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這倒是……從未聽說過

第61章  這倒是……從未聽說過

刁哥把祝棉左扶右扶, 好歹扶進了衛生間,開了水,刁哥扯下兩張衛生紙打濕了給祝棉抹臉, 誰曉得這濕紙巾還沒碰到祝棉呢, 祝棉就冷冷地說了一句:“衛生紙擦臉, 你不怕擦我一臉紙沫?”

刁哥愣了一下,才猛地推了一下祝棉:“你清醒着呢。”

祝棉示意刁哥把大打開的衛生間的門關上, 自己個兒麻溜地舀了兩掌水糊在臉上,還特意打濕了一下自己的劉海, 又嫌弄得太多水, 撤了一捆衛生紙揩了兩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思路清晰,當真不像是喝醉的人。

刁哥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沒理解, 他大拇指朝外一翻, 指着宋戈和金瑤的方向說:“你在他們面前裝醉做什麽?”

祝棉靠着衛生間的白瓷磚,不答話, 只說:“唉, 頭痛。”

刁哥攮了她一下:“說話。”

“起初我不知道他們認識姜伯,所以在卷閘門下頭姜伯讓我幫忙把人推進店裏的時候,我沒留後手, 發了全力,這姓宋的真是個心細的, 竟然當着我嘉姐的面問我手上的功夫哪裏來的, 我嘉姐如果知道我會功夫,肯定會提防我,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扮演一個雖然會點拳腳但心思單純的角色,免得她對我不信任了。”

刁哥聽得咋咋呼呼,只問:“推人入店裏是怎麽回事?”

祝棉壓根兒沒順着他的話去答,只自顧自的說:“總之,我必須跟着嘉姐,不能讓她對我不信任。”

“你玩無間道呢?”刁哥把手裏的濕紙巾直接摔進了便池,又順手沖了個幹淨。

祝棉見狀厲聲說了句:“我是來醒酒的,你開水沖廁所的動靜怎麽解釋?咱倆一塊上廁所?”

刁哥不以為然:“就說你吐裏面了,很難嗎?”他斜睨了祝棉一眼,語氣略帶醋意,“一驚一乍的,才認識人家多久,一口一個嘉姐,指不定人家這名字都是假的,你倒好,啧啧,你對我倒是……。”

後頭的話,刁哥沒說,他也不想說,他一大老爺們兒不稀得說那些矯情嬌柔的,可有些話吧,似乎他不說祝棉一輩子都不會懂。

“刁萌萌,你不會喜歡我吧。”這是祝棉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喊了刁哥全名,刁哥個子高,長得也不是一副善茬模樣,偏就一名字走的是卡哇伊路線,別說人家喊起來會覺得生疏又奇怪,刁哥自己個兒都不喜歡自己這名,打小寫名字的時候就不愛寫全名,直接寫個“刁明”,寧願被人說沒文化刁哥也不願意讓人說他少女心。

也想過改名,可人家親爹說了,這名字可是入了族譜的,刁家人要改名字可沒那麽容易,得回山東老家祭祖,族裏的長輩紛紛點頭同意,蓋章簽字,才能再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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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哥說那也行啊。

刁哥親爹又說了,行是行,可就算刁哥要改名字,也得按着規矩改,他們這一輩,是草字頭的,讓刁哥自己先去選選,這草字打頭的還有什麽好字兒,刁花花?刁莉莉?刁蓮蓮?

刁哥說蓬字兒好啊,飛蓬元帥,蓬萊仙島,一聽就很仙氣。

刁哥親爹又說,那也改不了,因為你二大爺老年癡呆了,簽不了字,也蓋不了章。

刁哥豁然開朗,他爹就是不想讓他改,行吧,身份證上寫着就寫着,日常他不讓人叫他真名不就完了?說實話,就刁哥這體格和作态,也沒什麽人敢叫,祝棉算是近幾年的第一個,許久沒聽到自己的名字了,刁哥有些不習慣,一時間竟忘了祝棉問了他什麽?

“是不是啊?”祝棉自問自答,“不是?是?是不是?”

刁哥怼了一下祝棉的肩頭,又兄弟般的拍了拍祝棉的後脖頸:“做夢呢矮子,我能看上你?”

***

祝棉和刁哥在衛生間待不到五分鐘就十分默契地一前一後出來了,刁哥走前頭,祝棉走後頭,刁哥腿長,一步跨出老遠,祝棉忍不住幹咳了一聲提醒他。

刁哥也是上道的,一回頭又摟上祝棉往金瑤這邊走,一邊走一邊說:“孩子醉得不行了。”

金瑤低頭正在撈鴨腸,聽到刁哥的聲兒擡頭看了一眼,又問:“我剛聽到了沖水的聲音。”

刁哥歪着頭笑:“孩子喝醉了,非要把頭伸進廁所下水口繼續喝,我攔了半天才攔住,這不是給她展示一下,那是廁所,不是啤酒杯。”

祝棉聽了已經在心裏頭罵娘了,可又不好發作,只故意歪扭了一下身子,一腳踩在了刁哥帆布鞋上,腳跟狠狠發力,還扭了兩下,痛得刁哥龇牙咧嘴,忙是把她扶在座位上,自己貼着宋戈坐下,開了罐新的啤酒,舉杯道:“我替她喝。”

金瑤倒騰完碗裏的鴨腸,也十分配合地端起手裏的啤酒,反問:“以什麽身份呢?”

