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還冷嗎?
第50章 你還冷嗎?
“你姓祝?”金瑤似乎對這個姓十分青睐, “祝這個姓,不多見啊。”
祝棉點頭:“我這名字取得不好,人家都說聽了我名字就想睡覺, 哈哈。”
“加她吧。”金瑤靠着椅背開始看手機。
宋戈覺得挺奇怪的, 你倆聊得來, 為啥讓我加她。
金瑤忽而把自己的手機伸了過去,露出一個二維碼讓祝棉掃:“你加我, 我把他微信推給你。”
“金瑤,你是不是過分了。”宋戈有點生氣, 當着他的面, 金瑤至于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賣自己嗎?
“行。”宋戈也蹭蹭兩下點開自己的二維碼,露給祝棉:“你掃我, 我備注一下,你叫什麽來着?”
祝棉看着這兩人咯咯直笑,她剛才明明都介紹過自己了, 宋戈明顯是沒有用心聽, 不過她也不介意,依舊笑嘻嘻地遞過自己的高鐵票, 上面印着她的名字, 宋戈看了一眼,記下了,還順便多留了個心眼, 追問了一句:“你這身份證號43開頭的,你湖南人?”
“嗯。”祝棉樂了, “小哥哥挺了解的嘛, 你也是湖南人?”
宋戈搖頭,本來這話題到這兒就可以結束了, 可他一瞅,金瑤還眼巴巴地看着他倆呢,不知道哪裏來的脾氣和鬥志,宋戈噠噠噠給祝棉備注好,繼續引申話題:“我大學在長沙讀的,同學很多是湖南人,我幫他們買過火車票,所以知道。”
“哦。”祝棉“哦”了一聲,才說,“我就是趁着五一回趟家,說真的,你們要去長沙坐什麽高鐵啊,得要五六個小時吧,可難受着。”
宋戈不說話了,他上車之前壓根兒都不知道自己要跟着金瑤去哪兒,是啊,怎麽選擇坐高鐵不坐飛機?她看着如此匆忙着急,不應該是趕時間的嗎?
金瑤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悶悶的:“我比較接地氣,不适合在天上飛。”
“啊?”
祝棉沒動,宋戈懂了,他指着金瑤笑:“她五行屬土的,喜歡在山裏走,待會兒穿山洞的時候,她可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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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要穿山洞?”金瑤聲音明顯拔高了幾度。
“你怕?”
“我不怕。”
“你不怕?那你怕什麽?”
“我說了我不怕。”金瑤一邊說一邊還上腳了,她用鞋跟狠狠地怼了一下宋戈的腳尖,震得宋戈大拇指一陣酸一陣癢的,這女人,實在是太喜歡動手了,不對,這次是動的腳。
祝棉瞧着他倆,也沒多說,只起身:“我去下廁所。”她又指了一下自己的Ipad,“方便幫我看一下嗎?”
祝棉起身沒多久,刷地一下,四周圍全黑了。
金瑤下意識地撫上了座椅把手,前面是個帶了孩子的媽媽,正哄着小孩兒說:“過山洞喽,看,是不是黑漆漆的?”
