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梓水河畔

梓水河畔

“沒錯,直到我們離開他都還站在營帳外,”桑意柔轉了轉眼珠向翠莺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王爺去清繳圍場,沈楠偷偷去醫館做工的時候見過誰?”

“當時探子報上來的名單上就有……六皇子!”翠莺瞪大了眼睛。

“沒錯,中秋夜宴,六皇子還在荷花池邊救過她。若說他們之間沒點什麽……”女子眼睛眯了眯道:“我是不信的。”

“這麽說倒也真是,他們倆不會是……”

“是不是沒什麽要緊的,要緊的是——咱們怎麽利用這一點。”

“怎麽利用?小姐是想讓他們二人的事情敗露?”

桑意柔搖搖頭,臉上現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塗有紅色蔻丹的手慢慢地摸上自己的臉。

在沈楠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如火如荼的圍獵活動接近了尾聲。她身體漸漸好起來,也能下地活動了,只不過一連幾日都沒有見到蕭焓的人,她一怒之下說出讓他休妻的話,他肯定很生氣吧。

可他若是在氣頭上寫了休書的話,反倒能一了百了了。可惜,以她對蕭焓的了解,這麽個端莊自持以大局為重的人,就算只因着鎮北侯府的緣故,他也是不會休妻的。

她出着神,沒什麽胃口的擱了筷子,燕娘在旁勸道:“王妃再用一些吧。”

沈楠轉過頭笑道:“我天天躺着都不出門,吃多了也是浪費。”

“王妃怎麽這麽說,多用一些才能把身體将養好啊。”

兩人正說着話,鈴铛從外面打簾進來,手裏提了個紅漆木的食盒,“剛熬好的黨參烏雞湯,我再給主子盛一碗吧?”

沈楠擺擺手,“我都吃飽了……”

“主子~自主子嫁進來後,就一直多病多災的,上次是崴腳,這次又……奴婢們在邊上看着都要吓死了。要是家裏人知道小姐現下是這個樣子,不知該多麽心疼呢,”鈴铛眼中灣了淚花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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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快盛上,我再喝兩碗總行了吧?”沈楠不敢惹她,當即告了饒。這小丫頭從小跟着她和淮青,一直拿她倆當親姐姐似的忠心侍候着,她不想叫她擔心。

燕娘在旁有意逗趣,“還是鈴铛有辦法,奴婢方才怎麽勸,王妃可是都不願多吃一口呢。”

“燕娘,你怎麽與她争起來了,”沈楠笑着嗔她一眼。

“奴婢不争,不論是誰,只要能讓王妃多吃一點,奴婢看在眼裏都高興,”燕娘笑道。

鈴铛歡天喜地的拿了瓷勺來盛湯,“廚房裏的人知道主子這兩日食欲不好,特意撇淨了油水,一點都不腥,主子快嘗嘗。”

沈楠接過碗來,剛舀了一勺咽下去,就誇張道:“嗯~怎麽這麽好喝呢。”

旁邊兩個丫鬟同時笑開來,鈴铛道:“主子最會哄咱們開心了。”

站在帳外的男人聽見裏面的笑鬧聲輕舒一口氣,不一會兒燕娘提着食盒出來,蕭焓問道:“用了吧?”

燕娘福了福身,“王妃用了兩碗呢。”

他點點頭,“這幾日湯藥也按時用了吧?”

“都用了。”

“看着氣色怎麽樣?”

“氣色是好了不少,就是,”燕娘看着面前男人緊張的神色,接着說道:“瘦了點。”

蕭焓了然,折騰這麽一場,不瘦才怪。

“有沒有問她近來想吃什麽?”

“奴婢問了,王妃說想吃……橘子,”燕娘遲疑道,眼下才九月初,江南的貢橘都還沒采摘,哪來的橘子啊。

“橘子……”蕭焓蹙眉若有所思。

燕娘臨告退前忍不住道:“王爺既然擔心,不如進去看看王妃。”

進去看看她,他何嘗不想,只是想到那天吵架時情形。他怕進去又惹她生氣,太醫前日來問診時說她本就氣血兩虧,實在不宜再動氣。

燕娘正行了禮要走,一擡頭就見有個人影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過來。天色已晚她看不清來人的面目,只聽她呼喊道:“王爺、王爺我們家小姐……不見了!”

蕭焓聽見聲音轉頭看過去,來人也跑到了跟前來。燕娘見到她面熟的臉,餘光又見男人緊蹙的眉頭,知道他不識得這人,忙道:“這是意柔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叫翠莺。”

男人這才問道:“你說你們家小姐怎麽了?”

那丫鬟帶了哭腔道:“我們家小姐不見了。”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麽會不見?”

“小姐……小姐今個兒傍晚說要一個人出去走走,結果……到現在也沒回來。”

蕭焓一招手喚了孫楊到跟前來,“派些人手出去找找,”言罷就擡步要走。

翠莺猝然跪在蕭焓面前,哭道:“王爺……我聽說這山上有的是豺狼虎豹,小姐……小姐她會不會已經……”

蕭焓伸手捏了捏眉心,這桑意柔怎麽說也是鎮北侯府的二小姐,若是在京城裏出了岔子……

“孫楊,留下兩隊人員巡防,其他人跟本王去找。”

“是!”

