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天高地厚

紅樓高閣,八面開窗,清風穿堂,隐蔽着玄燭與李星瀚的私談。

“你不該帶她去犯險,小魚兒心無大志,但本性純真,她定會為了守護本責豁出自己。”玄燭迎着清風立于窗前,靜身凝視那泛白的天。

李星瀚低着眉垂着眼,自責深省,“師傅說的是,是我大意了,忽視了事情背後潛藏的危機。”

聽聞他那自責謙恭的口吻,玄燭稍偏過頭,餘光視後,問詢他,“你們是怎麽把裴老先生帶回來的?”

李星瀚細細道來,“原本我跟小魚兒在縣郊搜查,途中遭遇一幫孩子打劫,看他們也并非真是什麽劫匪,就說服他們與我們一同尋找,也是從他們口中得知那片竹林有一荒廢院子,就想着過去瞧瞧,果然就發現了那些人,裏頭有四名看守,三個在睡覺,我入夢元加深了他們的睡識,從後偷襲敲暈一人,幾人配合之下,就很順利地把人都救了出來。”

玄燭靜靜聆聽,他所提及的那個荒廢院落,他知是縣長長子的一處地方。

也因他道出其中細節,他便不再深究,只是又問,“那那些孩子呢?”

“叫那些打劫我們的孩子給帶回他們村裏去了,待這邊事了,我們再去探望。”

“這期間,我讓他們幫忙打聽那些孩子的家鄉,若能找回的,就給送回去。”

玄燭甚為贊同地點頭,随即轉身過來,平靜目光直視着他,“你心思缜密,安排地妥當,那些孩子的事兒就暫時保密,如今裴先生被射殺,你們幾個小孩兒也被牽扯其中,這陣子就先歇一歇。”

他轉而再去窗前,俯瞰這富麗華貴繁華縣城的街景,“小魚兒養好傷之前,你們暫時就住這裏吧。”

李星瀚倒是有諸多疑問想要與他探讨,便追問,“師傅,他們為什麽要射殺裴老先生?”

玄燭搖了搖頭,“不要執着于想要答案,抛出的石子兒,我們只需靜觀其變,真相很快會浮出水面。”

他又低下了頭,無奈地晃了晃,唉聲嘆氣,“裴先生行醫救世一生清苦,不曾想會落得如此下場。”

“吳公子已經派人暗中為裴先生料理後事,待此間事了,我們去看看他吧。”

Advertisement

“嗯。”李星瀚輕輕應聲而神色凝重。

玄燭轉身過來,直問他道,“還有一事想要問問你,當時你在場,小魚兒暈倒前有沒有其他異常?”

李星瀚困惑搖頭,“沒有。”

玄燭目光逼來,直視刺探他的眼睛,“你要知道,能憑空瞬殺城牆之上數十名官兵,此事非比尋常。”

玄燭欲言又止,話也不說透。

李星瀚眨了下眼,他知玄燭在試探,可他此問,何不是在懷疑李木魚。

他平心靜氣,凝眉反問,“師傅,小魚兒的确非比常人是不是?如秦霄所言,她是預言中的神女?”

玄燭淡笑了下,随即恢複平和面容,沒有再多探問,只是繼續道,“我允許你留在小魚兒身邊,我只向你求一件事。”

李星瀚慌忙後退一步,拱手敬上,急聲道,“師傅,既為我師便是我父,對我何以‘求’字?”

玄燭欣然,眉眼溫和,擡手扶他起身,“小魚兒并非什麽神女,她不過生于靈域身賦自然之力,是個無父無母野生野長頑強生長的小姑娘,我撿到她,把她帶出師門,是為求得她尋常平凡的一生。”

“她該有朋友,有夥伴,有心儀之人,所以師傅求你,并非為難你,不過求你護着她些。”

李星瀚了然于心,“師傅,我理解您的用心,這次的确是我疏忽了,沒有下次,往後我在,她絕不會再受傷。”

玄燭滿意地笑笑,口氣輕快,“這空閑的時候,多修煉修煉,師傅回頭再贈予你一本書,你若學的這馭物的本事,當時就救下她了。”

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仆人傳話,“玄燭師傅,縣主老爺帶人正在樓下,說誤傷了神女,特意前來謝罪。”

李星瀚神色驟緊,“小魚兒神女的事兒他們怎麽知道?”

玄燭嘆聲,往門口前行,“走吧,随我一起去會會那縣老爺。”

紅樓雅堂,縣官兵将這間房圍了一周,廳堂中央設了茶桌,紅樓樓主錢夫人搖扇陪坐,身邊坐着凜然正氣的吳知曉吳公子,二人與縣長蔣明正對而坐。

蔣明身材健碩,穿金戴銀,八面威風,閑來轉玩拇指上的金玉扳指。

因與她二人熟識,他便直接問道,“神女現在情況如何?”

吳知曉眼皮子一擡,輕視目光掃過去落在蔣明身上,氣定神閑回他的話,“神女自有神力護體,未傷及內髒留得一命,不過這到底是中了箭,傷口愈合且需靜養幾日的。”

錢夫人眼波流轉魅笑出聲,鬓角見白發,而面容若桃花,雙腿疊放随身子傾倚向吳知曉那頭,宛若人間魅靈。

她打趣蔣明道,“沖撞誤傷神女,蔣縣主可不好與秦公子交待吧?”

