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很見不得人嗎？”……
第5章 第 5 章 “我很見不得人嗎？”……
兩人結婚前，時老爺子便給時今衍看過沈筠嬈的個人資料。
時老爺子的本意是沈筠嬈身體不好，生活裏需要注意之處頗多，便将沈筠嬈需要忌口的食物和注意事項都寫在上面，想讓時今衍多照顧沈筠嬈，也能順勢增進感情。
彼時，時今衍只當沈筠嬈是老爺子尋來的軟刀子，将他們視為一夥。
迫于老爺子威壓願意結婚已是他的底線，他根本沒那閑心去管這位素未謀面的未婚妻生活習慣如何。
甚至在看到家沈筠嬈庭關系那欄的四行字時，還對老爺子心寒了一陣。
【父：沈康裕】
【母：薛如雪（亡故）】
【繼母：孟蔓】
【弟：沈睿安】
時今衍父母幾年前車禍去世，也是那時起，時今衍成為京市人口中的那位“刺頭”。
無論旁人如何說，作為爺爺的時溥文從未多斥責過時今衍一句，反倒護犢子的要命。關系本就好的爺孫倆更因家中變故而相依為命，更加珍視彼此。
時溥文年紀雖大，思想卻不守舊，是個極為豁達且通情達理的可愛老人家。偏偏在結婚這事上，時溥文也不知怎的，執拗得很，渾然不管時今衍反對的态度。更是直接拿捏住時今衍的命脈，以旁人性命相脅，硬生生逼迫時今衍與沈筠嬈定下這相伴一年的婚姻。
自此，爺孫倆心生嫌隙，不再複往日的親近。
沈筠嬈的個人資料便是在領證前夜送來的。
見老爺子意已決，時今衍同他更沒什麽好說的，兩人關系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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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時今衍看到沈筠嬈母親已故，寒心到極致。
只當時溥文是為了利用他對故去父母的懷念之情而選中沈筠嬈，皆承受過近親辭世的他們更懂得彼此，有這個共同點的沈筠嬈也比別的女生更容易讓時今衍産生共鳴。
倒真是費盡心思的算計他。
時今衍面色肅冷，愈發覺得時溥文陌生，眼前的老者再也不是那位可讓他百分百信任之人了。
時溥文不僅以重要之人性命相脅遏制了他的婚姻自由，如今更是冷血無情的連逝世的兒子兒媳都一并利用上。
其時，時今衍只當時溥文的念頭可笑。
然而和沈筠嬈日益相處下來，不容置否的是，無論時溥文選中沈筠嬈的原因是否如此，但對沈筠嬈揣着警惕心的時今衍确确實實淪陷其中。他的确對沈筠嬈生憐了，更在荏苒間漫起些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每每看到沈筠嬈那些下意識謹慎小心的可憐模樣，他總忍不住去想她這些年在沈家的不易。
眼下便是如此。
無非是一個私下相聚的生日，來的朋友越多越熱鬧。
沈筠嬈進出“speed”壹號包間自由，早已加入他們八人小群成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員，就算今日沈筠嬈不提，後續群聊裏也定會有人吆喝喊她來。
關系略好的朋友交往間，大多不會像她這般畏首畏尾。
她想來他生日聚餐大可告知後便直接來，本不是件大事她卻好似如臨大敵，心裏很沒安全感的默默想很多。
定要得到了他的準确答複才知，自己是被允可、有資格來參與的。
沈筠嬈常年待在沈家，被欺負偏待慣了，原生家庭帶來的影響早已在潛移默化中滲入她思想，将她性格塑造成今日的模樣。
她在沈家不敢拒絕人，也不能拒絕人，以致如今的她在意旁人感受多過于自己，渾不知有些事是可以明明白白拒絕的。
時今衍不難想象，沈筠嬈為何這麽大，身邊連個好友都沒有。
作為沈家大小姐的沈筠嬈，連正兒八經的宴會都沒被父親和後母攜着出席過，更別提私下的聚會了，恐怕她永遠只有被困在家裏的份。她沒有機會與同個圈子裏的人交際，學生時代好不容易認識的那些人先因升學各奔東西，後因休學漸漸淡了聯系。
思忖不過須臾。
時今衍就直白給出她想聽的答案，“12號下午五點，我來接你，記得留着肚子一起吃晚飯和蛋糕。”
沈筠嬈瞬間彎起眉眼，笑的粲然，“不麻煩的，那天周六我沒課，自己坐地鐵去就好。”
她事先都看好路線了。