男人邁着大步離開,燕娘上前将跪着的人拉了起來,“翠莺姑娘先起來罷,王爺既已親自去找了,你家小姐不會有事的。”

營帳內的沈楠聽見動靜,掀了帷幔出來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燕娘忙起身,“王妃怎麽出來了,沒什麽事兒,夜裏風大,還是快些進帳子裏去罷。”

沈楠卻沒有聽勸,她瞧着剛剛起身的人,在夜色中認出了她,“翠莺?出什麽事兒了?”

翠莺忙叩了個頭,抽噎道:“禀王妃……我家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沈楠向前邁出一步,問道:“王爺知道這事兒嗎?”

一旁的燕娘忙來攙她,“知道的,王爺已經帶人去找了,估計很快就能找到,王妃就安心吧。”

沈楠正踟蹰着要進營帳,忽而一擡眼卻瞥見一朵朵火光都聚到了西南邊,是侍衛手裏的火把,将那旁邊的河水都照的一片澄亮。

她心下一咯噔,河邊……不會是……她就算再怎麽不喜桑意柔也沒想過要她死啊,她當即邁步出了營帳,往西南邊走去。

“王妃、王妃……”燕娘見勸阻不住,忙跟上她,又回頭對鈴铛道:“拿王妃的披風來。”

那條河離營帳不遠,沒一會兒功夫幾個人就到了。一衆侍衛人群将河邊圍住,鈴铛高聲道:“王妃來了。”

侍衛們讓開一跳路,最前面的蕭焓也聞聲轉過頭來。燕娘說的沒錯,這人是瘦了不少,原本圓潤的小臉只剩下巴掌大,身形在那寬大的披風裏更顯得瘦削,像是一風就能刮跑似的。他大步過來,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給來人罩上,“病還沒好又跑出來作甚麽?”

“我出來看看,人找着了嗎?”她急急往男人身後瞧去。

蕭焓往邊上側了側好讓她看清楚。沈楠見到桑意柔完好無損的跪在地上,一顆心剛放下,可再仔細一瞧,她又倒吸一口氣。

女子衣衫不整發髻散亂,脖頸上依稀還能看見暧昧的紅痕。再往旁邊看去,是一個熟悉的身影,頭戴冠玉面容清濯,眼下正緊繃着臉色看向她,蕭承鈞!

這……這兩個毫無關系的人怎會扯在一起?

她對蕭焓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顯而易見的事,能有什麽誤會?已經着人禀報皇兄去了,”蕭焓道。

“可是……”她扭頭看了蕭承鈞一眼,他應當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才是,怎麽會……

蕭焓看了後面的燕娘一眼,“先扶王妃回去”。

沈楠知道眼下不是和他拗着幹的時候,便随了他的意先回去了。

營帳內,鈴铛的聲音不停,“我就說,自打回了王府那桑意柔怎麽這麽安生,得虧咱們還擔心她出什麽事急着去找她,原來人家是早就攀好高枝兒了。可她這一出演的也太沒臉沒皮了……”

“好了,先別亂說,”沈楠打斷她道。

“我哪是亂說啊,她早先不就有苗頭了,”燕娘不在房內,鈴铛壓低了聲音道:“之前大小姐剛跑了的時候,她就跟侯爺說自己要替嫁。可惜她長得跟大小姐……”

沈楠不待她說完就捂了她的嘴,“這種話你也敢在這裏胡說。”

鈴铛被捂着嘴,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敢了,待沈楠收回手又道:“這種情形下被拿住,不成親說不過去了吧?”

“大抵是了,”沈楠摩梭着手中的茶盞,多一個女兒留在京城,鎮北侯府就會多一份牽絆,聖上自然是樂意的。只是……蕭承鈞,他是不是全然被算計了?若是的話,那桑意柔又是拿什麽算計的他呢?

燕娘從外間匆匆進來,沈楠忙問道:“如何?最後怎麽定奪的?”

面前的燕娘卻是欲言又止,後面又有腳步聲響起,人還沒進來就接話道:“皇兄下令,擇日完婚。”

沈楠見蕭焓進了裏間,又問道:“婚事這就定下來了?是不是倉促了些,說不準中間有沒有什麽誤會呢?”

男人涼涼看她一眼,擺擺手屏退丫鬟,從袖口裏摸出一張卷好的字條遞過去,“是有誤會。”

沈楠不明他意,伸手接過,字條展開。

承鈞

今夜戌時,梓水河畔,有事相求

她瞬間瞪大了眼睛,她是告訴過蕭承鈞自己的真名沒錯。這個“楠”字,讓他以為約他的人是自己?可是桑意柔呢?她又是從何得知自己與蕭承鈞相識的?還能加以利用。

沈楠急急看向蕭焓,“這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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