“過山洞了?”金瑤的聲音貌似在顫,她低着頭,下巴都快要貼着鎖骨,兩條腿拼了命地往胸口蜷縮,像是要把自己包成一個繭,她的手很涼,以至于坐在她旁邊的宋戈都能感覺到那刺骨的寒意。
“你怎麽了?”宋戈反手想要去探一探金瑤在哪裏,卻不小心直接摸到了金瑤團縮擡高的大腿外側,他愣了一下,金瑤卻忽而抱住了他的胳膊。
“宋戈,我冷。”金瑤是用氣聲說的話,她是真的冷,吐出來的氣都是涼飕飕的。
宋戈一邊脫下自己的沖鋒衣罩在她的身上,一邊仔細問:“你冷?你怎麽會冷呢?你那裏冷?腿冷還是手冷。”
“他們找來了。”金瑤分明感覺得到,自己的發絲已經起了霜,她只要稍微扭動脖頸,就可以感覺到那結成的霜花從自己發梢灑落在鼻尖眉梢。
她依偎在宋戈的懷裏,像是一只大逃殺中落單的小獸,她昂着頭,下巴抵着宋戈的肩頭,很小聲很小聲的說:“大概一百年前,長白山起過一場大火,因我探查出這大火是一縷惡念附身在一個叫柳錦繡的人身上所致,便留下我的山神鈴铛,孤身上昆侖理論,這惡念本該封印在蒼穹門之外,若有逃逸,那邊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歷代的封印和關卡,就像是包裹着這些惡念的層層牢籠,除非玄女,沒有人能打開。”
“我懷疑是她從中作梗,她一直不喜長白山的作态,這番借刀殺人,就是為了清理門戶,可我沒想到,玄女計謀周全,她早就設下了一張大網等我,我身旁無山神鈴助勢,打不過她,被囚禁在昆侖冰玉裏整整三年,那種冷,就是現在的這種冷。”
金瑤低着頭,頭頂枕着宋戈的肩頭:“宋戈,我身帶詛咒,按理來說,我是走不出蒼山的,因為玄女給我下的是遇山則禁的詛咒,我本以為,我破了蒼山結界,這詛咒便也破了,看來不是,我可能要被困住了。”
“歘”地一下,四周圍亮堂了起來,宋戈眉眼上揚,本想告訴金瑤已經過來隧道,可瞬間,又黑了。
金瑤身上依舊寒氣逼人。
“我該怎麽做?”宋戈有些怕了。
“你的……。”金瑤一邊說一邊伸手,只隔着幾厘米的距離在宋戈的心口處反複比劃。
宋戈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他初三時壓力大,喜歡讀些奇書怪書,為此還讀過《聊齋志異》的原本,其中有一篇就叫《山神》,不過裏頭所描述的山神和金瑤不同,《聊齋志異》裏的山神“面狹長,可二三尺許”,偶遇了一夥人在山中聚會,不僅吃光了他們的菜肴和美酒,還在他們的陶器裏撒了尿,留下幾只蜥蜴,不知道是吃剩下的,還是作為酬銀。
當時宋戈就覺得這描述不靠譜,因那宋老爹之前和他說的都是山神是吃人心的,讓他千萬別再往山裏跑了。
不過不管山神喜歡吃什麽,宋戈總覺得那必定是和人不同的,所以金瑤稍微碰了一下他的心口,他便立刻反握住金瑤的手腕,輕聲說:“你可想好了,你吃了我,我就沒了,鲲眼就會來抓你來了。”
金瑤忽而瞪大了眼看他,雖是在暗處,可金瑤那雙明亮的眸子猶如會反光的玻璃一般,她似有些沮喪,手指尖輕輕垂在宋戈的胸口,輕輕擦了擦:“你的衣服髒了,是番茄醬。”
金瑤一把抹掉宋戈胸口的醬漬,扭過頭,頭往窗戶邊上靠,身子突然被人掼了一下,那是宋戈把她摟到了懷裏,他語氣略帶歉意:“你還冷嗎?”
金瑤搓了搓凍得和鐵塊一樣的指尖,咬咬牙說:“不冷了。”
歘地一下,出隧道了,四周大亮,宋戈似不放心,還特意往前頭看了一眼,确定短時間內不再有隧道,才把金瑤慢慢扶到座位上,還沒發話,就聽到背後有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倆這……抱得挺緊。”
祝棉手裏還端着茶水杯,她偏着頭,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廁所回來的,應該是剛回來,不然不至于還沒坐下,可這樣子,又像是看了許久的好戲。
宋戈尴尬地松開手,一離開隧道,金瑤的體溫迅速回升,幾乎是一兩秒的事情,她恢複如常,直接往座椅上一靠,也不吭聲了。
祝棉坐下,掏出手機又問金瑤:“對了姐姐,我還沒備注你的名字,怎麽稱呼”
金瑤看了宋戈一眼,胡謅了一句:“我姓丁,道上人給我面子,喊我一聲嘉姐。”
宋戈一臉不解,這還帶篡丁文嘉名號的?
