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魔窟

魔窟

馬蹄聲嘚嗒嘚嗒,馬車晃晃悠悠,告別了北賈村,一路東行。

賈逢年盤腿而坐車廂最裏面,靠近李木魚,安靜乖巧看他們幾人、聽他們聊那些令他滿心好奇又驚奇的事情。

任聽白憋了不少的問題,坐在李木魚與李星瀚對面,大敞開腿坐着,兩手撐于膝上,一本正經地質問二人,“你倆誰說,這人都變形成那樣兒了還能分分鐘給恢複原樣兒,到底用的什麽法術?”

李星瀚淡定十足,平聲靜氣,“淨化之術,守人心清明,除身體惡疾。”

“這世上,哪家門派有這等法術?”任聽白既吃驚又質疑,“若是這樣,天下人人人都修此術,還懼什麽疾病?”

“嗯…”李星瀚哼聲兒,要怎麽扯謊讓他信服,他顯得有些為難。

李木魚解釋道,“修仙問道的事兒也不是人人都有天賦呀,有的人覺悟那是一瞬間的事兒,有的人習的一生也沒什麽成就,李大星的本事,他行,其他人不見得行。”

任聽白歪着頭又問他,“你到底師出何門吶?”

李星瀚眨眨眼,遂坦然直面他,刻意強調道,“你知道的,我丢失了許多記憶。”

“哦…也是…”任聽白被這一理由說服,偏過頭仔細琢磨着他的“淨化之術”,接着又道,“你該不會是什麽醫仙吧?”

“醫仙?”賈逢年不禁重複了遍,便說道,“去年的時候,村子裏有人得了怪病,恰巧一名行醫之人路過,治好了那麻煩的惡疾,大家都叫那人醫仙。”

三人齊看向他。

任聽白問,“他叫什麽名字?”

賈逢年仰着下巴,目視車頂,很認真地想。

“好像,姓裴,名字中帶一修字,裴什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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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聽白搖頭,“沒聽過,在我們鎮上那一片兒,沒聽過姓裴的。”

李星瀚想了想,問,“那位醫仙救治的病人,所患何病?”

賈逢年道,“不知何病,但他的身體一直在腐爛,數月不見好轉,眼見着人要去了,就來了那位醫仙。”

李木魚問,“知道他怎麽得的病嗎?”

“他從礦上回來就不行了,後頭好了也再不去了,直說那是魔窟。”

“魔窟?”任聽白好奇,“他們那個礦,該不會是魔神的地盤吧?這是被魔神小小調戲了一番?”

賈逢年搖頭,“不清楚。”

李星瀚默默看了眼李木魚,“我在那口井裏,發現一個甬道,裏頭長有石英晶體。”

“石英是什麽?”李木魚呆呆地問。

李星瀚皺了下眉,“就是水晶…”

他咽了咽口水,補充說明,“石英晶體,人們通常叫它水晶。”

“我方才在想,裴醫仙救治的那人所患惡疾會不會與這次村民遭遇的一樣。”

任聽白提出疑問,“那人可是堅持了數月呢,師傅說他回師門的時候經過這裏村子都還好好的,從師傅回來,到年年走丢,這不過半月的時間。”

“而且,你知道的,才兩日,你的身體就成什麽樣兒了。”

“該是與劑量相關。”李星瀚淡聲道,“我想,在與師傅集合前,我們不妨去那礦場看看。”

李木魚問,“可是我們不知道在哪兒啊。”

賈逢年小心道,“我知道個大概方向,如果我們要去的話,可以試試。”

任聽白當機立斷,“那年年,你給哥哥指路,咱們往那兒走一趟吧。”

于是,他倆便在前頭負責駕馬。

車廂內恰好李木魚與李星瀚,意外獨處,李木魚既害羞又有諸多疑問。

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他不說話,她糾結該怎麽開口。

李星瀚餘光一瞥,察覺她的疑惑,便道,“想問什麽問吧。”

李木魚想了想該從何說起,是該先表達關心合适還是先問他身體病變有什麽感覺合适?

李星瀚見她語遲,尋思她在糾結什麽,又或許只是擔心他的情況,便肯定地說道,“放心吧,我沒事,都好着呢。”

“哦。”李木魚以為被看穿了心思,心下慌亂,“那個,我是想說,很抱歉我醒地晚了,差點兒害你送命。”

李星瀚滿目溫柔斜睨着她,她一睡不醒,是他忽視了這點兒,可她在夢境中另一時空經歷了何事,他同樣擔心。

他安撫她道,“不用自責的,我知道你會回來救我,而且你已經把我救下了不是嘛。”

“看見你那樣,我差點兒沒認出你。”

李星瀚看着她低頭回避的樣子,調侃她,“什麽時候變這麽害羞了?都不敢擡頭跟人說話?”

