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來”

第2章 第 2 章 “出來”

在京市這座繁華的大都市,幾乎沒有黑夜。

華燈初上,霓虹燈高挂,各棟高樓大廈交相映照出紛亂的光線,流光溢彩如同白晝。

京市人的夜生活才剛開始。

“speed”酒吧是京市如今最火的高端酒吧。

除去頂尖的設計裝修與熱絡現場氛圍,“speed”最吸引人之處便是駐店樂隊nightmare,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貝斯手娅娅。

在這個短視頻發達的時代,娅娅因無心人随手上傳的一條視頻爆火網絡,而後就這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将nightmare帶成了京市的頂流樂隊。

如今的nightmare兩周才到“speed”表演一晚,“speed”會在官方賬號提前告知大家,算是酒吧的一種營銷手段,将nightmare的演出渲染的更為難得,不會讓客人太快失去興趣。

除此外,nightmare還會不定時空降“speed”表演,給予酒吧當天客人驚喜。于是乎,客人會在幾家高端酒吧中首選“speed”,只為邂逅這份小驚喜。

21:30.

正是酒吧上客的點,随着nightmare上場演奏完一曲飽含激昂的搖滾曲熱場,現場氛圍攀至頂峰,笙歌鼎沸。

一曲畢,nightmare五人便将舞臺交由另支駐店樂隊,現在并非他們五人的時間。

他們只負責熱場,一小時後才是他們的主場。

五人在歡呼聲中上至二樓,踏入從不外售的壹號包間。

包間內保持着澄黃的燈光,整體基調偏暗,比之樓下爍閃着的動感燈光少了幾分燈紅酒綠之感。

包間內的喻京和宮宏忻等待多時,一瞧見五人就“啪啪啪”的鼓着掌,“今天又是個新歌?之前沒聽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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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吧?大夢簡直就是行走的靈感源泉,每天都走在創作的路上。”鼓手柯翰攬着主唱兼創作人大夢,滿臉的嘚瑟。

“可別臭屁了,整得跟你寫出來的歌似的,好不容易見一面,嗨起來!”

nightmare作為當紅的樂隊,常收到各地音樂節邀請,奔波于各地,同好友們見面頻率自是低了不少。

兩撥人每次分隔一兩周再見便會有說不完的話題,熱熱鬧鬧的互相嚷笑着,是這個年紀少有的常伴摯友。

獨獨有一人未參與其中,颀長身形略顯孤寂的倚靠在窗前,微風拂過帶起些許額前碎發,露出那雙漫無目的凝望着窗外的冷眸,時不時擡起銜在兩指間的酒杯輕啜。

桑娅瞧見這幕,視線再一掃包間內,沒瞧見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形。心中登時了然,她低聲詢問:“他跟嬈嬈吵架了?”

喻京重重點頭,觑了眼時今衍後聲音放的更低,小聲蛐蛐,“你們上周沒回來不知道,沈妹妹一周前回學校重新念書了,衍哥前兩天看着還挺正常的,這幾天越來越不對勁,估計是發脾氣給沈妹妹罵跑了,現在擱這後悔呢,咱也不敢問。”

好友皆知時今衍和沈筠嬈的婚姻是一紙契約,做不得真。

但到底有個身份在那,加之男女有別,他們又不好像桑娅這般一口一聲“嬈嬈”地喊。

沈筠嬈羸弱纖柔的病态樣簡直就是現代版的林黛玉,于是乎,他們喚她為“沈妹妹”。

娅娅聞言再度望向窗邊失神的時今衍。

男人素來桀骜不羁,少見如此模樣。

她淺抿了口特調雞尾酒,忽地笑着反問:“你覺得他會罵嬈嬈?”

“那還能是什麽原因?”

喻京想不通,“诶你們說啊,這沈妹妹跟在衍哥後面跟了半年,拖着那麽個虛弱的身子卻有個倔脾氣,說不走趕不跑的。眼下卻跟人間蒸發似的根本不出現,這到底是衍哥幹了啥傷了人家的心?太反常了。”

柯翰搭腔,“可不是嘛,每次一進來都能瞧見沈妹妹待在衍哥身邊,否則兩個人就一起回家都不在,今天瞧着衍哥一個人在這,還真不太習慣。”

娅娅淺笑不語。

連外人都不适應,更別提當事人。

懶懶散散倚在窗沿的時今衍倏然直起身,喝了不少酒的嗓音透着微啞的醇涼感,“下去趟,你們玩着。”

小聲議論間窺伺着時今衍的幾人同步移開目光,嘴上裝作無事的應着:“行。”

“好嘞。”

