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個音符 和她不熟
第17章 第十七個音符 和她不熟
“誰?”
劉應誠一臉神秘擠眼色,“就是她呀!真忘光了?人家上回說回國想約你,估計舊情難忘。”
“……舊情難忘?”
裴煜不帶恍惚,反而面露不解,“我結婚了,和她有何關系?我和她不熟。”
劉應誠趴在桌子上,語氣中充滿調戲意味,“真絕情,好歹談了那麽一段時間。”
他皺了皺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将自己沐身在光中,“舊事已盡,無需泥足過往,她有自己世界,我尊重她。”
“那她和你還會是朋友?”劉應誠仿佛一直想提及,比不在的當事人還在乎什麽,也不知是想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樂呵呵地盯着他想要回答。
“你若說和你一樣的普通朋友關系就是,其他叫她想都不用想。”他眉眼冷肅,完全不拖泥帶水,“沒事了,就把合同留下,你可以出去了。”
劉應誠直起身子,看了眼時間,指腹上揚抓了抓掉落下來的發絲,嘴角帶着笑,“不着急,我還好奇你藏而不宣的小嬌妻,是上次那個?”他深知裴煜不喜喝酒聊天,雖然這樣聊天八卦幹巴巴的,“怎麽着也要帶出來給兄弟們認識一下?”
一本厚書迎面砸來,“劉總,你該回你自己的公司忙了。”
趕走了不速之客,裴煜終于耳根清淨,秘書敲了敲門,帶着一個相框走進來,“裴總,相片已經打印出來了。”
裴煜擡手接過,一個嶄新的相冊裏,少女笑容明豔可愛,蹲坐在花敗荒蕪的花圃之前,和着一群孩子一起在喂白鴿,身後建築模糊。
那是他年少時曾經抓拍的一張最充滿生命力的照片,少女脫離歲月,五官和形象絲毫未變,跟着他鎖在別墅裏的結婚證件照片一致。
遇見時是路人,再遇時已經是夫妻。
明朗的光線中,裴煜的嘴角綻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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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只上了兩個小時,倪晴圓按照方夏發的地址尋來,她在音樂廳前四處轉了兩圈,方等待到了姍姍來遲的好友,好友背後小提琴一路小喘趕來。
“呼呼——累死,我又把琴忘了。”
倪晴圓拉着她走近建築,尋了一處綠蔭,“你這個毛病得好好改改。”
方夏朝她調皮鬼臉,習以為常地前傾身子讓她幫忙擦汗補妝,絲質的手絹少了玉蘭花香,多了股冷感高貴的冷木質感的香味,“你換香了?這香……有點中性。”
見她委婉表達,倪晴圓嘴角僵住,指尖快速給她擦拭汗滴,現在她和裴煜共用一個衣帽間,有時候裴煜衣服熏香會沾染上她的,“嗯,今天是你第一次演出,我們趕緊進去不要遲到。”
方夏自從加入了演奏樂團排練這麽久,今天才是她的第一次正式表演,“你本來不是說今晚沒空來的嗎?怎麽突然改變想法了?”
“被人放鴿子了。”想起裴煜秘書跟她說今晚總裁有會,不能回家,她就內心松了口氣,今晚不用履行夫妻義務,昨天的火熱戰局讓她還心有餘悸。
“鴿子?誰呀?”
倪晴圓含糊其辭,蒙混過關,兩人攜手同行,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廳,她被方夏用親屬的身份送進去,得到了一個相對而言還不錯的位置,前面的節目是幾位年輕的鋼琴表演、大提琴演奏者這些單獨演奏,溫暖的光束打落在他們身上。
茫茫人海中,人的目光就這樣被聚焦在他們身上。
隔着幾米的距離,倪晴圓和他們的人生變得截然不同,燈光一滅,她似乎從黑暗光源中恍惚看見一家三口短暫的回憶。
幼時的她坐在鋼琴裏練習鋼琴曲目,溫馨的家裏,媽媽端着茶杯一臉欣賞坐在一側,爸爸則在不遠處滿目歡喜地看着母女。
媽媽曾經是鋼琴師,也是樂團中的一員,和爸爸相親一見鐘情,兩人佳偶天成,自此退出樂團不再四處奔波,她滿意地看自己女兒繼承了自己的音樂天賦。
一曲終了,倪晴圓提着裙轉身向自己唯二最忠誠的觀衆謝幕獻禮。
爸爸也為她獻上熱烈掌聲,“爸爸的小公主真厲害!以後是不是也想像媽媽一樣成為音樂家?”
孩童天真爛漫,跟着樂懷,也随着點頭。
“媽媽不是音樂家,只是個演奏者,圓圓想要變成音樂家會很辛苦的,圓圓能吃苦嗎?”
小孩低頭絞動手指,一聽到吃苦又不想了,讓父母開始笑話她。
突如其來的一束舞臺燈光和車禍時刺眼燈光重合,把倪晴圓拉出夢魇一般的回憶裏,她冒着冷汗,驚魂不定地摸自己的雙臂,讓旁邊的人還誤以為空調過冷,提醒她:“座位上有小毯子。”
倪晴圓點頭謝謝。
舞臺上的人開始獨奏音樂,表演曲風略顯稚嫩,前排的人小聲評論,“這幾年都沒有什麽好的苗子出現了。”
“十年前我記得還有個女孩子。”
旁邊的人附和追問:“哪個?”
