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拉手
第52章 第 52 章 拉手
訂婚宴流程幾近尾聲, 再由父母和準新郎新娘上臺致辭便正式開席。
喻芮爸媽剛上臺時笑得格外燦爛，話語中也都是欣悅，可當說到有關喻芮成長的話題時, 話腔忽而就沾上了哽咽, 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怎的，沈筠嬈瞧見這幕, 本還笑着的唇突然下撇想哭，眼圈霎時有些紅了。
纖白的素指掩在唇前, 她跟随着臺上的話又恢複了笑意，偏偏眼眶裏的淚仍止不住的在打轉。
時今衍從認清心意後便覺對不起沈筠嬈, 他缺她一場盛大正式的婚禮。
此刻, 他看見沈筠嬈感性的淚花，更覺虧欠。
這段婚姻關系初始時，時今衍根本沒當回事，甚至充滿了厭惡，日日數着時間過，只希望一年之期趕緊到，這樣他就能重回一個人的時候了, 無需再有個外人待在家中占領他的私密領地。
彼時, 時老爺子沒主動提過舉辦婚禮之事，時今衍能答應和并不相識的人結婚已是荒誕，壓根也沒想過婚禮之事，反正一年之後就會分開。
他沒想過的是, 一年還沒到, 心就已經不自控了。
時今衍現在只覺心疼。
沈筠嬈在沈家過得本就艱難，嫁給他後連場婚禮都沒辦，怕是豪門圈裏對她議論更多。
時今衍從不在意別人說他什麽, 更厭煩別人的嚼舌根行為，只把圈裏那些人的話當做是放屁，現在也是如此。
可當對象從自己轉變為沈筠嬈，時今衍就不情願了，護短使得他一貫的觀點産生了偏移，他就聽不得別人說她丁點不好，一個字都不成。
但凡聽到一個字，他都覺得好像有個人站到他面前指着沈筠嬈鼻子怒罵她。
這能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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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明晃晃地挑釁。
偏偏眼下，婚禮這事帶來的風波是他導致的。
他才是欺負她的那個混蛋。
舞臺中央，喻芮和章偉彥也踏上，安慰着爸媽。
可在這種情形下，安慰只會讓人更想哭，連帶着喻芮都掉了淚。
沈筠嬈看着喻芮和媽媽相擁哭泣的模樣，心口酸澀感更甚，感懷逐漸摻上些個人情愫，她有些難受，在眼眶裏轉了幾個來回的淚終于掉了下來。
“對不起。”
身邊忽然傳來時今衍的道歉聲，沈筠嬈完全不知他心裏想了那麽一大堆，懵然側目瞧向他，“為什麽跟我說對不起？”
時今衍垂眸，食指指背勾去她晶瑩的淚，無聲輕嘆。
不答反問：“因為什麽哭？”
“就……”
沈筠嬈沉默兩秒後誠實地慢吞吞答複：“第一次切實聽到父母對于孩子這麽關切的話，他們很清楚地記得孩子小時候的每件小事，有些感動。後來……想到我媽媽了。”
“如果她在的話，應該也會像伯母記得喻芮姐姐小時候的一切一樣記得我的幼時分享給我吧？”
其實沈筠嬈也不知母親如果在世，日子會如何。
但母親早早離世，父親又對她不好。她就只能對母親心存些幻想，試圖從早亡的母親身上汲取到缺失的親情，以此來安慰自己。
事實卻是殘忍且可憐的。
沈筠嬈對母親沒有一點記憶，她只能靠着別人的敘述去了解到一個片面的、模糊的母親形象。不過也正因此，她可以将一切美好都賦予到母親身上，沒有一絲缺點。
奈何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沈筠嬈如此想象出的母親有些空洞、虛假……
