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程

第34章 回程

等旭烈格爾趕過來的時候,阿古蘇還在達日巴特的懷裏昏迷不醒。

“阿古蘇這是怎麽了?”旭烈格爾問。

“應該是從馬上摔下來了。”達日巴特看向旁邊活活跑死的老馬,“下午巡邏的人在山坡上發現的。”

“是不是營地出什麽事了!”沙拉裏格腦子轉得很快,皺着眉頭說,“不然阿古蘇也不用這樣着急得來找我們!”

“營地?營地能出什麽事?附近也沒有我們的仇敵。”達日巴特想了想說,“這草原上有誰敢偷襲我們血狄族的營地?”

正在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累昏過去的阿古蘇睫毛顫了顫,終于蘇醒了過來。

“首領!首領!”一睜開眼,阿古蘇就高舉起手,用幹啞至極的聲音激動地呼喚着旭烈格爾。

“阿古蘇,你先喝點水。”達日巴特也是心疼阿古蘇那快發不出聲音的嗓子,“我們和首領都在,你有什麽事喝完水慢慢說。”

可惜阿古蘇并不領情,她沒有去接達日巴特遞來的水囊,而是一把拽住了旭烈格爾的手。

“怎麽了,阿古蘇。”旭烈格爾蹲下身子,像是預感到了什麽,心猛地跳了一下。

“夫……人,夫人被……赤兒思……搶走了……救……救……夫人,快啊!”這短短的一句話還沒說完,阿古蘇都快急得呼不上氣了。

“赤兒思?科列奇部新封的千戶?”帖薩爾臉上震驚,“就他?憑什麽搶我們首領的女人?”

“王汗曾經答應賞賜給赤兒思十五個老婆。”達日巴特說,“這家夥一直打着王汗的口谕霸道行事,但凡是這片草原上他赤兒思看上的女人都要歸他所有。我聽說好幾個部族的妻女都被他霸占搶走了。”

“雖然說王汗口谕需要遵從,但——”帖薩爾還要說什麽,被沙拉裏格拉扯了把袖子。

帖薩爾莫名低下頭,只見沙拉裏格對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一看旭烈格爾的臉色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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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旭烈格爾的神色并沒有太多的波瀾,但是很快帖薩爾就注意到了男人攥緊的拳頭,已經手臂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

帖薩爾立刻住嘴了。

“回。”旭烈格爾只是吐出了一個字,但在場的所有人仿佛已經看見了一場腥風血雨即将掀起的預兆。

***

“卑鄙無恥的黑戎人居然敢趁我們不在,偷搶我們血狄的營地!首領命令,即刻回程,我們必須讓這些黑戎付出血永生難忘的代價!”巴根的聲音在整座陵墓裏不斷回響着。

“這是在幹什麽?”見好不容布置好的祭祀場地被弄得亂七八糟,大巫在嘎力巴的攙扶下氣憤地找到了旭烈格爾,“祭祖還沒有結束,你們這是在些什麽?”

“祭祖停止,即刻返程!”旭烈格爾盯着正在忙碌收拾的族人們,并沒有看身邊的兩人。

“從古至今,祭祖何時有中途暫延的說法!”大巫痛心疾首地說,“你這樣做是對血狄祖輩鬼魂的不敬,是對長聖天的大不敬!”

“先鋒騎兵同我先行,其他人即刻跟上。”旭烈格爾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像是沒有聽見大巫的聲音,繼續命令着所有人抓緊出發。

“旭烈格爾,你沒聽見我父親說的話嗎?你打斷祭祀長聖天回給血狄降下天災的!”見男人要走,嘎力巴走到前面想要阻攔。

青光閃爍。

這一次出現在嘎力巴面前的不再是馬鞭,而是旭烈格爾腰間的長劍。

“首領……您這是……”看到劍柄抵在自己兒子的脖子邊,這一幕差點将大巫吓得昏厥過去。

“誰敢阻攔我,我就拿誰的頭顱向長聖天謝罪。”旭烈格爾聲音陰森可怖,猶如地獄的魔鬼在向世人宣誓。

沒有人會想知道這個男人的胸膛裏壓抑着怎樣的怒火。

嘎力巴被吓得不輕,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低着頭瑟瑟發抖,不敢再去看男人的眼睛。

“所有人跟我走。”在旭烈格爾的號令下,浩浩蕩蕩的人馬向血狄營地奔襲而去。

***

暴風雨到來前,最後一個平靜的午後。水夷族的營地裏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不速之客是科列奇部千戶赤兒思的傳話人,他給水夷族的族長烏拉達金帶來了一個能将人氣到發瘋的消息。

“赤兒思這家夥腦袋裏裝的是牛糞嗎?他搶了旭烈格爾的女人就搶了,為什麽要将人帶到我這裏來!”烏拉達金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來回踱步着,就好像地上有焦灼的火焰在燙他的腳一樣,“他有王汗的庇護什麽都不怕,我們水夷族又沒有!”

