第4章 失憶少年

失憶少年

玄燭當初将李木魚帶回師門,師傅說她夢元混沌如泥,不是個修煉的材料,還責備他院裏得多養一個人,負擔加重。

他找到她時,親眼所見她被自然之靈滋養着。

鮮豔的花蕾逗弄她開心地笑,鶴羽蘭收集起雨露滴入她口中,岱熊采集了蜂蜜喂到她嘴邊,長毛猿抱起她親昵地蹭蹭給她溫暖,不遠處還有雄獅守護,未曾靠近一步,每回來看一眼又優雅離開。

那是他頭一回見識自然之力,一草一木一蟲一獸皆有靈性。

他認定她生來與衆不同。

而他所說沒人相信,在師門當中她是不被允許與弟子們一同修煉的,小小年紀還要承擔繁瑣的勞務以換取食物。

直到一天,師祖師叔又問起他發現她時的場景,他編了謊說她就是貧民區撿到的孩子,自此以後,他以游歷修煉為借口,将她帶離師門遠離是非。

如今師門又來了消息,說是越來越多人被吞噬了夢元要麽死了要麽成了活死人,整個萬冬城都面臨着魔神的威脅,找到那個能與魔神對抗的天命救世主已迫在眉睫。

難道真是她嗎?

玄燭打內心裏不希望是她,她是他心愛的弟子,是妹妹更是家人。

這個世上,再沒有比北幽深林更适合躲藏的地方了。

他教與李木魚關于念力的修煉,是叫她尋一處喜歡的地兒去打坐靜思。

心之所念,念之所動。

關于念力的心法口訣,李木魚是一點兒都不能參透。

她也并不聽話好好修煉的,趁着單獨外出,她總有的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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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幽深林裏有着豐富多樣的生态環境,她生于此,自然是這裏的一員,每次回來,她都覺得像回家一樣。

而在世人眼中,那是極北窮兇之地,若是誤入進去,毒瘴毒草毒蟲與猛獸,任何一樣都可以要了人的命。

李木魚爬上一長滿青苔的古松樹,纏繞枝幹上的粗藤蔓剛好提供了一個合适的坐卧平臺。

她平躺下去,反手當枕,支起右腿搭上左腳,仰望上方遮天的密葉。

太陽?她想象着天之外的樣子。

嗯…得是有太陽吧,不然哪兒來的白天黑夜?

那太陽去哪兒了?

她沉浸于遐思這個世界,一想到要在這裏修煉不能到處游玩兒吃好吃的,她就埋怨起玄燭。

師傅真是叫人捉摸不透…雖說這裏也好,可是啊…

她不禁摸摸肚子。

吃不到好吃的喽。

叫我修煉…難不成師傅真要死了?

哎呀呀,才三十六歲都還沒成家呢就要死了?

等等!

李木魚猛地一下坐起來。

師傅早都被魔神盯上要成為活死人了?

她越想越感到緊張。

我的媽呀!

李木魚沉沉地嘆了一聲,尋思他要自然歸天也就罷了,要是被魔神盯上成為活死人,她堅決不允許。

她盤腿而坐端直上身,閉上眼搭好手,無論如何,還得要好好修煉,即便是魔神,也不能随意就奪走師傅的性命。

李木魚沉心靜氣,這一次,心境與往日大有不同。

她看見自己內心的靜。那是空無,有聲亦無聲,有起伏有波瀾,而不見之。

當她再更深刻地去感受,她已置身璀璨星河之中,感眉心處似開了一只眼,隐隐灼痛,她看見一個小女孩兒,精巧的鵝蛋臉兒,堅毅的眼神,沉靜的目光,梳着兩個麻花辮,這眉眼熟悉,那分明,是孩童時期的“她”。

什麽情況,竟然睡着了?

李木魚左右四顧這星辰大海中突然出現的場景。

像窺視一般,她靠更近了,那是在一間磚瓦房裏,那個“她”看起來八九歲的樣子,還有另一名女孩兒子陪着她,兩人坐在磚土砌成床榻上,有說有笑,歡快美好。

她上前去與她們打招呼,“嗨。”

“她”說,“鄰居院裏開了滿院子的月季花,我明天摘一些給你吧?”

另一名女孩稚嫩的嗓音回道,“我哥哥抓了一只貓頭鷹,你要看看嗎?”

“嗯。”

李木魚跟着她們出去,轉而來到女孩家的西廂房,隔着玻璃窗,她看到裏頭堆了一地的玉米棒子,早已幹癟脫水。

在角落裏,坐着女孩兒的哥哥,手裏拿着根木棍在戳躺在地上的貓頭鷹。

“他在幹嘛呀,為什麽要将貓頭鷹關起來?”

