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第15章 chapter15
等小呆解決完，姜路提議吃點早飯，丁傑立即警告道，“不喝羊湯。”
“不喝不喝，”姜路有些尴尬笑了笑，“豆漿油條，這成吧。”
丁傑輕輕點頭，“行，走吧，附近哪兒有。”
姜路松了口氣，心說還好這事兒算過去了，說道，“跟我走就行，保證你滿意。”
倆人一前一後，繞了半個小區，早點鋪子這會兒人還不多，小呆趴在姜路腳邊，來一個人就聞半天，時不時哼唧哼唧，架不住姜路心軟，一連串給它四五個肉丸子。
丁傑瞄了眼對面，小聲說，“別亂喂，小心胃腸出毛病。”
姜路正舉着筷子，筷子頭插着個冒熱氣兒的丸子，一聽丁姐發話，他低頭看看小呆，解釋道，“這可不是我不給你啊，對面的哥哥不讓給。”
丁傑喝了口豆漿，擡眸道，“你叫我哥？”
“那……”姜路一下坐得筆直，“不對嗎？”
“按輩分算，”男人擦擦嘴角，“你得管我叫小叔。”
姜路愣了一下，然後噗嗤樂出聲，引來隔壁好奇的視線，他連忙扭開頭，俯身向前偷偷摸摸說道，“之前你不說，現在才提？是不是太晚了？我這都叫習慣了。”
男人眉梢微微揚起，躲開視線，“快畢業了吧你。”
姜路跟着話題跑，撕下一塊油條泡在豆漿裏，“恩，明年七月份，畢業典禮。”說着，他突然眼前一亮，“哎丁姐，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吧！”
“什麽？”丁傑茫然，“什麽一起？！”
姜路同樣茫然，“畢業典禮，你聽成什麽了？”
丁傑愣了幾秒，“沒聽清而已，到時候再說吧。”
姜路撇撇嘴，不知道想起什麽，故作輕松笑道，“問你個事呗。”
新一批油條下鍋，發出滋啦啦的響聲，空氣中飄着豆香味，就這逐漸強烈的陽光，新的一天開始了。
丁傑掰開半個丸子，用豆漿泡軟了喂給小呆，“你問。”
姜路緩緩放下勺子，小心翼翼道，“我聽說，黃肅研生前和……你打過交道？”
毫無防備，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的丸子被小呆奪走，他飛快眨眨眼，坐回位置，面無表情反問說，“想聽真話？”
姜路不加思索點頭，“聽。”
這時一撥工人走進來，空間頓時變得狹小，丁傑把小呆抱起來，耐心捋順小呆下巴的毛，沉聲道，“我和他沒見過面。”
姜路臉上劃過一絲詫異，眼神無處安放，盯着桌上的辣椒罐，“可是……”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他是相信丁傑，但也迫切地想從男人口中知道些什麽，越是接觸丁傑，越想搞清楚他的故事。
“我不知道你聽誰說了什麽，”男人語氣低落，垂眸靜止片刻，好像在某個邊緣徘徊，嘆息道，“對不起姜路，我不能透露太多。”
“為什麽？”姜路追問。
“吃飽了嗎？”男人看着他。
姜路半張開嘴，最後又閉上，點了點頭。
“回去早點休息，我剛才過來看見前面有家藥店，給你買點解酒藥和安神沖劑。”丁傑說着，抱着小呆往外走。
姜路對着兩個空碗，愣了幾秒，起身跟上去。
等信號燈時，丁傑站在陰影裏，和沐浴在陽光中的姜路保持距離，他雙眼透着濃濃的疲憊和落寞，這時餘光裏的身影移動，他看見姜路慢慢走來，和他一并站在陰影中。
“丁姐，”姜路有些局促，但态度非常真誠，“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我只是，”
他頓感口幹舌燥，無法準确表達出自己的心意，
只是太想，太想靠近丁傑。
男人收回目光，一下一下摸着小呆，好像在思考者什麽，細聲道，“只是，什麽呢。”
姜路喉嚨緊得厲害，“我，我想……”
他不懂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麽，這是對旁人從來沒有過的，一種強烈的突破感湧上心頭，與少年蓬勃中暗藏的羞澀感夾雜在一起，正當他猶豫措辭，
