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好孩子」

第58章 058 「好孩子」

在查理目不轉睛看着他的創作時。

艾伯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并夾雜了一種詭異的興奮。

這個孩子有些難得。

讓他心裏莫名有些喜歡。

那些游刃有餘的細膩的線條處理。

自然的光影刻畫, 畫面整體恰到好處的舍取……

這些素描創作并不是艾伯特的憑空想象。

而是他的寫生。

寫生的對象則恰好也是他原創設計。

第一個失去鼻子的女孩。

她缺失鼻子的部位很不平整。

沒有那種外科手術的痕跡。

倒像是被人可以用小刀剜下剔除。

帶有大片的疤痕增生。

這些疤痕增生像蚯蚓一樣。

和醜陋的傷疤一起死死扒在女孩清秀的臉上。

她的笑容和她面部的殘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具有非常強的視覺沖擊力。

那種笑容。

并非是勇敢面對自己殘缺卻依舊充滿自信的微笑。

也不是被強迫、或是強裝出來的微笑。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容“恬靜”。

女孩的眼神是極不符合她年紀的“平靜祥和”。

這樣的眼神應該出現在一個經歷過風霜的婦人眼中。

可女孩肉眼可辨的年少。

頂多十四五歲。

她為何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和微笑呢?

越看。

查理越覺得女孩這樣怪誕的笑。

簡直是被洗腦後失去了自己的靈魂的邪教徒一般。

并不是平靜祥和。

而是失去生機的麻木。

微笑如人偶一般缺少鮮活。

翻看完所有作品。

艾伯特輕輕合上素描本。

他輕輕地扯下胸前墨綠色格紋絲質領帶。

十分從容地用領帶纏繞着素描本打了一個精致的蝴蝶結。

明顯是要将這本素描作品作為禮物送給查理。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所要要對其他人保密。”

說完, 艾伯特食指輕觸嘴唇。

然後将素描本遞給查理。

看着男孩坦然接過後。

艾伯特的呼吸幾乎停滞了好幾秒。

“好孩子。”

他忍不住誇獎道。

站直身體, 艾伯特慢慢倒退。

他用眼神慢慢地丈量着查理的身型。

查理的身材比例非常好。

五官很精致。

皮膚很細膩。

還是難得一見的黑色頭發。

發質微卷,不硬不軟。

短發雖然可以露出可愛的耳朵。

可艾伯特總覺得男孩更适合長發。

眼睛像寶石一樣。

和安德莉亞都是藍色的眼眸。

安德莉亞是天空的藍。

查理則是神秘深邃的海藍。

這麽漂亮的眼睛, 擁有兩只反而有些太可惜了。

只留下一只才會顯得更珍貴。

另一只眼球。

似乎适合泡在罐子裏收藏。

艾伯特幻想着查理帶着白色眼罩。

獨留下一只眼睛的模樣。

呼——

他長呼一口氣。

莫名感覺有些躁動。

一只眼睛的殘缺還不夠完美。

他的眼神掃向查理的雙臂。

慢慢向下到男孩白皙修長的手指, 淡粉的指甲。

左手臂完全缺失, 右手切掉整個手掌。

手臂和手掌可以用石膏開模複制。

他可以教查理寫生。

想想就很有趣。

安德莉亞殘缺的雙腿并不對稱。

左腿截肢到腳踝,右腿截肢到小腿。

這兩個孩子都是摯友的孩子。

艾伯特有些不忍心叫好友失去他們。

他的生活。

也需要活生生的。

與衆不同的作品的存在來取悅他。

作為安德莉亞的教父。

艾伯特發誓。

他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孩子。

現在安德莉亞有了一個哥哥。

以後她多少不會覺得孤單。

而作為一對殘缺兄妹的教父。

艾伯特萬分期待他們的長大成人。

并非常樂意陪伴他們。

他早就厭倦了之前的作品。

當每一次完成作品之後。

産生的那種奇妙的、令人沉迷, 無法自拔的快感已經越來越少。

他的創作欲望正在慢慢衰退。

艾伯特認為這一點和他的衰老有關。

三十多歲時。

是他的創作高峰期。

那段時期的每一天都充滿激情與期待。

源源不斷的靈感像油井般噴發。

他的創作欲望爆棚。

每一次創作他都廢寝忘食。

夜以繼日直到完成作品為止。

現在他的身體依舊強壯。

精力相比之前并沒有減少很多。

可有一天。

他突然覺得那些作品正在變得索然無味。

以前看起來很美的作品。

現在只覺得乏善可陳。

他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陪着作品成長。」

這件事更有意思。

用素描、油畫、膠卷, 不拘泥于一種方式的慢慢記錄……

艾伯特不再為了創作而創作。

或者只是短暫的滿足而創作。

他有足夠的耐心在生活中慢慢體會,享受。

查理将素描本夾在寬厚的藝術史書本中的行為。

再一次愉悅了艾伯特。

他慢慢靠查理,用手撐住書桌。

“嘿, 查理。”

“我和你的父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是安德莉亞的教父。”

“我想安德莉亞不會介意我也是你的教父。”

“你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下周去我的醫院做個身體檢查好嗎?”

