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倪子衿很平靜的聽完了醫生對她手情況的描述, 看着自己的右手一直沒有說話, 也沒有表情。
她試圖想動一動, 卻只是徒勞。
倪子衿在想,她的右手若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以後她該怎麽保護喬橋?在有特殊的,需要她搏鬥的時候, 她該怎樣才能僅僅用自己左手, 就讓喬橋不受傷害?
“不要哭了,喬。”倪子衿憐惜的看着喬橋的眼睛,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那麽的凝重, “你也聽到了,還好鋼架沒有砸到我的脊椎。不然……你手上的這枚戒指就得還給我了。”
“你瞎胡說什麽!”喬橋睜着自己發酸的眼睛瞪她,“以後再也不準你說這種話, 我們結婚了就是結婚了,你休想甩開我。”
倪子衿沒再說話, 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醫生說積極複健就能改善一些不一定是真的,但右手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狀态了一定是真的,倪子衿知道。能在這樣重大的事故中抱住一條命已經不容易, 倪子衿知道自己不該再過于貪心。
可是……
她想讓自己的心情變得輕松一些, 卻沒辦法抑制住那股壓抑蔓延。右手連撕裂般的疼痛都感覺不到,有的只有麻木,仿佛喪失了一切的感官,倪子衿覺得此刻她的手好像已經成了, 廢的。
倪子衿看着喬橋,慢慢的伸出左手去撫摸她的紅腫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時候,這個小刺猬哭了有多久,眼睫上全挂着淚珠。喬橋的眼睛下雨了,但是自己卻無力為她撐起一把傘。
“那個小女孩,她還好嗎?”倪子衿想起鋼架倒塌之前自己推的那一把,那束小雛菊就那樣散落在地上,脆弱又微小。
“沒事,她沒事。”喬橋忍着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我……”
“好了,不準你哭了。”倪子衿故作輕松的說,“我怎麽總是在讓你哭?大家不是總說嗎,總讓你哭的人就不是那個對的人。”
“倪子衿!”喬橋猛地站起來,聲音拔高,從倪子衿知道自己的右手傷勢之後,她的字裏行間總是透露着些許的頹喪,喬橋能夠理解此時她的想法,但是倪子衿怎能說這樣的話?喬橋總覺得下一秒……仿佛倪子衿就會說讓自己離開她。
“求你了,別再說這樣的話。”喬橋上前去攬住倪子衿的肩膀,将頭抵在倪子衿的頭頂,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會一起好起來的,知道嗎?”
倪子衿沒再說什麽,只是疲憊的閉了眼睛,慢慢的環住喬橋的腰。
下午的時候倪爸倪媽趕到了病房,兩人除了對倪子衿的痛心,餘下的就是慶幸,慶幸這麽大的事故裏倪子衿保住了手,也保住了命。
鋼架倒塌事故中,由于疏散及時,并未有其他的無辜人員傷亡。事後發現鋼架被人做了手腳,但是看了監控後卻發現沒有任何的異常。
如果這是故意的,那這個人的目的就是倪子衿,到底是誰這麽狠毒?因為不知道是私人恩怨還是其他,所以此事暫時被倪家,沒有對外界公布。
按照倪子衿的意思,當天就辦了手續,轉回了國內的醫院。整整十二個小時的飛機,一路上喬橋給倪子衿喂吃的,喂喝的,洗臉,調整座椅,一點事兒都沒讓倪子衿自己來,甚至是倪爸倪媽要幫忙,喬橋都要堅持自己來。
倪子衿心疼她照顧自己累,到回程的飛機上,喬橋已經二十幾個小時沒合過眼了。她無奈的說:“喬喬,我左手還能用,你不要把我看的好像變殘廢了一樣。”
但喬橋就是不讓她動,嚴肅的說:“好不容易我可以照顧你了,你就好好給我躺着。渴嗎,我讓空姐倒點水來?”
“不渴。”倪子衿輕輕的搖搖頭,讓喬橋躺在自己肩膀上,低聲說,“睡會兒吧,我想讓你陪我睡一會兒,好嗎?”