李木魚急了,眼見着貓頭鷹已經奄奄一息。

她使勁拍打門窗想要阻止那個男孩兒,再一看,“她”已經進去了,指着男孩兒道,“你不能欺負小動物,我會告訴你爸爸媽媽。”

男孩子站起,高出她半個身子,先是看了眼外面站着的妹妹,兇狠眼神一瞪,小女孩兒就跑了。

李木魚眼見着裏頭窗簾被他狠拽着拉上,她慌亂不安,想她定會在裏頭被那個哥哥欺負。

“喂,你還好嗎?”

她去撞門,卻根本猶如撞空氣一般。

焦急萬分的時候,女孩兒帶着一位婦人回來了,她們指着那扇她怎麽也撞不開的門匆匆而來。

她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男孩子也終于開門,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在那位婦人面前低着頭被訓斥。

“她”随後出來,除了頭發早已淩亂,臉上異常平靜。

李木魚拉起“她”的手,“你沒事吧?那個哥哥是不是欺負你了?”

“她”搖搖頭,“媽媽說被人家欺負要欺負回去的,我咬他了。”

“她弄死我的貓頭鷹。”男孩忽又指着她道。

李木魚驚呆了,“你胡說八道什麽!分明是你弄死的!”

可是,她的話別人聽不見,“她”也迎來那位婦人一頓說教。

夢醒時,随便一個聲音都可以将人叫醒,不過一聲野狼的嘶吼,她便從夢境中回來了。

睜眼的一瞬,她想趕緊回憶并加深記憶夢境中的事情,而大腦似乎會自動删除,她又頭腦空白一片,方才所見全都漸漸離她遠走,她已想不到具體的事情了。

李木魚扶額嘆了口氣兒,“師傅叫我好好修煉,該不會就是叫我自己去解自己的夢境吧?”

這時,從上面跑來一只松鼠,很着急的抓手撓耳,又急切地掉頭又回來。

李木魚往它指示的方向看了看,“怎麽啦?”

松鼠跑了出去,李木魚起身滑下樹幹,往它指引的方向奔跑。

遠處,一只黑狼正匍匐着身體蓄勢待發向前方發起進攻,李木魚加快腳步,看見狼身前落在地上的一只人類的手。

她趕忙吹了手哨,聲音清脆響亮,前方的陣勢也被擾亂。

黑狼回頭,見她立即露怯,原地轉了兩圈後往一旁草叢裏跳去離開。

李木魚跑去看趴在地上滿背抓痕的人。

是位男子。

“喂,你還活着嗎?”她去探他的口鼻,明确他還有呼吸後,她将他反過來平躺。

那人仍有意識,勉強睜開眼,虛弱道,“當然還活着。”

他咳了兩聲,繼續道,“竟然沒跑過狼,險些丢了命。”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也是想來探險的嗎?沒人帶路會在這兒迷路的。”

“李木魚對吧?”男子勉強睜眼斜睨着她。

李木魚一驚,“你認識我?”

“先扶我起來。”他幹脆擡起胳膊等着她扶。

李木魚扶起他,不由地注視打量他。

他的臉上盡是脾氣,傲氣淩然,可他卻有一張俊秀的容貌,臉上輪廓分明,還有個美人溝下巴,眼睛不大卻很亮,雙眼皮很深,眸光深邃迷人。

李木魚看地有些癡迷,不斷地眨啊眨眼睛,心裏有奇怪的感覺,這人似乎似曾相識。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疑問不解追問他。

他垂眸下來與她對視,“當然見過,不然我怎麽會知道你叫李木魚。”

“在哪兒見過啊?”

他沒了耐心,擡起頭冷淡道,“我失憶了,想不起來了。”

“那你叫什麽名字?”

他猶豫。

良久,他才又開口道,“李星瀚,你的李,浩瀚星辰的星瀚。”

“浩瀚星辰?”李木魚瞳孔放大,她可是聽到了不得了的信息,這個世上,少有人知道星辰宇宙是什麽。

“你怎麽知道浩瀚星辰?”

李星瀚神色一緊,又改口道,“沒見過啊,只是讀過典籍,上面記錄了有這幾個字。”

“哦。”李木魚撓撓額頭,有些惋惜。

“那個,時間不早了,你從哪兒來的?我送你出去吧?”

“我是來找你的。”李星瀚冷眸盯着她。

李木魚也對他充滿好奇,“找我做什麽?”

“剛才說過了,我失憶了,或許能從你這兒找到答案。”

“我們是清夢師,清除人夢境中的寐靈的,從沒有幫人找尋記憶過。”

李星瀚看着她,上下打量着這個處處是布丁麻布布衣的女孩子,梳着高馬尾,一臉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竟然讓他失去了神力。

“你試試吧,我想找回我失去的記憶。”他起身走在前面,“找不回我的記憶,我就要無差別除掉每一個對我有威脅的存在。”

“你說什麽?”李木魚追上來問。

看了看他血跡斑斑的白色外衣,又關心問,“你不疼嗎?要不要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會自己愈合的。”

“當然會自己愈合,可是你不處理一下,會感染吧?”

“我從不生病。”

“我的天,我從沒見過你這麽驕傲的人,你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吧?”

“你的話很多,也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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