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确定有人一路跟着你?

第40章  你确定有人一路跟着你?

宋戈點頭:“知道, 黥刑始于唐末,盛于五代,小刑用刺, 次刑用刀, 多是黑色。”宋戈說完, 語意略遲,許久才長舒一口氣, “黑月的意思,是黥刺?”

“你知道得挺多, ”金瑤擡眸, “怎麽?還是你也懷疑過,查過?”

“我是懷疑過。”宋戈點頭, 反複确認,“背上有黑色印記的人是黑月的囚犯?”

“差不多吧。”金瑤見已經說到此處,也懶得多做隐瞞, 不然還得編全套謊來圓, 她累不累啊。

可從何說起呢?

金瑤思慮片刻,才說:“起初, 是來源于辛承對黑月的一場誤會, 我之前說過,那夥人之所以會被辛承标為‘黑月’,是因兩邊初交戰之際, 辛承俘獲的大多都是背上有黑色月亮的人,而這些人大多都被拔去了舌頭, 無法說話, 也不識字,看到辛承更是滿目恐懼, 辛承便以為那些人就是同黨,所以才稱其為黑月。”

“可事實上,他們也只是傀儡罷了,或者用你的話說,其實就是那幫人的囚徒,這些人裏,不肯歸順的,就被拔去舌頭,挑斷腳筋,後來他們發現可以剝皮換臉的法子,就抓了這些人來換臉,一張皮一個身份,發展到現在,你可以理解為但凡是打上了這個印記的人,都是他們的皮囊庫,等到他們惹了事,需要脫身,就會找上這些帶印記的人。”

“如果是一開始就肯為其效命的,境遇稍微好些,譬如淩冽,你剛才問為什麽只有他身上有印記,那不是他的印記,是他換上的那張皮的印記,他原本的模樣,不是這樣,所以當時辛承與我拼了命也要把他的皮給抽掉,不過……你看淩冽當時視死如歸的模樣,我猜他多半沒有家人被人家握住,如果是有家人被挾持,想死都不敢死,例如你的養父丁旺福。”金瑤說完,故意看着宋戈。

看到宋戈聽到“丁旺福”這三個字的時候表情并沒什麽太大變化,金瑤才繼續說。

“丁文嘉去上大學後,丁旺福帶着妻子四處飄搖,東躲西藏,偶爾又露個水花,吸引火力,無非就是為了保住丁文嘉,你看,他這一死,沒兩年丁文嘉身邊就全是那些不幹淨的人了,淩冽絕對不是第一個,大橡樹的謝老板也不是,肖金枝勉強算是最早出現的,不過也不一定是第一個。”

“誰是?”宋戈這個悶葫蘆終于蕩出了點兒聲響。

金瑤搖頭:“我也不知道,”金瑤看宋戈眸光略顯黯淡,只解釋,“我之前不怎麽管事,一個丁家也無甚突出的地方,唯一特殊一點的吧,就是他們收養了你,這些細枝末節的,辛承也不必處處向我彙報。”

良久的寧靜。

就當金瑤以為這話題已經過去,宋戈也不想追問的時候,宋戈突然對着金瑤來了一句:“那丁旺福身上的印記,是他換過皮,還是他是要被換皮的人?”

金瑤欲開口,卻忽而抿緊嘴唇,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反問:“我告訴你,你和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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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總是讓我走?”宋戈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金瑤提出這個要求了,他十二分的不解,走?去哪兒?去做什麽?金瑤一概不說。

“哦,你不喜歡我這樣問,”金瑤鄭重點頭,“那我下次再問。”

有敲門聲,宋戈和金瑤紛紛朝着自己房門回頭看了一眼,隔着露臺宋戈聽到對面傳來一聲丁文嘉的聲音:“金瑤你在嗎?”

丁文嘉又來找金瑤了?