有時，她自己都無法勸服自己，不得不認清身邊沒親人所愛的事實。
臺上，喻芮爸爸正在向女婿章偉彥叮囑些語重心長的話。
時今衍眼睑微動，“如果是你的婚禮，你想讓誰這麽牽着你的手交給相伴一生的男方？”
沈筠嬈腦子裏只有一個人，“白姨。”
若是未來有踏入婚姻殿堂這麽一天，她甚至不想邀請沈康裕，否則沈康裕站在臺上估計只會高高在上地說些讓她沒面子的話。沈筠嬈想象不出任何父女溫情畫面，所有與父親有關的畫面在她這都是負面的。
他們之間的父女之情早斷徹底了，歷經二十多年，無論什麽都不可能将其修複。
沈筠嬈甚至從十來歲時，就有一個記事本，上面記載着至今十年間她的花銷。
那時的她幼稚地想，長大後賺錢了，把在沈家用的錢都還回，他們是不是就沒關系了？她是不是就能徹底脫離沈家了？
長大後才發現身體越發不争氣，別說找工作賺錢了，花出去的藥費如流水般。
她逐漸被現實磋磨的沒了鬥志，但記事本仍沒停過，她還是希望有那麽一天，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與沈家劃清界限。
她知曉沈家人或許會覺她的舉動可笑，血緣關系也不是靠着錢就能輕易說斷就斷。但這就是撐着她的那股勁，她不能輕易放了。若是她自己都放棄自己，當真就是具行屍走肉，雖生猶死。
臺上的流程走完，賓客們全都入座開席。
飯菜的香味瞬間萦繞在鼻腔，饑餓感沖散了沈筠嬈的情緒。他們這一桌坐得基本都被“speed”的幾人包圓了，零星幾位加入的賓客也坐得較遠，沈筠嬈身邊基本都是熟人，氛圍融洽，讓人自如。
只是今天這場合太過于開心，觥籌交錯間時今衍難免多喝了幾杯。
沈筠嬈已飽腹大半，瞧見時今衍身邊又有人給他倒酒，他雖說着不喝了，但那人還在不停勸酒，也不顧時今衍答應還是拒絕，一個勁的朝他酒杯裏倒。
她有些擔心，但又不好在別人面前表現的很明顯。
只在男人退開後靠近時今衍，小聲跟他念叨，“你還記得我們明天有什麽安排嘛？”
“嗯？什麽？”
現場人聲疊起，沈筠嬈聲音輕弱，時今衍沒聽清。
他側首，單支着腦袋低頭靠近她，淡淡的酒氣就像是不設防的迷情氣，徑直撲撒到沈筠嬈面龐。霎時，她心都漏了拍。
不僅是因為他的靠近，更因時今衍的眼睛，他的眸波沾上些微醺的朦胧感，泛着微亮的潋滟。
分明他這才是含情眼……
情愫湧動的就好像很喜歡很喜歡她一樣……
她看着都要溺于其中。
“剛說什麽？”
時今衍複問遍，沈筠嬈才陡然斂下眸，心神跟着一同斂住，“我說你答應明天陪我的事不能忘了。”
“呵。”
時今衍輕笑聲，微弓的身形離她更近，長指帶些個人情緒地掐了掐她臉頰，話腔含混放浪，“說得跟我這丈夫做得多不稱職似的，我哪次沒按時陪你去複診？”
他記的清楚得很，明天是定期去伍醫生那看病的日子。
沈筠嬈沒想到他會這麽自如的以丈夫自居，說出來的話暧昧得夠勁，她觑他眼，難為情的拽下他仍捏在她臉上的手。
嘴上倒是很快就為他的暧昧舉動找了個理由，“……你是不是喝醉了？”
時今衍斂眸瞧了眼自己被她放回身側的胳膊，鼻息間溢出聲短促的笑，他更有些想逗她。
身形愈發懶散，腔調也拖拖拉拉的泛着懶，“好像是有點醉了，怎麽辦？”
“那你別喝了。”
沈筠嬈悶在心裏頭的話順勢訴出，櫻唇輕撅間還有些埋怨勁，“不然明天去伍醫生那裏，他肯定會發現你喝很多酒，這次他再罵你，我可不會幫你說話。”
時今衍身形都愉悅笑到微微發顫。
剛被她拉下的手又不老實地靠近，兩指夾住她的唇瓣，臉也靠得更近，冷不丁直白來了句，“沈筠嬈，你怎麽這麽可愛？”
少見她這副有些驕矜小脾氣的樣。
他瞧着心裏頭格外喜歡，甚至還挺希望她能朝他撒撒脾氣，別什麽都不敢說地藏在心裏頭。
“時今衍！”