“聽聞,秦公子可是四處打點各州府要好生照顧着神女大人呢,這次啊,我們可要重謝縣主大人承讓,能讓我這小小紅樓,也能沾沾神女的福氣。”

“哎呀呀。”蔣明哀嘆,面露難色,“實在不知神女大人與那死賊在一起吶。”

“我此次前來,就是想将神女大人接到府上去,府裏已經請好了縣裏頂尖的醫師為神女療傷,若日後被公子追問起,我也能有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吳知曉悠閑舒氣兒,撇過頭道,“神女既為女身,縣主大人請的醫師怎麽能看呀,倒是在我這紅樓更為方便些。”

“二位放心,有女醫的,我與夫人都交代好了。”

“恐怕不行呢。”吳知曉也懶得客套了,接着說道,“我們紅樓也想留住神女,況且,去與留,仍要看神女大人自己的态度。”

蔣明厲目猙獰,忽又邪眼一笑,嘲諷道,“吳公子自成為這紅樓的二主公,就不把我這個縣主放眼裏了?”

吳知曉神色淡然,不為所動,“我請問,我家妹妹在你府上可還好?”

蔣明扭過臉,漠然回道,“我高價買了她,還能虧待了她不成?”

“哼。”吳知曉冷笑,不以為然。

錢夫人打破二人僵局,回頭張望,“這玄燭哪兒去了怎麽還不來?”

雅堂門開,一身素淨長衣的任聽白與賈逢年一人端着茶盤一人拎着茶壺進來。

錢夫人見來人,玩笑道,“看來這玄燭師傅還在氣頭上呢,被縣主大人傷了愛徒,他大概不願過來吧。”

蔣明憋着火氣,臉色陰沉地厲害,他回頭掃視朝他們走來的這玄燭的兩名徒弟,區區一介草民,他還是輕蔑地轉回了頭,實在不想浪費自己的眼力。

任聽白靜靜走來,放下茶盤,接過賈逢年手中遞來的茶壺,倒上一杯給蔣明,又各倒一杯給吳知曉與錢夫人。

随即,他恭敬退開,平聲道,“師傅馬上就來了,各位久等了。”

蔣明的确等地有些不耐煩,拿起桌上茶杯一口喝下,雖不言語,人人都看得出他的焦急。

任聽白見他喝完,這才開口問,“小的有疑問想要請教縣長大人,縣主大人可否賜教?”

蔣明不情願地轉過頭,“什麽疑問?”

“若世有冤屈,當職者是否該秉公執法為民平冤?”

蔣明神色傲然,“那是自然。”

“縣主大人可有聽說北賈村全村慘遭滅頂之災一事?”

蔣明眉心一緊,好奇問,“北賈村因何遭滅頂之災啊?”

“礦區開采牽連重大,導致礦物洩露于井水之中,村民誤飲中毒,短短數日毒發身亡。是問,這經營礦區的商賈以及官府,是否該為此事擔責?”

“這…”蔣明不為所動,遺憾撇嘴,又一本正經道,“這屬于天災吧?”

“與人礦區何事啊?礦物洩露非人力所為,哪能與人扯上關系?天将大災,實為天意,我們一介凡人,怎敢與天道對抗?”

賈逢年聞之崩潰,如臨當頭一棒震地他眼神震顫,腳下不穩而往後跌了去,被任聽白給扶住才得以站好。

任聽白安撫般拍一拍他肩膀,随即往前繼續道,“礦物洩露污染井水,致使村民中毒喪命,能發生一起這樣的災難,就有可能引發第二起。”

他直視蔣明,“請問縣長大人,倘若一而再再而三發生此類事件,也是為天意?”

蔣明被沖撞到,七竅火氣,陰鸷眼神蔑視他,命令道,“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我帶走!”

任聽白輕蔑一笑,“縣主大人這是動怒了?”

賈逢年趕忙磕頭下跪,“小白哥哥無意沖撞縣主大人,求您放了他。”

官兵過來将任聽白帶走,他得意道,“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任聽白被帶走出門,正遇上進來的玄燭與李星瀚。

李星瀚些許吃驚,尋思他又惹了何事,直到對上任聽白得瑟的目光,他便心下了然。

玄燭上前,拱手作禮,平和道,“縣主大人。”

蔣明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避目說明,“玄燭師傅放心,我先把您那位徒兒請回去好生招待着。”

玄燭站在一旁,好聲詢問,“還請問,小白惹了何事?”

蔣明起身,背手向後,“我今兒來是請幾位回府上的。”

他轉身正視玄燭,“玄燭師傅為人謙和,這教出來的徒弟,怎麽不知天高地厚的?許是報複我誤傷了神女一事?這未免,有失得體吧?”

玄燭恭敬颔首,“是我疏于管教,冒犯縣主大人了。”

“本誤傷了神女,特意前來賠罪的,依我看吧,還是先請各位先随我回府上,我們好好聊聊。”

李星瀚上前,“小魚兒身受重傷,尚在修養階段,恐不便行動。”

蔣明威目投來,“我不是在與你們商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