時今衍無奈的輕聲喟嘆後，垂在身側的長指到底沒耐住擡起微曲，在她額頭輕彈，不溫不涼道：“壽星這麽說，你就聽着。”
沈筠嬈縮着腦袋揉了揉額頭，笑意卻更甚，脆聲應答：“好！”
“那我走了？”
“嗯嗯！”沈筠嬈重重點着腦袋，興奮勁快要溢出來的忙不疊又小跑回電梯邊幫他按下電梯，“我看你進去再回家。”
“算你還有點良心。”
時今衍斜目睐她，眸中可算噙上鮮明的笑意。
沈筠嬈見狀笑的更開心了，清淩淩的眸中泛着惹眼的潋滟。時今衍斂着眼睑，目不轉睛的望着，心情說不出的愉悅，郁結了一周的心緒早已在不知何時散開，說話都溺着些溫潺，“女孩子獨居注意安全，有任何問題給我打電話。”
“好。”
随着“叮——”的聲，電梯到達，電梯門緩緩打開。
時今衍踏入，電梯門很快又緩緩合上。
沈筠嬈站在外朝他擺着手，“拜拜~”
“拜。”
電梯門徹底關合的那剎。
時今衍清晰通過門上的反光看到自己神情的變化。
眉眼間沾上的那點柔和在看不見沈筠嬈的頃刻，陡然恢複冷然。
時今衍仰首，重重阖了阖眼。
右手搭在鼻梁處捏了捏，自己都拿捏不準自己脾性的深吸口氣。
他第一次如此。
既煩悶又好似在隐隐期待着什麽。
很是惱人的情緒，他自己亦尋不到出處。
可在下樓後，身體卻分外誠實的代表了心思。
時今衍站在小區門口朝沈筠嬈那棟樓望了眼。
這麽一瞧，瞬間定格住時今衍的視線。
他發現一抹分外熟悉的身形。
此處距離15樓太遠，看不清趴伏在15樓窗口的人臉。
但那衣服大致顏色和沈筠嬈差不多。
時今衍眯了眯眼仔細辨認，但仍沒法得到确切的答案，他掏出手機給沈筠嬈發消息确認：
[窗邊那個是你？]
沈筠嬈秒回：[對呀]
時今衍輕笑：[不是說看我進電梯就回去？]
cloud：[感覺你今天喝了挺多酒的，看着你上車安心]
S：[嗯]
對話停滞十來秒，鬼使神差的，時今衍又敲下一行字繼續了聊天：[12號要不要提前來speed？]
cloud：[嗯？是有什麽安排嗎？我都可以的]
S：[桑娅惦記着你，說一周沒見到你了，大家也都挺想你的，我想着你早點來，能和他們多聊聊天]
cloud：[好呀，可如果去得早我得再回來一趟，傍晚還得回來喝一次藥]
S：[可以]
沈筠嬈隔窗向下望見時今衍面前停下輛車。
cloud：[你車到啦？]
S：[嗯，你回去吧]
沈筠嬈看着時今衍上車，才回複：[好]
她看着這串聊天記錄，傻樂着回到家中。
順勢躺在沙發上反複琢磨細品，細指上下劃拉着屏幕越看越高興，原先的那點困意皆消失無存。
晚上睡得遲。
早晨又得早起趕早八，沈筠嬈被鬧鐘擾醒那剎，便敏感的察覺到身子略有不适，疲憊之意明顯，但在能承受的範圍內，她簡單揉了揉太陽穴舒緩。
時老爺子安排來的保姆桂姨已在外幫她煎好了藥，見沈筠嬈起床洗漱便将藥濾出放溫，待到沈筠嬈收拾好便能喝。
中藥氣息很濃，廚房門一打開，馥郁的藥味便瞬間彌漫至未關門阻隔的空間內。
沈筠嬈自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內，早習慣了中藥的氣息，不僅不覺濃郁嗆人，反而覺得淡薄清新。
自煎中藥是件極費時費心力的事，沈筠嬈休學期間時間寬裕，自己多花時間自沒問題，總歸那時的她也沒別的事可做。如今上學卻截然不同，時間受限，身心亦俱疲。
這事多虧時老爺子面面俱到的細膩心思，否則以沈筠嬈的性子是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主動提出來麻煩人的，最後只能自己默默捱着。
沈筠嬈每日都得喝兩次藥，桂姨便每日定時來兩趟，将沈筠嬈的衣食住都準備妥當。
眼下有桂姨的幫助，沈筠嬈無需操心其他，喝完藥同桂姨聊了幾句便抱着書籍前往京大。
今天一共有三節大課，兩節便是一上午，教室裏不止本專業的同學，人頭攢動的搶着座，全是陌生的面孔。
沈筠嬈也顧不得找熟人一起坐，匆匆尋了個靠前的位置便開啓了一天的學習。
惦記着時今衍說來接她的事。
下午的課一結束，她便伴随着下課鈴聲給時今衍發消息：[我下課啦，現在朝外去]
她和時今衍定的是三點半，此刻為時尚早，沈筠嬈猜測時今衍在路上。
但她好不容易有了聯系他的正經由頭，根本按捺不住心緒，只想盡快聯系他。
不料時今衍那頭卻是秒回。
他回了張照片，赫然是京大門口的景象。
S：[我在這個位置等你]
cloud：[!]