作為“speed”的老板,經常出沒“speed”的時今衍自也沒能逃過客人的火眼金睛。

早在nightmare在網上爆火前,“speed”就因時今衍的俊顏有些讨論度。

時今衍186的身高饒是只穿件寬松随性的短袖長褲都襯得修長落拓,立體硬朗的五官帶着極強的攻擊性,一眼便能抓住衆人視線。

距離左眉尾兩三厘米有道陳年傷疤,顏色淺淡不易察,看着就像刻意修剪出的斷眉,将那抹野性難馴感彰顯到極致,眉下的狹長細眸冷冽噙寒。

危險,卻又着實有勾人靠近的資本。

只可惜燈光晃過,男人左手短暫閃起銀色光澤。

是無名指,名草已有主。

時今衍右手擎着酒杯行至吧臺邊,厚厚的杯底“砰”的聲被置放其上,随便一個動作都隐蘊着主導者的沉郁之氣。

他薄唇輕啓,簡明扼要,“白蘭地。”

“純的?”

“嗯。”

調酒師溫綸瞧了眼時今衍,依着他的話倒了,但在交給時今衍之際卻箍着沒松指,“你這幾天喝的有些多,沈丫頭看到又得心疼。”

時今衍不置一詞的哂笑聲。

長指用了些力便将酒杯拿回,下颚微擡就将剛倒上的小半杯白蘭地一飲而盡,灼烈的液體滑過嗓間,突顯的喉結上下重重滑滾過,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澆退些躁欲。

“哎哎哎!”

溫綸瞧出時今衍意圖想要阻止卻已遲了,奪回酒杯時酒水已被他喝完。

溫綸是個中年男人,沒有家室更沒子女,平常和他們這群年輕人待在一起都将他們當做孩子照料,如今瞧見時今衍這麽亂來,當即掃過眼刀教育,“這麽烈的酒有你這麽喝的?”

時今衍卻仿若沒聽到,長指輕叩吧臺,“再來杯。”

溫綸直接将酒杯收起,沒好氣的擺手,“滾滾滾,滾遠點。”

“這是我的酒吧。”

時今衍這話也就能吓吓旁人,溫綸可不在意,自顧自的繼續按照客人下單順序調酒,“吧臺是我的領地。”

話音剛落,出單機又滴滴作響,有客人下了新的單。

調酒師助理立即撕下查看,發現是果汁和果盤後便将票單放在自己這邊排隊。

放在一旁的對講機忽的響起滋滋電流聲,而後傳出聲音,“吧臺吧臺,剛剛點單的A3號大卡忘記備注了,蘋果汁要熱的。”

“好嘞,收到收到。”調酒師助理應聲後便拿筆在A3票單的蘋果汁後加了個[熱],嘴上下意識笑道:“要不是看位置顯示在A3,我還以為是沈小姐點的單呢,先是兩杯溫水,現在又來杯熱的蘋果汁。”

沈筠嬈長期喝中藥,為了藥效能夠充分發揮,冰飲、酒、濃茶皆碰不得,就連飲料都很少喝。

但身處于酒吧內,瞧着別人吃吃喝喝的,香味入鼻總有些忍不住,奈何酒單上的飲品大多都含有酒精,只有蘋果汁與橙汁無酒精,沈筠嬈便成了這兩種飲品的常客,尤愛蘋果汁。

時今衍光是聽着這點單方式,腦海裏已浮現出她嘴饞的模樣,面上抱着溫水小口小口輕抿,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盯着缤紛各色的酒飲。

猶豫好半晌才一副肉疼模樣下定決心買杯果汁,分明舍不得花錢,卻還生怕接受別人的好意,非得算的清楚,該給的錢一分不差,不該要的也一分不取。

“speed”早已在不知覺間充斥着沈筠嬈的影子,所有人都習慣了她在這的日子,随随便便一個細節便會無意想到她。

時今衍在飲下白蘭地前已在包間裏喝了不少,微醺的酒意在這會兒緩緩漫上,将思緒都熏得朦胧氤氲,他單支着腦袋坐在吧椅上休緩。

分明只是想要短暫休憩,可待他反應過來時,視線已不知何時遙遙望向了A3號大卡座的方向。

距離略遠,時今衍視線遠遠地凝去,瞧得并不真切,入眼只見一群青年男生。

九月的天酷熱,男士基本都身着短袖,一眼掃去便能了然身材。

A3桌的一行人明顯常健身,繃着大塊肌肉的大臂幾乎将袖管撐的滿滿當當,饒是有幾人肌肉并不誇張,但也有硬朗明顯的肌肉線條,不過面容都較為青澀,眉眼間總有股稚氣未脫的朝氣感,像未進社會的大學生。

寥寥兩眼,時今衍便要收回視線。

他也不知自己着了什麽魔怔,不過一杯蘋果汁而已。

恰在這時,坐在裏側被遮擋住的一名女生忽而起身,外側的男生或起身或側身的給她讓位,方便她出去。

躍動的微光短暫晃過角落,轉瞬即逝,時今衍狹長的細眸卻兀地眯起,那女生裏側……還坐了個女生。

清麗隽秀的小臉,我見猶憐的病态樣,天生的一雙含情桃花眼。

可不就是沈筠嬈。

但凡桌旁有服務員掠過,她皆會急遽豎起酒單擋住臉。

明顯怕被熟人認出。

“A3的果盤做了沒?”