在最後的三個小時裏,喬橋總算合眼眯了會兒。直到飛機降落時候巨大的沖擊力将她震醒來,喬橋才知道已經到北林市了。
她的眼睛下面有兩個清晰可見的黑眼圈,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來接機的人是季青臨和方夕,方夕還是直接帶着醫院的車來的。
一到醫院,倪子衿到了病房裏之後,喬橋就被方夕拍了拍肩膀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幹什麽?”倪子衿擡眸看她,“你別欺負她。”
“你給我閉嘴!”方夕現在心情正差到極點,本來還在A大上課,一聽到倪子衿被鋼架砸了的消息感覺自己的三魂六魄都吓沒了,直接請了假準備飛去英國,就聽到說倪爸倪媽已經過去準備接人回來,這才作罷。
等在醫院,看到從英國那邊傳回來的資料,貫穿傷。
方夕是個醫生,很清楚的知道這種傷對她以後的生活會有多大。她是從小跟着倪子衿一起長大的,倪子衿,她一直就是個含着金鑰匙成長的人,優秀,光芒四射。這次右手的受傷會影響她的生活,會影響她的很多事情,方夕怕的就是倪子衿雲淡風輕之下其實心裏已經壓抑的不行。
喬橋說:“沒事的,你在這,我和方夕出去一下。”
方夕和喬橋靠在醫院的走廊上,兩個人都沉默了半晌,誰也沒有開口。
但沉默還是需要有人來打破。方夕靠在牆壁上,嘆口氣說:“比身體上的創傷更嚴重的,其實是病人的心理創傷。”
喬橋擡頭:“你什麽意思?”
“英國那邊的醫生應該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傷到了手部神經,以後右手的功能不會再有以前那麽好,短期內是一定會影響到正常生活的。而我要說的是——”方夕頓了頓,神情凝重,“你要知道,倪子衿從小到大都是個驕傲的人,她一定會很難接受這一切,倪子衿一直都是很完美的,而現在,完美出現了裂縫。也許我們覺得保住了命就好,但倪子衿心裏會很難過這個坎兒。”
“她沒有……”喬橋本想反駁方夕的話,但是聯想到這段時間倪子衿對自己說的話,她最終止住了聲。
方夕接着說:“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你是比任何人都要和倪子衿親近的人……應該很快就能明白我說的話。”
喬橋低聲道:“是,我明白的。”
“所以說……我有話要和你說,不,是要……求你。”方夕垂眸,正正經經站在了喬橋的面前,低下頭,“因為你是倪子衿合法的妻子,所以我想和你說……不管之後倪子衿她是不是還會恢複如初,也許她會有短期的性情變化,又也許她會讓你離開你,但是我請求你——不要離開她,陪伴她,跨過這個坎,好嗎?”
想來,方夕對倪子衿的感情也很真摯。喬橋能明白這一席話的重量,也能明白方夕是真正的釋然。
“方夕。”喬橋輕聲叫她,“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方夕說:“謝謝你。”
病房內,季青臨正在和倪子衿說,“查不到,那人避開了監控,只拍了他的帽沿,黑色鴨舌帽,別的什麽都沒有。”
倪子衿問:“什麽都沒有?”
“對,你到底是得罪什麽人了,你自己再想想?而且在英國那人都要搞你是怎麽回事啊,到底是在英國惹的事還是國內的。”
“應該是中國人。”倪子衿想了想,“我在英國除了幫你找過徐樓雨,地下拳場的人都不可能。”
“徐樓雨……”季青臨皺眉說,“這肯定不關徐樓雨什麽事兒啊……等一下,等一下,徐樓雨,我想起來了。”
“什麽徐樓雨?”喬橋推門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季青臨說到了徐樓雨的名字,問道。
季青臨剛想說話,就看到倪子衿對自己使了個眼色,連忙改口說:“沒事沒事,就是徐樓雨她很擔心你啊,回來了給她回個電話,或者短信都行。”
“在我家吧?我要回去拿衣服過來。”喬橋瞥了季青臨一眼,“倪子衿在這兒住院,我總得給她清理些衣服來。”
倪子衿笑着說:“辛苦老婆大人了。”
季青臨說:“徐樓雨現在不到晚上是不會回家了,每天都在被秦知簡魔鬼訓練,你現在回去也找不着,等倪子衿好一些的時候我再帶過來看她。”
“也好。”喬橋看了眼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外套,算了算,自己居然是個快三天都穿着同一件衣服的人,可以稱得上是最邋遢的女明星了。她和倪子衿親了一下才說,“那我回去拿衣服了,你乖乖的等我。”
“好,不着急,你路上小心。”倪子衿應下。
等喬橋關門走了,倪子衿才收起了剛才輕松的神色,目光深幽漆黑,冷聲說:“繼續講。”
季青臨很費解,“為什麽要瞞着喬橋,這事她不能知道嗎?”
“她知道的越少才越好,那人在暗我們在明,都能對我下手了,你覺得他不會找到喬橋?”倪子衿的目光又冷了幾分,“你應該已經确定那人是誰了。”
“雖說不是特別确定,但是徐樓雨的爸爸,樓源,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吧,之前在喬橋的媽媽過來鬧事的時候出現過,就是樓源,他戴過那頂帽子。”季青臨陷入回想當中,“但是自從徐樓雨回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怎麽會又突然的出現?”
“查。”倪子衿左手的食指無意識的曲起,在病床上敲了敲,“在國內查,很有可能人已經回國了。就算翻個地朝天,也要把這人給我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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