金瑤朝着宋戈聳聳肩:“我去看一眼。”

拖鞋趿拉聲、開門聲、女孩細聲細氣的說話聲,不一會兒,門關上了,又是一陣拖鞋噠噠噠的聲音,金瑤似乎在小跑,什麽事兒值得她一陣小跑。

“等急了吧。”金瑤從門框邊上才露了半張臉,就看着還在露臺上吹風的宋戈笑。

宋戈想說自己沒有在等她,自己哪裏等她了,自己只是……只是覺得外頭涼快、舒坦。

金瑤朝着宋戈笑:“你姐讓我晚上和她一起睡,說她房裏的床特別軟,還說給我準備了一套蠶絲的睡衣,特別舒服。”

宋戈木然,張張嘴,慢吞吞卻說不出什麽,他一直都覺得女孩子的私密事不能追問,自打他被收養到丁家的第一天起,養母就教他,家裏雖然有兩個廁所,可你以後上廁所的時候一定要敲門問一下有沒有人,敲完門後,就數三個數,裏面沒有人應才可以進去哦。

宋戈懂事早,從那時候就知道男女有別的講究,可金瑤,還真是不把他當外人,宋戈許久才嘟囔一句:“你們倆的事,不必和我說……說得這麽細。”

“哦,”金瑤點頭,“這可是你說的,往後我和丁文嘉的事兒,你就不要像今天一樣問來問去了。”

等等,貌似不對啊,宋戈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可金瑤已經轉回屋內,宋戈踮起腳,從花葉絡石裏探了個腦袋出來想重新解釋一下,金瑤直接把露臺門一關,還大聲喊了一句:“我要換衣服了哦。”

“你這……。”宋戈啞然,只等着四周空寂,風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他的臂膀和脖頸,絲絲的涼意讓他心火稍微平複,他才低聲喃喃一句:“你這不講道理。”

***

丁文嘉住一樓,她不常在客棧住,客滿的時候,她的屋子偶爾還會被拿來當客房,好在她東西不多,搬來搬去也不費事。

一樓基本上都是多人間,最當頭的兩間分別是女生八人間和男生八人間,每個房裏都有一個大櫃子,分格帶門地方便那些窮游小年輕鎖住自己最後的面包和幹糧,丁文嘉日常就把自己的東西塞櫃子裏,既然邀請了金瑤住過來,自然得一番收拾。

忙活了半個晚上,金瑤端着牙刷缸下樓的時候,丁文嘉已經鋪好床單換好窗簾了,開了門,就聞到一陣撲鼻的香,跟着這開門風往人鼻子裏竄。

“你還帶了牙刷?”丁文嘉挺意外的,怎麽不刷好了下來,省得麻煩,明早還得提上去。

“睡前刷牙是一種儀式,我比較喜歡在一個屋子裏完成,刷完,然後就睡覺。”這句話換了別人說,聽着似乎有些矯情,可從金瑤嘴裏用這種正兒八經的口吻說出來,反倒是覺得有趣。

丁文嘉轉身,支起攤開放在床榻上的一套淡粉色睡衣,娃娃領,蕾絲邊,褲子不長,金瑤穿起來應該剛好過了大.腿的三分之一。

“這件,”丁文嘉把睡衣給金瑤,“你看看喜不喜歡,全新的,我剛拆的包裝。”

金瑤仔細端詳,料子不錯,記得早些年她還在昆侖的時候,也收到過一匹上好的紗羅,絲綢中的極品,三十多道工序,熟練織工每人每天最多也只能織3米,現在的絲綢大多都是機器打出來的,提高了效率,少了些人情味,其實粗略摸起來并無不同,可金瑤摸着卻是分明覺得不同。

不是說這機器打出來的不好,也很好,又軟又密,可物是人非,當年她還是以昆侖山神的身份收受貢品,如今呢……

“你特意給我買的?”這尺寸是金瑤的尺寸,金瑤忍不住問。

“這倒不是。”丁文嘉低頭裝作去撚被子角,“原本是買給肖金枝的,”她仰頭,笑着解釋,“我年前去上海開會,她纏着我讓我順便去趟杭州給她買幾件真絲的睡衣,你說她,從來都是這樣,杭州和上海也不是那麽近的,她……,”丁文嘉眸光歘地顫了一下,“她還真是……從來不為別人考慮。”

這話是埋怨,可金瑤聽着全是傷感的氣息。

她十分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又拉了拉腿,才說:“你确定,你從昆明回大理的時候,有人一路跟着你?”