綠燈亮了，烏泱泱的上班族将二人沖散，姜路情急之下抓住丁傑的衣擺，指尖時不時觸碰到腰間的嫩肉，于是乎，他的心也跟着漂浮起來。
丁傑大步往前走，頭也沒回，他感受到姜路灼人的體溫，呼吸發顫，真沒想到，這條馬路看起來距離很近，但走到對面卻花費了很大勇氣。
“丁姐，”姜路喊他。
丁傑回頭，被那張陽光動人的面孔吸引，怔怔瞅着，腦中浮現出昨晚的場景，幽暗的光線，完美的肉體，灼燒的空氣……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輕輕撥開扯着衣擺的手，正色道，“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給我個機會！去了解你！”姜路幾乎是吼出來的，把周圍都吓了一跳，他咬着嘴唇，懇切地望着男人，“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
丁傑愣住。
姜路握緊拳頭，說出了這幾天的困惑，委屈道，“丁姐，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推開我，是因為我哪裏做的不好嘛？還是我沒有達到做你朋友的資格？就算你看不上我，覺得我是個麻煩，也相處一段時間再，再甩了我，這行嗎？”
丁傑望着臉憋通紅的姜路，眼中升起幾分心疼，随即放緩語氣說道，“姜路，你覺得我們
是活在一個世界裏嗎？”
姜路一頓，看看周圍的花草人畜，攤開手，“難道不是嗎？”
男人平靜道，“你接觸我，會變得不快樂的。”
姜路目光熾熱，“什麽叫快樂？”
現在換成丁傑語塞，腦子瞬間斷路，似乎面臨着世紀難題，他定定瞅着少年的臉，常年陰雲密布，晦暗不明的心房突然裂了條縫，有光照進來了。
見男人回答不上來，姜路點了點頭，“對吧丁姐，我的快樂不被定義，不被任何人定義，但我自己知道，”
“遇到你，我才快樂。”
小呆掙脫懷抱，跑到姜路腳下，叼着他的褲腿，姜路意識到自己情緒過于飽滿，于是立刻颔首收斂些，彎腰摸了摸小呆，起身對愣神的男人笑道，
“丁姐，我帶小呆回去了。”
說完，他不給男人留下時間反應，轉身湧入人群，幾乎是小跑着，想離開男人的視線，等跑出一段距離，他才敢借着公交站牌的遮擋回頭，
和第一次遇見一樣，丁傑身上帶的清冷疏離，将自己和衆生劃出了不可逾越的界限。
姜路忐忑地回到家，在踏進家門的剎那，手機有了新消息，
丁傑的好友申請。
姜路激動地滑落到地毯上，不可思議盯着界面，少女懷春般把手機緊貼胸口，念念着，“咋辦咋辦，我該說些什麽。”
然後他火速通過，這比最開始見面都刺激得多，
：你好！
“草，”姜路覺得自己太傻逼了，抓着頭發想撤回，沒來得及，丁傑回複道：
你好。
姜路深呼吸，憋半天發了個貓貓的表情包，
丁傑：圖不錯，拿走了
姜路：？？？
他躲在屏幕後頭，臉都要笑出花來了，不經意瞥見沙發一端，抱枕上還留有被人壓過的痕跡，他伸手拽過來，擱在腿上仔細觀察，竭力在腦海中描摹出男人當時的睡顏，
姜路不敢弄亂上面的紋路，像只奶狗似的探頭輕輕嗅了嗅，
好香啊。
“汪汪！”小呆一個箭步竄上來，踩在抱枕上，熱情地舔着他的臉，姜路心咯噔一下，人好像驚醒般，凝視着電視漆黑的屏幕，一股羞恥感湧上來，他搓了搓臉，心裏罵道，
姜路，你真他媽變态。
手機震動，他立馬點開查看，
丁傑：後天晚上六點，巡酒館
姜路一愣，手比腦子快，一口答應下來，然後對面沒了動靜，他想丁姐或許在忙，于是幹巴巴對着手機看了好久，反複咀嚼簡短的對話，腦子靈光一閃，
這是……接受他了？
二十來歲的年紀，懵懂，天真，無所畏懼，因為一句話，姜路覺得萬事萬物都變美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以至于最想回避的差事他都答應下來，老爸的吩咐，讓他帶着幾瓶酒去見戴龍，他按照地址，來到市中心的珠寶城，在寸土寸金的地段，能把生意做到這麽大，想必這人的能力如何。