金瑤繼續裝腔,她拍了拍宋戈的肩頭,對着祝棉說:“這是我弟。”
祝棉轉頭:“小哥哥叫丁什麽?”
宋戈很淡定:“我姓宋。”
“你倆……?”
“不是親生的姐弟。”金瑤生怕事兒不夠複雜,特意說,“戶口本現在也不在一塊兒了,所以,法律意義上,我倆應該還是可以談的,親上加親嘛。”
宋戈太陽穴突突直跳,好一個“親上加親”,一個丁文嘉就夠折騰他了,還多來一個金文嘉。
***
高鐵到站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多了。
祝棉走的是出站通道,和金瑤宋戈不同,他倆還得換乘,這一路祝棉和金瑤聊了不少,似乎挺聊得來的。
祝棉是在昆明上的大學,快放假了,她是先去大理找同學玩了一趟才回昆明轉機回家,祝棉挺喜歡熱鬧的,這幾年走遍大江南北,從東北到華南都去過,下個目标,是去趟大西北,踩踩沙子,吃吃烤馕。
“人生嘛,就是多看多想多游歷,等我老了就跑不動了。”
“我覺得我天生對山川河流有種親近感,打小我爸媽就帶着我爬岳麓山,岳麓山你們知道嗎?長沙的,山上有個白色燈塔,又高又直,我爬了無數次,可每次我爸說要和我比賽,誰先爬到燈塔那兒誰就贏,我每次都熱血沸騰的,我在山裏就快活,走在那油柏路上,我都覺得燙腳。”
“我讀的是偵查學,班裏全是男生,挺沒勁兒的,連個說話的同性都沒有,唯一的好處,就是每次狼人殺和戶外徒步總能找到人,上次我們去神農架徒步,居然有倆男生說蚊子多,半路打了退堂鼓,也是讓我目瞪口呆的,蚊子怕啥?蛇我都不怕。”
祝棉挺能聊的,宋戈幾次提出要和祝棉換座位又都被她拒絕了,祝棉就和金瑤隔着宋戈一直說話,宋戈還想好好聽聽歌,可塞着耳機都能聽到倆女孩的互誇。
“嘉姐,我就看着你挺親切的,我爸媽生我生得晚,我出身的時候,頭頂上那些堂哥表姐都上大學了,我都沒個能說話的,可我和嘉姐你,就特別聊得來。”
“不過嘉姐你從來不發朋友圈啊,你不是把我屏蔽了吧。”
“行了,我走那條路,嘉姐你和你弟弟到了長沙記得找我,我當東道主,帶你倆好吃好喝好玩。”
看着祝棉離開的背影,宋戈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不大喜歡說話,每當有這種主動又善談的人出現在身邊總是讓他覺得手腳發麻。
宋戈伸了個懶腰,覺得渾身舒坦,這才是看着金瑤。
金瑤只低着頭看手機,分明感覺到宋戈投射來的目光才立刻反手把手機插進兜裏,扭頭問宋戈:“客棧裏的攝像頭是不是有備份?”
宋戈心裏咯噔一下,面上淡定:“沒有啊,不是出發前當着你的面删掉了嗎?這幾天的都删掉了。”
金瑤繼續追問:“最好是有,我要看一個東西,”她像是放棄了,聲音怏怏的,“沒有就算了。”
宋戈好奇了:“你要看什麽?”說完還自顧自地擺手,“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想說,也許你想看的東西我知道呢?”
“鲲眼的影子。”金瑤用手比劃了一下,“當時你突然開燈,那幾道映在牆上的幾道淺淺的影子我不記得是什麽樣子了,剛才辛承問我,那些影子是不是……。”金瑤的話點到為止,忽而不說了,只搖頭,“算了,我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