cloud：[你怎麽這麽早就到了！]
S：[正好過來給酒吧進新貨，順路]
cloud：[喔，那我快點]
S：[不急，慢慢走，不然累着了伍老又得訓我沒照顧好你]
沈筠嬈看着他這行話，腦海不自覺想到他在伍銳立面前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桃腮粉臉沾染上淺笑盈盈，步态輕快加速，想快些見到他。
京大正門側邊的空地上有專門劃出的停車位，一些學生和接網約單的車都停在此。
京大裏雖有不少土生土長的京市人，家庭條件都不錯，但能把車停在校門口的多半是抱着炫耀的心思，這類人的經濟能力大多居于中上等。正兒八經的富N代根本沒這閑心炫耀，人家只當尋常，随便一個電話，司機就馬不停蹄的開着豪車前來全程接送了。但也不乏确有幾輛頂級豪車停在校外。
可無疑，時今衍的那輛車型流暢的定制款銀灰色帕加尼跑車最為突出，就算是不懂車的人看着這外表都會覺價值高昂。
他雖将車停在角落裏等待，卻還是吸引了三三兩兩懂車的人激動掏出手機拍照。
沈筠嬈見狀警鈴大作，迅速掃了眼四周。
雖沒瞧見熟悉的人，但開學堪堪一周，她根本就不認識幾個專業裏的同學，完全無法以眼熟與否判斷人群裏有沒有同學。
大多同學或許也不認識她。
可沈筠嬈就是心虛的厲害。
昨天時今衍在“speed”當着一桌人的面喊出了她，後來她又沒回去，若是今天再被同學看到，恐怕會引起什麽誤會。若是傳到時今衍耳朵裏被他知道她的心思就完蛋了。
沈筠嬈當即舉起書本遮在面側，掩耳盜鈴的邁着碎步小跑向那輛銀灰色帕加尼。
時今衍半倚在車邊玩手機，時而撩眼瞧一眼校門口，恰好錯過了沈筠嬈出來那幕。
待他發現沈筠嬈身形打算繞到副駕駛幫她打開車門時，沈筠嬈卻已先一步上了車。
沈筠嬈覺察到他的舉動，下意識道了聲謝。
時今衍也沒多想什麽，扭頭便想回到駕駛座，可卻瞧見沈筠嬈匆匆忙忙落座後坐姿都沒來及調整就傾着身切切關上了車門。饒是如此，她舉着書本的那只手都沒放下，四處瞟着的眼神裏噙滿緊張之意。
時今衍雙眸微眯，這才懂她是在借着書本掩面。
剛要邁出的腳步驟然撤回，長指稍稍一用力，又将車門拉到半敞的狀态。
他身形順勢微俯，單手擔在車頂，雙眸靜靜凝着她眯起。
沈筠嬈身子朝內縮了縮，就連同他說話也只是草草瞟了一眼，而後又在四周張望着，“怎麽了？不走嗎？”
“呵。”
時今衍看着她這草木皆兵的樣忽而哂笑聲，對上沈筠嬈費解的水眸，時今衍身形朝下又俯了些，寬松的上衣領口無意識間低垂，與肌膚拉開段距離。
從沈筠嬈的角度瞧去，正好能瞧見他那因俯身更為輪廓分明的鎖骨線條與精壯有力的胸膛，朝下瞧去，兩點粉暈若隐若現。
沈筠嬈性子單純，見狀水眸瞬間嗔圓，驚怔兩秒後當即扭過了頭錯開視線，面龐卻不自控的迅速漲紅發熱。動作盡顯手忙腳亂，她一手從另手拿過本書直接擋住正臉，試圖将自己升溫的粉頰遮掩住。
時今衍不明所以，瞧着她兩手都舉着書本的愈發躲避行徑，氣笑，“沈筠嬈，我是打了你同學還是欠你同學錢不還？這麽躲着怕被人瞧見。”
他既好像在說什麽天大的笑話，又好似在認真反問：“我很見不得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