“他如願以償娶了新老婆,卻要将旭烈格爾的怒火引到我的身上!”烏拉達金忍不住罵了起來,“真是個忘恩負義的蠢驢!”

“族長,赤兒思千戶帶着人馬來了。”直到聽見氈包外的仆人通報,烏拉達金才停止了自己咒罵,生氣丢下杯子,走了出去。

“赤兒思千戶,這才分開幾日,什麽風又将您這位貴客又吹回來了?”出了營地,走向馬背上的男人,烏拉達金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好客的笑容,“看樣子我們的友誼比想象中的還要長久啊!”

“你可是我的朋友啊!當遇到困難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求助的人,就是你啊,烏拉達金。”赤兒思翻身下馬,拍了拍烏拉達金的肩背,壞笑着說。“你是明白我的,今晚我想借你的氈包一用啊。”

真是個沉湎淫逸的家夥。烏拉達金心裏唾罵不已,嘴角還不得不挂着笑容。

“明白,明白。你放心,你想要的我全都讓人給你安排好了。”烏拉達金一邊說,一邊将赤兒思引入營地。

此時他心裏只盼着赤兒思這個老色鬼能趕緊完事,然後帶着他那些人馬快些離開水夷的領地。

“楚楚夫人,請下車吧。”

“找個女人來攙扶我,我讨厭其他男人靠近我。”林昭昭坐在車上,他的聲音聽着平靜,然而喜帕下不斷顫抖的睫毛已然暴露了他不安恐慌的內心。

害怕,好害怕。

即使他不停地對自己說“林昭昭你是個男人,你有什麽可怕的”,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感到害怕。

路上的這些天,林昭昭幾乎沒有真正睡着過,手裏時時刻刻都緊攥着這把小巧的匕首。

這把匕首是族裏夫人用來分割羊肉的,而現在卻成了他林昭昭唯一的護身符。

在這颠簸的馬車裏,林昭昭的頭腦沒有一分一秒是歇息的。

除去一半的時間在想旭烈格爾為什麽還沒有來,剩下的另一半時間他都在思考要是赤兒思真要侵犯自己的時候他該怎麽應對。

他到底是該将這把匕首捅向赤兒思,還是該用這把匕首捅向自己才更加穩妥。

“請下車吧,夫人。”這次外面響起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他也沒有再拒絕下車的借口了。

“夫人,走這邊。”

明明已經走得很慢很慢了,他還是進入了這陌生的氈包裏。

“美人啊!我的美人!哈哈哈哈!我要美人!”

林昭昭僵硬地坐在床榻上,他感覺自己就像案板上一塊任人分割的肉。聽到外面赤兒思醉醺醺的叫嚷聲,林昭昭哆哆嗦嗦地将匕首抽了出來。

他真的不想死。

可他沒把握自己能一擊殺死魁梧如熊的赤兒思。

如果刺殺失敗,他的匕首必定會被赤兒思奪,那到時候他将面對的或許是比死亡還要屈辱可怖千萬倍的事情。

林昭昭真的怕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賭。

沒人能告訴他,他到底能不能殺死赤兒思。

同樣的,也沒人能告訴他,這次死後他還會不會有重來一次的可能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吵鬧。林昭昭摘下喜帕,緩緩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是啊,他明明早就想好了的。

故意穿着一身素衣,為的就是好做自己的喪服。

他死死咬着牙,眼淚從臉上流下來。

他還是在害怕,怕得手都拿不穩匕首了,好像自己真的要失去那些愛着他的人了。

可他也怕自己猶猶豫豫,将匕首放下,那樣最後他會落得一個想死都死不了的下場。

林昭昭是個脆弱的人,雖然在好面子的時候能将自己裝得十分強大。

畢竟如果他的意志真的足夠堅韌,那上輩子他也不會将自己折磨到郁郁而終的田地。

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他多希望有誰能快點幫他下定決心,哪怕是外面那個殺千刀的赤兒思也好。

只要對方踏進來一步,他想自己一定能決絕地做出選擇。

“死蠻子,你怎麽還不來啊……再不來你就要見不到我了……”林昭昭臉色蒼白,他的眼眸垂下,有些呆愣地望着自己左手的手腕。

****

“喝啊,喝啊!”氈包外是一片載歌載舞的歡慶氣氛。赤兒思端着酒碗,面上也是一片漲紅。

忽然赤兒思感覺自己的腳下好像在顫動。

“這地怎麽在震啊!”赤兒思喃喃自語,“看樣子我是真的喝醉咯,不行,不行,我還要去找我的老婆去……”

他的嘴裏一邊嘀嘀咕咕着,一邊搖搖晃晃地往氈包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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