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戈,是你說你不害怕的

第24章  宋戈,是你說你不害怕的

“沒有, 沒見過,”宋戈撓頭,懶散地往椅背上一靠, “你這用水畫的看不清楚, 我不得湊近了仔細看麽”

宋戈握着加冰酸奶杯的手忍不住顫了一下, 也不曉得是這杯壁太涼了,還是他心裏怵了一下, 心裏發虛的感覺很不好受,宋戈甚至都不敢再擡頭看金瑤。

他努力找尋着其他話題, 突然想起在小賣部監控裏看到的內容, 周奇從馬路中間突然加快速度,人在什麽情況下會突然加速呢?不是躲車, 也是趕時間,之前金瑤提到了一句“同類相殺”,好像一下就解釋通了, 讓人突然加快腳步還有一種情況, 是他看到了自己認識的人?

“這麽說來,殺周奇的, 也是蛇族裏的人?”宋戈小心地推測了一句。

金瑤點頭:“你還算是個聰明的。”

宋戈看着金瑤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他身子往後靠了靠,像是在故意躲避金瑤,眼裏全是懷疑和揣測。

“昨天周奇看你的眼神, 你倆之前認識?”

“我不認識他,”金瑤搖頭, “不過他可能認識我。”

宋戈沒聽懂, 金瑤嘴角一揚:“你瞪眼做什麽?我雖隐退數十年,可那些後輩認識我很正常。”

金瑤生怕宋戈不信, 撅起拇指朝着自己一指:“我,金瑤,名人。”

宋戈噗哩一聲笑出聲來:“不好意思,我實在沒忍住,你繼續。”

金瑤忽而笑吟吟地看着宋戈:“原來你會笑啊,我還以為你這張冷臉化不開呢。”

宋戈一聽,收斂起身體,端端正正地坐好,尋思着該如何應對金瑤這番露骨的調侃,卻看到金瑤麻溜地換了一杯抹茶開始繼續喝,她一邊喝一邊說:“其實很好理解,你們現代人追星不也是喜歡買了人家的畫報貼牆上嗎?”

“人家那是海報。”

“差不多一個意思,都是畫像嘛,”金瑤語氣莫名驕傲起來,“早在幾千年前,我的畫像就被傳遍大江南北了,所以說周奇認得我,真不是什麽稀奇事,我知道你懷疑我,不過你想想,如果真的是我殺了人,我還會提醒你是同類相殺嗎?況且,我和蛇族可不是同類,”金瑤輕笑出聲,“他們可高攀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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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來勁了?

宋戈攤手,一臉無奈:“可咱們說了這麽一大通,還是不知道誰殺了周奇,什麽用也沒有啊。”

“有用的,”金瑤可不是專門來給宋戈講故事的,“我告訴你蛇族的事,是想提醒你,等丁文嘉回來後,不,最好連客棧都別讓她回,無論想什麽辦法,讓她先離開大理,最好雲南也不要待了。”

這和丁文嘉有什麽關系?宋戈蹭地一下站起來,腰板挺得倍兒直:“什麽意思?”

“宋戈,你心裏擔心的,害怕的,瞞不了我,你看到過什麽,聽到過什麽,我比你更清楚。”金瑤皺眉看着宋戈,“我都說過了,我不喜歡昂着頭和人說話,你坐下。”

宋戈偏不坐,繼續問:“你讓我姐走是什麽意思?”

