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這輩子都甩不開我了

第62章  你這輩子都甩不開我了

祝棉買了酒回來時, 三個人已經悶聲不吭地往火鍋裏下了蝦滑,剛沸好。

蝦滑鮮嫩白彈,刁哥喜歡放在清湯鍋裏煮好再拌上去腥加辣的幹碟蘸料, 牛骨湯的水裹着孜然辣椒面兒, 一口一團蝦滑, 他能吃一個下午。

祝棉看到刁哥給她碗裏預先盛好的蝦滑,點了點頭, 像是贊許,爾後才把手裏的一打RIO擱在了桌上。

祝棉這是買酒大戶了, 人家老板還特意給她一個紅色小提籃子來裝, 裏面一半是藍的,一半是其他色的。

“買太多了吧。”刁哥瞅了一眼, 老父親一般的口氣,“之前畢業聚餐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嗨啊。”

“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祝棉一邊把籃子放下,一邊給金瑤取了一瓶藍色的, 又問, “那姐你真名到底叫什麽?我好記下。”

“你真的不知道?”金瑤反問,而且語氣聽起來不大好。

刁哥愣頭擡眸, 打着圓場:“她能知道個啥?這小矮子從小不信鬼神。”

“是嗎?”金瑤起身, 取了餐巾紙擦了擦嘴,又把祝棉歪斜的衣領輕輕拽好,看着刁哥:“那你告訴她我的姓名就好。”

***

離了都正街, 回酒店的路不遠也不近,打車可行, 公交方便, 可金瑤選擇了走路。

她沿着主幹道一直往北,卻又在主幹道十字路口出擇了一條小路往西。

這巷子極窄, 且就門口标了個小路牌,不是當地人,還真不知道怎麽走,可金瑤七繞八繞地帶着宋戈走得很順。

“我明天回大理。”

“你之前說你要回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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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異口同聲,金瑤停住步子看着宋戈,這巷子裏黑,沒什麽光線,偶爾撲朔的光都是從人家窗戶前盈漏出來的。

宋戈覺得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那一夜的大理,當時金瑤扮做Somewhere客棧的打工小妹去給淩越領路,也是在一個漆黑的夜裏,直接用藤條擒了那幾個人大小夥。

她是厲害的,可宋戈也是有脾氣的。

“我有點累了。”宋戈低頭,自顧自地往前走。

“你是信了姜多壽的話,覺得我拿鲲眼騙你?”

“不是。”

金瑤小跑兩步追上:“還是你覺得當時是我施的障眼法?”

宋戈憋了很久,之前在姜多壽那兒他不好開口,後來去了萌串串火鍋店他更不好直說。

“我不大喜歡被瞞着的……。”

“祝棉不是人。”金瑤搶了半句話,“祝棉不是人”這幾個字幾乎是直接從她嘴裏蹦出來的,金瑤下意識地靠近了一些,“你還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宋戈結巴了:“她……她怎麽不是人了?”

金瑤輕輕用手指頭勾了一下宋戈的手腕,示意他繼續跟着自己走,宋戈慢慢挪着步子,耳朵下意識地往金瑤的方向貼,且聽得金瑤的聲音又低又沉。

“我之前托姜多壽替我查過一個人的下落,你記得嗎?”

“記得。”

“他叫祝知紋,鹿頭鳥身,曾上過封神榜,很多很多年前,因我犯了事他替我求親,就被剝了風神的名號,成了我手下副将。”

“就是一百年前的那件事兒?”宋戈反問。

金瑤頓了頓,揉了揉太陽穴:“不是,是另一件事,我犯的事兒不少,你如果想知道,改天再細說。”

“然後才是一百年前的那件事兒,那件事兒太大了,大到我身邊的人無一幸免,我曾經的将士和副将,一個個的,不是被收編關押,就是被囚禁,祝知紋作為我最貼心的副将,我最得力的臂膀自然是下場最慘的一個。”

“他去哪裏了?”

金瑤搖頭:“起初我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也一直在找,我只曉得他被打回原形,關押在一個叫鹿耳洞的地方,他出不來,外頭的人也進不去。”

宋戈看着金瑤:“那不是和你一樣?”

“不,”金瑤搖頭,“他比我慘,他的原型鹿頭鳥身,鹿年紀越長,頭上的鹿角越重,以他的年紀來算,他的鹿角堪比泰山,可探北鬥,只是他被關押,全身蜷縮,只能将鹿角盤桓纏起,這是很痛的,縱然如此,昆侖還是不肯放過他。”

金瑤擡頭,頭頂明月皎潔,記得過去,她很喜歡躺在昆侖的天階上看月亮,祝知紋就身披黑色铠甲站在她旁邊陪着她,一邊陪着還一邊揶揄金瑤,說守山門也沒個守山門的樣子,怎麽穿着個袍子就出來了。

身為武将,祝知紋習慣性兵刃甲胄不離身,金瑤卻不同,她散漫慣了,光着腳喝茶守着山門這是常态,用她的話說,這世上能從她手中闖山門的人基本沒有,若真有這樣的人,還會稀罕一個昆侖嗎?