丁文嘉點頭,這才是她讓金瑤和她同住的真實目的。

其實一開始她挺猶豫的,她不确定金瑤到底會不會幫自己,以至于金瑤問她“到底什麽條件”的時候,她都不敢開口。

***

有人盯上她了,昨夜梁霄八點送她回市區,丁文嘉特意換了一身衣服,繞開了公寓樓電梯監控走的樓梯下的樓,九點發車去昆明,到老家已經兩點多,本該是萬籁寂靜星星都睡着的深夜,可當丁文嘉用備用鑰匙打開家門的時候,分明覺得,莫名有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手指甲不小心劃過白灰牆的摩擦,又像是老鼠穿過樓道的聲響。

她停頓了片刻,才突然擰轉鑰匙,閃身躲進了屋內,她不敢開燈,她身上帶了兩只徒步用的高強度手電筒,她擰了一下轉頭,把手電筒的光口控到最小,才敢輕輕一摁,射出的光不過半個手掌的大小,卻足以讓她在屋內自如穿梭。

屋內沒人,陳設如常,空氣裏飄浮着凝重的水汽和發黴的味道,丁文嘉輕車熟路地摸到了書房,半蹲着沿着窗邊蹲行到密室開關。

輸密碼、開門、拿東西、走人,前後不過五分鐘的路,她自以為自己速度足夠快,可當她再次開車上了高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是被人盯上了。

她不敢立刻往大理走,過恐龍谷收費站的時候她特意先下了高速,繞着景區兜了一圈,又重新上了高速,然後一直往後視鏡瞟,果然,有輛之前就在她後頭的車依舊黏在她屁.股後頭。

是輛探岳,新款,牌照是昆明的。

深夜高速車本來就少,兩輛車頗有默契的一前一後,距離不遠不近,丁文嘉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随意變速,只一直忍着到了大平地服務區才利用假裝下車買水的空檔偷瞄了那車一眼,開車的人戴着一個藍色醫用口罩,五道褶的最大號,從喉嚨一直遮到了鼻梁,頭上反戴着一個灰藍色鴨舌帽,只從帽子卡扣裏露出一截劉海,看面相和手指的骨節,這應該是個男人。

如果是個女人,丁文嘉尚可以對付,男人的話,只要不是和拳館那些大老爺們一樣粗壯結實的練家子,她應該也沒問題,可大晚上的,丁文嘉不想惹事,誰知道這人後備箱裏是不是放着家夥事兒。

丁文嘉重新回到車邊上,下意識地把副駕駛的手電筒別在了腰上,這手電筒是多功能的,筒頭是T形安全錘,雙層玻璃都砸得碎。

服務區人很少,不過還算是燈火通明,丁文嘉買完水,看着東邊漸漸翻滾起的曙光,天快亮了,她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六點了,她覺得自己的速度開得還挺快的,估摸着是下恐龍谷兜圈的時候花費了太多時間。

丁文嘉擰開瓶蓋昂頭喝水,隔着超市玻璃窗往外頭不經意地看,車裏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也不下車,也不動,手都還在搭在方向盤上。

這是要吃定她的意思了?

她能找誰?

如果她誰都不找,她會不會是下一個周奇?或者是下一個肖金枝。

丁文嘉努力呼吸,讓自己保持平穩的心跳,爾後才掏出手機,邊走邊裝作回微信消息,拉開車門的時候聲音扯得很大:“對對對,我中午回來吃飯,金瑤起床了嗎?有問起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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