“不太記得了,以前觀賽有遇到兩個苗子,一男一女,男的現在出國深造了,女孩子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可能已經放棄了學音樂這條路了。”
“可惜了……”
“……”
竊竊私語停歇消失在鋼琴的演奏中,倪晴圓握住自己微顫t的手指,好像指尖壓滿冰塊讓她覺得冰冷刺骨又不堪重負,一片黑暗将她和舞臺的光亮隔開,泾渭分明。
黑暗世界從四面八方包來,震音驟然震蕩在兜裏,她猛然被驚醒,貓着偷偷摸摸走出演奏廳,黑暗中,細小如金沙般的光亮點點落下,她擡眼看小窗口的光亮,聽到了電話裏溫潤嗓音,一點點暖意才從四肢慢慢蔓延回來。
“在忙?柳棠跟你說了我今晚加班了嗎?”
“嗯,說了。”
裴煜的聲音很好聽,不帶感情的時候冷若冰霜,音質沁透。但如現在帶着溫情的時候又如同四月人間的春風,滋潤着她幹枯的心髒。
“那就好,他被我派出去,一時找不到,我怕他沒跟你說。”
“沒關系的,那你今晚還回家嗎?我……等你回家。”
那邊的語音略頓,“回,可能有點晚,你乖乖的早點休息,不要等我。”
“好……”她還不想那麽快挂斷,“你打電話來就是想告訴我這個嗎?”
“……”那邊罕見地沉默了,打電話說着這些事,在他原本看來是浪費時間的,估計聽到他不回家,倪晴圓還可能會暗自竊喜,自己還打電話……
“那你忙,我在音樂廳,”她頓了頓,壓低聲音,“我想你了,老公早點回家~”
電話挂斷了,怔神的裴煜被妻子用溫溫柔柔的聲音猝不及防撩了一下。
推開門,倪晴圓抱着自己偷偷藏起來的花束重新進來,演出結束,謝幕後,方夏驚喜地發現原來好閨蜜還給自己準備了驚喜,“你不是說沒空給我帶花嗎?”
“騙你的,你一次合奏演出,我怎麽可能不會給你帶禮物?”
嬌豔鮮嫩的花朵點綴其間兩張同樣明豔青春的臉,相機定格。
方夏抱着花,歉意地說:“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樂團的第一次聚餐,我可能要跟着他們一起走。”
倪晴圓善解人意,“沒關系,這裏離我家近,也能自己回去,我們有的是機會再聚餐慶祝,你不要讓她們覺得你不合群才是。”
方夏親昵地抱住倪晴圓,親她側臉,“寶貝,你真體貼,等我不排練和演出的時候再找你,你回到家了給我發信息,拜拜~”
她站在原處微笑和她招手,目送她跑回同事那裏。
夜燈亮起,她打車回到別墅,亮起的燈充滿了溫馨感,寧靜優美的環境讓月光都沉澱下來,她剛走進大門,身後一陣車鳴,車子在門口停靠。
晴圓一喜,小跑去車窗邊欣喜道:“學長,你這麽早下班嗎?不是說要加班嗎?”
車窗搖下來,是李叔和藹可親堆滿笑容的臉。
“李叔晚上好!”她繼續語氣輕快地開始說話,“上次謝謝你帶我去找衣服換,我在學長公司的那次也謝謝您幫忙說話,不然員工看我天天去都差點要攆走我了。”
李叔輕聲笑着,“不客氣,應該的,你在這裏開心嗎?”
“開心,我有了超級大的房間,學長還每天陪我一起吃飯,感覺很特別,好像……”她想了許久,終于找的合适形容詞,“好像家一樣,有家人,就是房子太大了,其他地方我都沒逛過,學長不在家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空。”
她像個小夜莺一樣,蹦蹦跳跳又可愛喳喳,唠唠叨叨,後座的裴知簡摘下眼鏡,“你怎麽一直跟你李叔說話,都不和奶奶打招呼,奶奶傷心了。”
車內的燈光适時亮起,倪晴圓這才看清了後排的人。
“奶奶!”
裴知簡打開車門,優雅地走下車,一雙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
倪晴圓主動迎上去牽着奶奶,“怎麽會,我可想奶奶了,您小心一點,這段路不平整,我牽着您。”
“奶奶,您上次給我的禮裙我讓學長幫我送去清洗保養,拿了回來一直想給您還回去,學長說不用。”
“還叫學長?”她似笑非笑看着她。
倪晴圓臉色爆紅,堪比剛剝開的紅玉番石榴籽,目光微閃,“私下經常喊,還沒習慣人前叫,奶奶讓我适應一下。”
她的不卑不亢,說話活躍,舉動靈動可愛,讓裴知簡也不舍得為難她,“多叫奶奶就行,果然結了婚叫的比你們婚前叫的好聽。”
她環着裴知簡,依賴親近,“奶奶今天怎麽會過來?”
“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自己一個人在家會覺得孤單,所以我就來了。”
白晝曬不掉的心結,此刻在夜裏慢慢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