沈筠嬈對他這話和動作始料未及，太過于親昵，她羞得猛然朝後傾着身子，再次避開他的觸碰，面頰卻誠實漫起粉霞，素手有些惱羞成怒意味的在他肩頭錘了下，“你就是喝多了，這裏很多人呢！”
時今衍根本沒喝多，只是這環境惹得他心中愛意恣情瘋長。又或是這份情感壓抑的有些久，一朝有些繃不住想要洩出。他從不是個顧及太多的溫吞性子人，但愛上的人是沈筠嬈，她太慢節奏，性子太內斂。時今衍将她的感受放在首位，跟随她的節奏就變得有些束手束腳。
而此刻，沈筠嬈這毫無攻擊力的輕打就跟調情似的，眉梢含羞的模樣徹底讓時今衍按耐不住，他有些厚臉皮的仗着“喝醉酒”直勾勾看她，“那已經喝多了怎麽辦？明天真就狠心不管我？就忍心看着伍老罵我？”
不僅如此，他還擡指在沈筠嬈心口點了下，“真沒良心啊時太太。”
沈筠嬈被這樣的時今衍撩撥的實在面紅耳赤，根本應付不來。
她面臊極了，更別提周圍還有這麽多賓客，哪怕大家都在各聊各的沒瞧他們，沈筠嬈卻還是不自在地別過小臉。
時今衍卻把厚臉皮貫徹到底，黏人得很。
他又巴巴湊了過來，桌下的長腿刻意抵了抵沈筠嬈腿側，“怎麽不搭理我？現在就不想管我了？”
他無理取鬧極了。
沈筠嬈感受到桑娅投來的眼神，更不敢去看時今衍了，她一手裝作吃飯的拿着筷子，另手徑直推上時今衍的肩頭，只想把他推遠些，結果卻被他反手握住了。
這一次，時今衍攥得很緊，沈筠嬈根本掙不開，不得不扭過頭去嗔他，正對他有些壞心玩味的眼神。
“時今衍~！”她羞到極致的聲中帶着些嗲，時今衍越聽越爽，故意學着她腔調回道：“這呢~”
“喲，這個膩歪勁。”
喻芮和章偉彥正好敬酒敬到這桌，瞧見這幕還隐約聽到了這話，喻芮瞬間沒壓住激動的心，僵笑了一整天的臉可算露出抹分外真誠的笑顏。她沒見過時今衍這副反差樣，嘴裏不斷發出各種新奇感嘆詞。
沈筠嬈臉都快紅透了，迅速将手抽出，不知所措地攥緊飲料杯。
時今衍閑閑收回手，斜睐訂婚夫妻一眼，“差不多得了啊，你們倆趕緊喝完去下桌吧。”
喻芮和章偉彥對視一笑，看來是他們耽誤了時今衍的好事。
章偉彥清了清嗓，舉起手中的酒杯示意一圈，“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和芮芮的訂婚宴。”
全桌人都拿着杯子起身，在空中虛虛示意與喻芮章偉彥碰杯後飲下。
這桌都是些年輕人，沒長輩那麽愛寒暄。
喻芮和章偉彥實在忙，沒空揪着剛剛的話題繼續八卦，趕忙就去了下一桌。
酒桌又恢複剛剛三三兩兩聊天的畫面。
時今衍瞧着沈筠嬈不搭理他了，挨過去哄人，“不喝酒了，剛剛他們來敬，總得給些面子，不好不喝。”
沈筠嬈還羞惱着他剛剛的舉動，在他靠過來的那瞬便将左手移到了右邊，生怕時今衍又握着她。
“真不理我了？”
時今衍給她夾了塊愛吃的糖醋肉。
沈筠嬈本就沒氣，她對他生不起來氣，她就是羞，羞極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心動過甚的也不知該怎麽面對他才好。
眼下瞧見這塊靜靜放到碗中的肉，她瞄他眼，還有些別扭勁的故意說着反話，“你可以繼續喝，明天活該被伍爺爺罵。”
“行。”
時今衍順從笑着點頭，“那他罵我，你會解氣開心點嗎？”
才不會開心。
她舍不得看他被罵。
但又難為情訴出，沈筠嬈嬌嬌嗔了眼時今衍。
真不知這酒精裏加了什麽，讓他突然性情轉變成這樣。
可從私心來論。
她還是很喜歡看到這樣的時今衍……
如果能日日在只有彼此的家中發生，那她大抵真的會自信将“時今衍好像真的有點喜歡我”改為“時今衍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