穿過琳琅滿目的攤位，他敲開門，裏頭坐着倆人，和昨天如出一轍，戴龍和牧觀青都在，屋裏頭點着熏香，讓人心靜。
“戴叔叔好，牧叔叔好，”姜路禮貌站在門口。
“快進來，”戴龍叼着煙，拿來第三個茶杯，“好點了嗎，頭還疼不。”
姜路走進去，将酒放到一旁，坐到圈椅裏，“我爸讓我給您送兩瓶酒，戴叔叔，昨晚我照顧不周，您見諒。”
戴龍微笑道，“是我們沒照顧你才對，回去跟你爸說，這麽多年好哥們兒，送東西這就是見外了。”
姜路垂眸應和着，突然身旁傳來沙啞的聲音，打破了詭異的和諧，
“你叫姜路是吧，”
他尋着聲音看去，牧觀青正側卧在榻上，撐着頭，睡眼迷離望着自己，姜路立即緊張起來，“對，牧叔叔。”
“我記得姜飛虎兒子才七八歲，怎麽一眨眼這麽大了。”牧觀青尾音拖得老長，懶散得很。
姜路頓了頓，笑道，“那是我弟，姜薪。”
“家裏有個兄弟挺熱鬧吧，”戴龍起身，抓起毯子扔給牧觀青。
姜路：“我常年在外，不回家。”
牧觀青抖了抖毛毯披在身上，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怎麽，你也離家出走啊。”
姜路不明所以，“我上學。”
“還以為和我一樣呢，”牧觀青一樂，漫不經心道，“會釣魚麽。”
姜路傻眼，“釣魚？”
戴龍慈态，“明天我們打算去垂釣，老姜說你也喜歡，一塊兒去吧。”
“這……”姜路反應迅速，“好，但我有些生疏，怕給你們添麻煩。”
“麻煩個屁，”牧觀青坐起來，盤腿道，“沒那些規矩，要不我老跟你戴叔叔玩，沒勁。”
戴龍抄起橘子丢過去，罵了兩句，對姜路笑道，“看見了吧，放松點小路。”
姜路本以為這兩位狠角色私下得多雷厲風行，現實卻形成了強烈反差，于是答應下來。
“哎對了，”牧觀青撥開橘子，擡眼盯着他，問道，“你那兩個朋友，跟你挺好的？”
姜路想否認，但在外人面前，他選擇收斂，“還可以。”
牧觀青直言不諱，“少跟他們來往，我看不上。”
戴龍想阻止都來不及，“你丫的酒還沒醒吧，趕緊睡覺。”
姜路賠笑兩聲，手機響了，一看是丁傑，他如臨大敵，捂着喇叭想出去，戴龍擺手道，“在這兒接就行。”
“好，”姜路遲疑幾秒，走到角落接通，客氣道，“丁哥。”
對面沉默後，緩慢問道，“你不方便吧，那我挂了。”
“我，我還成，怎麽了？”姜路乖巧得不像話。
“有個同事和我換班，後天估計得推遲了，”丁傑語氣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要不，提前點，明天行嗎？”
姜路捂着聽筒朝身後看去，戴龍正沉迷于泡茶，一旁的牧觀青也眯着眼要睡着了，如此和諧得氣氛，他實在不想推辭，況且自己已經答應人家……要是得罪了他們，這生意往後怎麽進行。
正當他頭腦風暴，背後傳來牧觀青的聲音，
“哎戴龍，釣魚要不改日子吧。”
“你真是一會兒一個想法，小路都答應了。”戴龍笑出聲。
姜路抓住時機，對手機說道，“明天，時間地點不變。”
說完他忐忑地等待回複，男人出奇的停頓許久，久到姜路心裏發麻，正要詢問時，丁傑才發話，
“你和誰在一起呢。”
姜路聲音更小，急忙解釋道，“我爸的朋友，我等會兒再跟你解釋，先不說了。”
等對面挂斷，他才松了口氣，回到座位上。
戴龍抱着歉意道，“小路，你剛才聽見了吧，明天先不去垂釣，臨時有事。”
姜路：“沒事兒，您随時叫我。”
熏香燃盡，他想是時候撤離了，走到門口時，正熟睡的牧觀青突然叫住他，
“姜路！”
“哎！”姜路轉身，心虛道，“怎麽了牧叔叔。”
就見男人醞釀着什麽話，最後輕松笑了笑，“把門帶上，謝了。”
姜路關上門，走出珠寶城的身影都跟着飄渺起來，一想起牧觀青的眼神，他就覺得怪怪的，好像自己的秘密被看破了似的。
不對啊，他有什麽秘密。
姜路站在路邊，尋思半天，擡手摸着心髒的位置，這才發覺心比往常跳的更快些，
因為什麽呢，
他想不出答案，但翻開通話記錄，就笑了。
可能因為是丁傑吧，可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