“自然是為她好的意思,”金瑤也不逼他了,左右也快聊完了,宋戈不坐就不坐吧,金瑤起身,朝着宋戈走了半步,宋戈立刻下意識地往後退,他還防着她呢,金瑤卻不惱,只故意繼續往前走,逼得宋戈貼着露臺欄杆拐角,宋戈退無可退之際,金瑤還乘勝追擊地身子一傾,臉差點就要貼上宋戈的下巴了,金瑤這才開口說,“丁文嘉小時候發過病。”

“那又怎麽樣?”宋戈這是下意識地維護丁文嘉,可一着急反而露短了,發病怎麽了?發的什麽病?病況如何?金瑤都還沒說仔細他就急着反駁,反倒是坐實了丁文嘉那病和之前說的有關。

宋戈有些懊悔,他憋着氣不敢亂動,胸腔快要炸了似的,憋得眼睛都紅了,他盯着金瑤,這厮手段太不走尋常路了,一般女孩子誰會主動貼男人身上只為了讓人心慌意亂呢?

金瑤微微側頭,打量宋戈的眼神像是觀摩一件罕見藏品:“丁文嘉得病的時候身上起的紋路和褶皺與肖金枝今日一模一樣,只是那時候沒人告訴你那是蛇族的蛇皮,你見過丁文嘉的蛇皮,也見過丁旺福左邊肩胛骨的印記,餘下的,還需要我多說嗎?”

宋戈喃喃不知所措:“我養父是黑月的人?哦不對,是黑月的蛇?”

“不一定。”金瑤搖頭,“我剛才說過,蛇族內鬥嚴重,雲南解放以後他們不好明着來,所以特別喜歡打諜戰,一人多重身份,很常見,丁旺福既然敢頂着這印記和辛承來往,其中緣由,你自己去想想。”

宋戈接上:“第一種可能……。”

“你不用說出來。”金瑤卻突然打斷了他,“你想的未必是對的,我說的你又未必信,我倆之間的關系如果還沒有到你對梁霄丁文嘉,甚至是你對陳甜的程度,不必說得太多,很多麻煩都是來自于交淺言深。”

宋戈像是反諷:“你和我說得可不淺了。”

金瑤挺得意的:“就這些,于大局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了。”

意思是金瑤還有更多的事瞞着他,宋戈心裏猛地墜了一下,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卷入了一個大麻煩,無形的壓力席卷而來,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他動了動嘴唇,繼續問:“我姐她為什麽必須走,這個總是可以稍微透露一點的吧,”宋戈目光真摯,“你讓我勸她走,我總得編個理由,她那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不刨根究底她就不叫丁文嘉了。”

“你有辦法的,不是嗎?”金瑤似看穿了宋戈的心思。

“金瑤,那是我姐。”宋戈尾音拖拽着無奈。

金瑤一愣,想了想才繼續說:“這麽說吧,有一群想殺她的人,應該就在附近。”瞧着宋戈眉眼一怔,恩,反應在金瑤的預料之內,金瑤頓了頓才繼續說:“他們會想盡辦法找到丁文嘉,又或者是,讓丁文嘉自投羅網,總之,只要她和這夥人碰上,必死無疑,如果你實在不肯讓你姐離開,那我只能勸一句,讓她小心最近出現在她身邊的生人,這樣的話,可能會死得慢一點。”

宋戈從鼻腔了哼出了幾聲冷氣,他心裏有些發慌,他一直以為自己還年輕,同學朋友都正值壯年,生死這種事離自己很遠,可先是周奇,又是肖金枝,他們都是宋戈身邊的熟人,如今是要輪到丁文嘉了?

殺人?這是什麽年代了,是說殺就殺的嗎?

宋戈磕磕絆絆地:“你……你開玩笑的吧。”

金瑤聲音冷冷的:“為什麽不敢?周奇就是先例,宋戈,這世上的确有光明,可光照不到的地方呢?”金瑤嘴角一扯,“全是黑的。”

等下,宋戈得自己理一下,宋戈小時候的确看到過丁旺福背上的印記,印象裏養父養母很少單獨和他相處,丁文嘉大宋戈兩歲,倆人讀的是同一個小學,每天中午,司機會開車來接丁文嘉回家吃飯換藥,順帶也會捎上宋戈,說是順帶,是因為丁文嘉小升初之後,司機就只開車去初中接丁文嘉了。