“啊,是嗎。”李木魚這才慌張擡頭,強制自己對上他的眼,“這下好了吧?”

李星瀚嘴角含笑,滿意點頭,“嗯。”

李木魚又想動腦袋避開他的注視,李星瀚忙開口以喚回她的注意。

“其實,你醒來的剛好。從喝下井水沒多久身體開始出現反應,我就一直在記錄身體的感受。”

李木魚專注看着他說。

李星瀚對此很是得意,他因此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溫若靈兔,惹人垂憐。

他接着道,“喝下去沒多久身體開始乏力,漸漸地呼吸都變得困難,皮膚又痛又癢,卻實在擡不起手來撓一撓。”

“我能感覺膿血滲流就來,滲透衣服黏着裏頭的皮膚,接着一發不可收拾,黏上膿液的地方開始發熱,開始一片一片地長疙瘩,仍是又痛又癢,這個時候,任聽白在一邊說話,我已經聽不清了,意識整個被痛覺占領,他的哭聲也在遠離,其實就是我快要聽不見了。”

李木魚抓住他的手臂,抹上他的衣袖細看他的胳膊。

李星瀚笑了笑,溫聲道,“沒事兒啦,相信我。”

李木魚這才放開他,“你是說,這其實是會傳染的,膿液本身就攜有毒素了?”

“那小白在照顧你,他會不會也感染了?”

“是。”李星瀚肯定點頭,“我也已經消除他體內的毒素了,說起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那種毒,是一種能與血液反應的礦物分子,二者結合,就開始産生連鎖變異反應。”

李木魚懵懵地眨眼,說不上來一句話。

李星瀚笑了下,道,“你只要知道,就是一種毒就是了,且大概率産自某種礦石,所以那礦場,咱們得去看看。”

“嗯,不然的話,那一村子的人,豈不是都枉死了。”

“對了,還有你,你在夢裏怎麽樣?”

說起來,李木魚就提起興致,“我越來越不明白了,為什麽有的時候我能記得夢到了什麽,有的時候一醒就忘了大半呢。”

“而且有的時候她知道我在,有的時候,又不知道我的存在,這次更離奇,我竟然實在地感覺到她了。”

李星瀚愕然,這樣的情況,也已經超出他的認知了。

“她有沒有說什麽?”

“她說在她需要我的時候,希望我會及時出現在她身邊。”

李星瀚眼眸顫動,心頭一緊,“難怪你醒不來,是你夢裏那個人困住你了對嗎?”

“那倒不是,我說我要急着救一朋友,我們就告別了。”

李星瀚松了口氣,心裏如春風和煦,帶來盎然生機,他平和應聲,“嗯。”

橙色的雪紗袖下,隐約露出她放在腿上的玲珑玉手,李星瀚瞥見,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心動使然,他想握住她的手。

突如其來的安靜,情意綿綿,愛意湧動。

李星瀚還是伸手過去,覆掌握住她的手,李木魚投來怔然目光,他只是平淡地道,“如果可能的話,帶我一起會會你夢中那人吧?”

李木魚愣神,暴風思考他此舉何意,貿然産生的肌膚接觸,這合适嗎?

她剛要開口,外頭傳來任聽白一聲,“到了。”

李星瀚抽回手,起身邀她,“走吧,去看看去。”

礦場之大,出乎想象,放眼望去,是一個深坑又一個深坑,銀練似寒,如坑坑窪窪的月球表面。

其中有人背着背簍在運送石塊兒,頭頂陰雲,腳踩碎石,弓背低頭,往返于礦井與礦車之間。

“這…恐怕不好找吧…”任聽白被眼前的場面給震懾住,他看了看不遠處并無什麽稀奇的石塊兒,“就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麽寶貝?”

李星瀚冷靜巡視,在礦坑外圍,有一跪着雙手合十虔誠祈禱的老婦人。

“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問問。”

他奔跑過去,老婦人身前插着一炷香,身邊放着一提籃,地上有燒火的痕跡。

李星瀚蹲身詢問,“您是在此祭拜嗎?”

老婦人不說話,嘴裏念叨着什麽。

李星瀚又問,“您知道魔窟在哪兒嗎?”

這令老婦人睜眼,枯瘦黑黢的面容絕望至極,手指不遠處一坍塌堆了積石的礦口,感嘆道,“那不就是魔窟嘛,吃了多少條命啊。”

李星瀚循着婦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倒看不出有何異常。

他好奇問,“他們是在開采什麽礦?”

婦人起身,沒答他的話,拎着提籃往林裏走,嘴裏念叨着,“作孽啊,老天都看着呢,這天罰,早晚要落到他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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