時今衍看了眼A3的加單小票,冷不丁的開口這麽問。調酒師助理疑惑“啊?”了聲,如實道:“還沒,剛要做。”

時今衍進入吧臺內,骨節分明的長指探入水下沖洗,右手食指指腹有意無意的撫過左手無名指那枚戒指,“我來。”

調酒師助理惶然感更甚,心中反複思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讓老板不滿,否則老板怎麽會親自動手。他偷偷打量時今衍的臉色,卻沒覺察出什麽異常來,只能噤着聲持續忐忑。

依着“speed”的果盤配置,內裏該有一份芒果肉,但時今衍沒放芒果肉,而是多放了份車厘子替代。

調酒師助理雖看出,但動了動唇後選擇閉嘴不語,老板多花錢、顧客多吃貴的,皆大歡喜,他還是不要多那個嘴指出老板的問題,以免自己工作不保。

-

A3卡座內。

沈筠嬈含咬着齒間早已被她咬到變形的吸管,饒是杯中沒有水也不舍得放開杯子,如坐針氈的縮在角落裏佯裝看手機,實則卻在瞎滑。

早知她剛剛就該陪着顧婧語一起去洗手間,現在就剩她一個女生尴尬得很,更別提她身邊離得近的全是初次見面的男生。

唯一有些熟悉的蕭承允距她有三四個人的距離,此時已沉迷在劃拳游戲裏無法自拔。

最可怕的是,沈筠嬈清晰感知到身邊本屬于顧婧語的位置被人一點點侵占,下陷感愈發的近時,她無聲閉了閉眼。

“hello啊。”男生徹底移坐到顧婧語的位置,開啓了與沈筠嬈的對話。

沈筠嬈很不擅長和異性社交,但別人主動,她總不好不搭理,只得硬着頭皮回了抹禮貌的笑,“hello。”

“我叫鄭天宇,機械專業的,天空的天、宇宙的宇。剛剛那麽多人一起輪番介紹,你估計都沒記清吧?”

鄭天宇是個陽光開朗型帥哥,性格非常外放,同沈筠嬈說起話來很是自如,渾不像初見,笑起來時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極為親切。

“我叫沈筠嬈,茶學專業。”

“喔,原來你和顧婧語、承允一個專業的啊,之前沒聽他們提過,我還以為你是別的專業的呢。”

“同班的。”

沈筠嬈回答的話總是一板一眼,別人問一句,她答一句,完全不主動開啓話題,也不想回答太多私事,點到為止即可。

好在鄭天宇也沒多問,他只是唇瓣微動,靜靜複述兩遍她的名字,“沈筠嬈,沈、筠、嬈。”

而後用問詢的目光看着她。

沈筠嬈點頭肯定,“對,沈筠嬈。”

“雲朵的雲嗎?”

他問的詳細,沈筠嬈搖頭解釋道:“不是,是竹字頭加個均。”

“什麽?”

酒吧中放起炸耳的音樂,有些吵,鄭天宇沒聽清,下意識俯耳細聽。

距離雖算不得多近,沒觸及到彼此,可已超越男女之間初見的安全距離,沈筠嬈不習慣,小身板下意識朝後縮了縮,奈何她已貼着卡座最邊緣,避無可避。她只能将手半攏在嘴前,以此聚聲,重複道:“是竹字頭加個——”

話還未落,一道隐蘊着不羁的冷然男聲倏忽響起:“你們的果盤和蘋果汁。”

極為熟悉的男聲讓沈筠嬈話聲驟止,身子跟着僵住的同時視線窺伺瞟去,正看見男人左手無名指那枚戒指,她忙不疊舉起手中的酒單,掩耳盜鈴的擋在面前。

鄭天宇瞧着她有些怪異的縮怯舉動,關心詢問:“你怎麽了?”

沈筠嬈一個勁搖頭,根本不敢說話,腦袋耷拉的愈發低。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

“出來。”

泠泠聲調簡短卻透着威壓,無名無姓,只這麽兩個字,沈筠嬈已知完蛋,掩在酒單後的面龐心虛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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