這邏輯未必能自圓其說,可既然她不想,祝知紋就沒有再勸過,只偶爾看着金瑤舊袍子一耷腳丫子一伸的樣子說上一句“瑤娘娘今日可真別致。”

這句話,金瑤可是許久沒聽到了。

“昆侖不僅把他封進了鹿耳洞,還下了個咒,讓他的鹿角與山同壽。”

“與山同壽?”宋戈聽不出這是個什麽咒,聽起來類似于祝人長命百歲。

“山長一歲,角增一寸,他本就是個老不死的,鹿角都快縮成球了才勉強窩進鹿耳洞,這樣的詛咒,無非是讓他每分每秒都在痛,真是可惡。”

宋戈看着金瑤捶胸頓足臉色漲紅的樣子,他鮮少看到金瑤氣上心頭的模樣,看得出來,她心疼祝知紋,那應該是個她很在意的人。

“那和祝棉有什麽關系?”

“這是我和知紋的默契。”金瑤像是在講一個很遙遠的故事,“我倆之前預設過各種昆侖對付我們的辦法,無論昆侖耍出什麽花招,他們一定會做的一件事……就是把我和知紋分開,我倆不能在一塊兒,那會翻了天去,我擅長遠攻,知紋擅長纏鬥,我倆聯手,整個昆侖也未必是我們對手,所以很早之前,我們就約定,如若分開了,一定要想辦法互相聯系。”

“祝棉。”宋戈似猜到了什麽,和金瑤在一起這麽久,金瑤身邊的事兒他大致都能摸出個規律,“她是你們的信使?”

“是也不是,”金瑤搖頭嘆氣,“她……只是知紋的一截鹿角罷了。”

“啊?”

“鹿角,頭上的角,你不明白?”

宋戈先是點頭,繼而又搖頭,最後伸着脖子問:“祝知紋的鹿角……幻化成人了?”

“倒不是幻化的。”金瑤心事重重,“我和他之前約定過,若只是被囚,最先考慮的必然是如何脫身,如果完全無法脫身或者性命堪憂,才設法做一分身報信,讓對方去救人。”

“可你并不知道他在哪?”宋戈記得,當時金瑤找姜多壽就是為了尋這叫祝知紋的下落,那祝知紋知道金瑤在哪兒嗎?

“對,我不知道他在哪裏,可他應該是知道我在哪裏的,當時我被貶蒼山可是鬧得轟轟烈烈的,就算有人想瞞着祝知紋,這麽多年了,多少會透露一點消息給他,他不會不知道,除非……。”

金瑤在心裏已經排除了好幾個選項,這才嚴肅認真地說:“兩種情況,一是他早就在我被貶蒼山之前被囚了,想想當時玄女為設下一個完美堅固的結界,曾把我鎖在昆侖冰玉裏整整三年,才發配蒼山,這三年間,多的是機會可以發配了祝知紋,還有一種可能,”金瑤忍不住“啧”了一聲,似覺有些棘手,才說,“就是祝知紋本身不記得我了,那他分出的這一截鹿角自然也不記得我。”

金瑤剛說完,又自己否定自己:“不對,祝知紋不記得誰都不會不記得我的,況且按照祝棉的說法,她一見我便覺得親近,這不是謊話,是因為她是祝知紋的角,她天生就是來尋我的,祝知紋雖然不知道我在哪兒,可他的鹿角會一點一點向我靠近,這個過程很漫長,可能十年也可能二十年,祝棉說過,她是在昆明讀大學的,而且還和我們出現在同一班從大理回昆明的高鐵上。”

金瑤說到此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此時兩人已經走出了這兩米見寬的巷子,她看着眼前流火一樣的車燈人影,眼皮子跳了又跳:“他就快要找到我了。”金瑤嘴角咧開一個笑容,“我也馬上就要找到他了。”

“只可惜,太晚了,祝棉今年二十二歲,他是二十二年前狠心割下鹿角,分出分身來尋我,這二十二年間,他該是很不好過吧。”

這句話是真心的心疼,宋戈看着金瑤的側臉,她鼻梁不高,臉型生得瘦窄清秀,加上兩雙眼睛過于有神,正面看去總覺得這人寫滿了故事,滿臉都是滄桑和倔勁兒,倒是側臉,溫婉許多,每每昂頭嘆息,宋戈就會不自主地生出一些可憐情愫。

可她需要什麽可憐嗎?

宋戈看着她:“金瑤,我這些天也很不好過。”

“你剛才說你要回大理?”金瑤總算是記起了宋戈今天頻頻提起的話題。

“嗯。”宋戈這一聲哼得很輕,他都不确定金瑤有沒有聽到。

“若說之前,我可能就放你走了,”金瑤話鋒一轉,“可如今,我倆身負一對玄珠,我為主你為次,而且我還為你承了玄珠入體的反噬,宋戈,莫說這一趟來長沙了,你這輩子都甩不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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