刁哥堆笑:“我是她高中同學,她應該是和你們說過的。”

“你喜歡她?”金瑤這話一問出口,宋戈就朝着她使眼色,未免太直接了一些。

“那不至于。”刁哥倒是接得順溜,像是經常被問這句話似的。

金瑤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邊的祝棉,木板凳坐起來并不舒服,祝棉要找依靠的地方,只能背貼着牆,她的頭垂得很低,下巴都快貼到鎖骨了,劉海兒濕噠噠的貼着額頭,一聲不吭。

“刁家人婚配,很講究,你父母……應該不會允許你找外家人吧。”

刁哥下意識地拇指一動,捏得手裏的啤酒罐一聲脆響,他眼皮子往下耷拉了一下,又忽而擡起來:“丁小姐把我查得很透徹啊。”

“我不姓丁。”金瑤實話實說,反正這二樓也沒別的客人,串菜的阿姨都結完工錢下班了,裏裏外外就他們四個人,她有什麽不敢說的?

“果然是假名字。”刁哥一副長籲短嘆的樣子。

“祝棉也沒喝醉吧。”金瑤低頭看了一眼祝棉。

刁哥身板忽而挺得筆直,他略帶僵硬地起身,兩只手腕拖着祝棉的胳膊肘想要把她抱起來,誰曉得祝棉自己個兒站起身來,神态清醒地看着金瑤:“嘉姐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金瑤又說:“我名字裏也不帶嘉字。”

從頭到尾,金瑤的名字都是假的* ,還真被刁哥說對了。

祝棉臉色挺不自然的,她直楞楞地坐回木板凳,只是不敢像之前一樣挨着金瑤,貼着金瑤了,她只敢和金瑤隔着半個人的距離,乖巧得像是剛上學堂的小學生,又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金瑤示意宋戈把火鍋裏的牛肉丸子給她撈出來,她一邊看着宋戈用漏勺給她抓丸子,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怪就怪,你們不該在衛生間裏養綠蘿。”

但凡有植物的地方,就有金瑤的耳朵。

“刁萌萌,”金瑤看着刁哥直接點了他的大名,“我記得你的名字,十幾年前,你二大爺掌家,家中新誕男丁他特意從山東步行來蒼山貢上過你們家新的族譜,那個男丁,就是你吧。”

“我二大爺?還步行?”刁哥眉頭皺出好幾個褶,又轉眼看着祝棉,神情嚴肅地道,“棉棉你下去幫我看着前臺。”

這是要支開祝棉的意思了,祝棉自然不會上當,她也不說話,就只是盯着刁哥,不肯走。

金瑤瞅了一眼,指着桌上的RIO空瓶說:“這花花綠綠的酒好喝,你幫我去對面超市再買幾瓶過來。”

祝棉不情願,卻還是問:“你想喝什麽味的?”

“藍色的吧,”金瑤随意指了個顏色,“多買兩瓶。”

還是金瑤的話有用,只等着祝棉噔噔噔地下了樓,刁哥才繼續追問金瑤:“我二大爺不是老年癡呆了嗎?”

“過幾年才癡呆的吧。”金瑤開始吃丸子,這丸子是包心的牛肉丸,裏面滿滿都是汁水,就是有些燙,咬了一半,金瑤擱下筷子,才繼續說,“刁家的香火一直不旺,他當時身體也不好,不過為了保你這個獨苗苗,特意把你的名字給我看過,讓我多多庇佑,你自己想想,自己從小到大有多少次化險為夷吧。”

刁哥懵了,徹底的懵了,他突然想到他鬧着要改名字的時候親爹是如何揶揄他的:“還改名?你都不曉得你這名字多好,有人罩着的感覺我都沒體會過,還是你二大爺心疼你這個老幺,要不是看着你幾個堂哥年紀輕輕就慘死,他至于親自去替你求了這樣的福分嗎?”

福分?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福分?

刁哥看了宋戈一眼,宋戈一直低着頭撈菜,之前總是給金瑤撈,他自己個兒都沒吃什麽,這串串火鍋的味道的确不錯,一根簽子五毛錢,有的葷菜才兩根簽子,可再便宜也經不住金瑤這胃口,宋戈看了一眼簽筒裏插立得和喇叭花似的簽子,沒忍住,又開始上手整理起來。

這麽細致的人,應當不是刁哥要找的人,可……

“可我爹說過,照顧我的那位山神,是個男的。”刁哥狐疑看着金瑤。

金瑤嘆了口氣:“你二大爺求我庇佑,又不是求我親自庇佑,你這樣的小角色何至于我親自盯着,而且你當時在海南,那麽遠,直接找個當地的小山神看着你不就行了?”

金瑤說完,還火上澆油地指着宋戈:“這位,才是我親自看大的。”

這像是什麽不得了的炫耀,引得刁哥和祝棉紛紛看向宋戈,宋戈嘴裏正嚼着牛肉丸呢,他嘴巴一閉,支支吾吾地說了句:“這件事,我不大清楚,她說是就是吧。”

刁哥似乎不大相信金瑤的身份,他上下掃了金瑤一眼,金瑤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個子挺高,比他家小矮子要高了半個頭,說起來話派頭挺大。

刁哥語氣還算平和,他大着膽子問:“我的确認過海南屯昌牛血嶺的山老爺做幹爹,不過他從未提及他是受人安排。”

“這是自然,”金瑤冷笑,“我的名諱如今不如萬年前好用了,他能冒險答應照顧你已經是承了我的人情,如果大肆宣揚和我的關系,怕是他也會被困在牛血嶺不得脫身,昆侖的結界,厲害得很。”

刁哥聽了皺眉,許久才低沉吐出一句:“可他……的确是被困住了。”

“什麽意思?”

刁哥蹙眉看向金瑤:“你不知道?一百年前,因一位山神觸犯了大忌,上頭法欲責衆,所有的山神如今都被困在山中,無法脫身。”

金瑤眉眼一揚,慢慢倚着粗糙的後牆,聲似蚊叫:“這倒是……從未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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