艾伯特非常溫柔耐心地看着查理。

像一個慈愛關心孩子的父親。

他名下擁有着一家家非常權威、先進的私立營利行醫院。

許多名人名流選擇在這裏看病。

不遠處的安德莉亞看着被教父身體完全籠罩的查理。

心裏湧現些許煩悶。

她很難忽視一點。

那就是查理分走了原本屬于她的關心和愛。

艾伯特教父沒有結婚。

也沒有自己的孩子。

安德莉亞也從未見過艾伯特教父對她以外的孩子這麽耐心過。

沒有心情看花草鳥蟲的安德莉亞示意女傭推她回去。

面對疼愛她的教父。

安德莉亞将不滿大咧咧地寫在臉上。

身後的動靜很快使得艾伯特轉身查看。

“親愛的安德莉亞。”

“今天的課程已經結束了。”

說完又他轉身看向查理。

他等待查理的回複。

查理有些無聊的撐住下巴。

禮貌又疏離的回答:

“謝謝您對我關心。”

“我之前已經在醫院做了全面檢查。”

“我的身體非常健康。”

正是因為檢查結果符合醫院的出院标準。

他才可以這麽快出院回家。

雖然失憶。

手臂和手掌都有傷。

但是沒有其他的病症。

總體來說。

他的身體很健康。

皮外傷慢慢修複就好。

至于失憶。

大腦并沒有什麽淤血, 也無任何損傷。

只能寄托于突然一天能夠恢複記憶。

“孩子們, 下周見。”

艾伯特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有足夠的耐心。

而且大多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會讓人很快失去興致。

艾伯特離開後。

安德莉亞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向落地窗。

很快。

她看着艾伯特開車離開。

當艾伯特的車遠到她看不見後。

她才收回目光, 伸手去逗弄身邊的鳥兒。

金色的陽光落在安德莉亞的身上。

明明看起來溫暖的色調。

可是查理卻看到女孩眼神中的光彩迅速消失殆盡。

因為失去了雙腳。

安德莉亞的房間內沒有一雙屬于她的鞋子。

就像瞎子沒有眼鏡。

聾子沒有收音機和耳機。

失去雙手的人不需要戒指和手套。

誰會為沒有雙腳的女孩準備漂亮的鞋子呢?

可查理不會在乎這些。

他缺少同情心。

很少會把別人放在心上。

即便有血緣關系。

感情也不是那麽簡單就可以培養出來。

難道因為血緣。

只認識兩天就可以成為真的兄妹嗎?

這也太可笑了。

單純只靠血緣可維持不了親情。

瞥了一眼安德莉亞。

查理獨自乘電梯下樓。

他在院裏子看着園丁澆花。

看着梅琳達追逐着院子裏的鳥。

追累了鳥的梅琳達。

正轉頭叼着一只木棍向着查理跑來。

它将木棍丢在查理腳下。

然後歪着頭期待查理和他玩丢出去追回來的游戲。

它的呼吸熾熱又濕潤。

查理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撿起木棍。

然後很用力的扔出去。

梅琳達在他丢出去的瞬間沖了出去。

然而很快它就失去了目光。

光看見男孩丢出去的動作, 可是并沒有找到木棍。

原來。

查理并不是真的扔出去。

那只是騙狗的假動作而已。

意識到上當受騙的梅琳達簡直不可置信。

原來還有連狗都欺騙的人啊!

它委屈又生氣的叫着。

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發洩着不滿。

然後向着查理奔跑過來。

在梅琳達快要靠近的那一刻。

他再次做出了向前扔木棍的動作。

梅琳達迅速剎車,調轉身體追木棍。

在它轉身的那一刻。

查理拿着木棍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跑着。

根本追不到木棍的梅琳達發現它又被騙了。

狗也是有脾氣的!

梅琳達撒腿狂奔。

它很快追上了查理。

一個飛撲。

查理摔倒在柔軟的草地上。

手中的木棍被梅琳達瞬間搶走。

看着開心咬着木棍搖尾巴的梅琳達。

查理露出開心的微笑。

他沒有立即起身。

慵懶的在鮮綠的草地上打着滾。

梅琳達覺得有趣。

松口扔掉木棍, 也學着查理的樣子在草地上打滾。

安德莉亞在三樓默默的看着這一幕。

她身旁的女傭十分氣憤。

覺得這個私生子真是上不了臺面。

一點教養也沒有。

一人一狗居然敢這麽恣意地在草地上蹦跑玩耍。

還惬意的打着滾。

這幅畫面在安德莉亞小姐眼中該多麽的刺眼啊!

作為哥哥卻一點不考慮妹妹的心情。

簡直太自私了!

“小姐, 新一期的珠寶雜志到了。”

女傭拿來雜志想要轉移安德莉亞的目光。

安德莉亞卻搖搖頭。

比起珠寶雜志。

她更想看查理和梅琳達。

女傭只能失落的放下雜志, 默默地站在安德莉亞身後。

“真是不像樣啊。”

“怎麽當着小姐的面奔跑呢!”

“就不能在其他地方玩嗎?”

“明知道小姐習慣看着院子。”

“就是!”

“說實話他這個出身,上不了臺面很正常。”

“老管家也不管管,難道真讓這個野種騎到我們小姐頭上嗎!”

“該不會真以為自己就是這裏的主人了吧!”

“剛來才幾天就這麽得意。”

“他不知道只要安德莉亞小姐一句話,他就會被打回原形滾回原來的地方呢。”

傭人們冷眼看着查理。

恨不得道格拉斯立馬出現将這個野小子趕出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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