在那個年代,能有一輛私家車那是多大的臉面,還有專門的司機,基本上相當于現在的“家裏有礦”級別。

不過就算丁家家底殷實,可丁家也從沒請過保姆,所有的家務活都是養母帶着宋戈忙活的,用養母的話說,家裏是十分私密的地方,出行可以靠外人,可家裏,絕對不能有外人。

養母一邊說這話一邊摸着宋戈的頭說:“當然,我們小戈不是外人,小戈最能幹了,來,幫媽媽把拖把洗了,記得用那塊香肥皂洗,你姐姐不喜歡屋子裏有拖把味。”

其實宋戈一直覺得讓他幹家務沒什麽,他在大理宋老爹那兒也經常幹,三夏大忙,農口奪食,搶水的時候,四五歲的宋戈就屁颠屁颠帶着個手電筒跟在宋老爹屁股後頭跟着他繞着田壟巡水,那時候宋老爹也會說:“還是我們小戈好啊,知道心疼老爹,不像我那倆個親兒子,只顧着睡大覺。”

相比起通宵巡水,在家裏洗個拖把真沒啥,況且還有香皂,香噴噴的,宋老爹每年也就大年三十那晚會用香皂給大家洗澡,四個老爺們輪流用,小兒子先洗,宋戈和大兒子洗剩下的,最後才輪到宋老爹。

上了大學後,丁文嘉才知道家裏那些聞着一股香皂味的拖把都是宋戈用手洗的,還心疼了宋戈好久。

但在宋戈心中,丁家對他不算無微不至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一個外來的孩子,他沒指望人家真把他當親生的,更何況按金瑤這幾天說的,當年是金瑤安排丁家收養的他,甚至還用了些手段,宋戈似乎就更理解丁家的處境了。

可轉念一想,如果金瑤從一開始就知道丁旺福是黑月的人,為什麽會選擇丁旺福來收養他?辛承又為什麽會和黑月的人來往如此密切?

沒錯,最矛盾的就是在這一塊,如果丁旺福沒有那個印記,一切都說得通,可他偏有,按照金瑤的說法,丁家人和辛承可就是水火不容的關系了。

除非……

“你沒騙我吧。”宋戈突然學着金瑤歪頭的樣子偏着腦袋看着她,宋戈伸手想要撐一下欄杆,金瑤一直這樣往前他身上傾,他只能跟着往後倒,腰都快沒力了,他得緩緩。

可指尖才一伸展,宋戈就觸到了金瑤的手腕,他低頭,才發現金瑤雙手像是兩根鐵箍子一樣抓着欄杆,兩只手臂環圈着宋戈,雖然沒有碰到宋戈一絲一毫,可也把宋戈吃得死死的。

都走到這地步了,宋戈也無所畏懼了,他敞開了說:“按你的說法,丁旺福就是見不得光的蟑螂,他怎麽還敢和辛承來往?金瑤,你這話裏話外的邏輯,總是有些圓不全的感覺。”

“太複雜了,說了你也聽不懂。”

“這是你第二次說太複雜了,”宋戈無心去追問過去的事了,相較而言,他更擔心丁文嘉,他又問:“我姐那麽信你,你怎麽不直接帶她離開?”

“我暫時還不能走。”金瑤原本腦子裏已經編纂一沓合理又體面的理由,譬如她公務纏身,譬如她還有其他的事,譬如自己不方便,可她看着宋戈精專又深邃的眼神,突然意識到,宋戈早就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娃娃了,他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學識和思想,也包括對金瑤的猜忌。

金瑤突然退後了半步:“你想知道?”

“嗯。”

“不後悔?”金瑤故意提高了一個音調,“不害怕?”

“怕什麽?”

“行。”金瑤突然轉身,反手就把從露臺到卧室的門給反鎖了,還十分謹慎地拽了拽門把手,确認關緊了,才回頭和宋戈再次确認,“宋戈,是你說你不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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