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第28章 chapter28
等倆人溫存好半天,姜路才敢探頭,看見江雲白坐在辦公位上,認真聽着牧觀青講解什麽,他悄咪咪移進去,坐到一邊吃起幹果。
“對了小姜子,”牧觀青靠着桌邊,“你那倆傻缺朋友昨天給戴龍送去倆冰料子,說求我加工一下,我給拒了啊。”
姜路這才想起任冰白鶴确實說過這事兒,自己還答應着來問問,轉眼就抛到腦後了,他應了一聲,尋思該怎麽辦。
牧觀青抿嘴一笑,“他們求我,我肯定不答應,你試試?”
“行麽?”姜路不好意思撓撓頭,偷偷看了眼江雲白,小聲說,“我就随便說說。”
“十天之後,去你戴叔叔那兒取,別忘了啊,我對外就說看你面子才動工的。”牧觀青捏起個刻刀,故意用另一端戳了戳江雲白,笑道,“賞個臉吃飯?不用回局裏了吧。”
“領導給我批了天假,走吧,小姜也一起。”江雲白放好木料,抓起車鑰匙往外走。
姜路看倆人手挽着手往外走,自己手心兒莫名其妙癢起來,他跑上去說待會兒還有事,退掉了飯局,也确實有事,他想去看看琳琳。
江雲白把他送到醫院附近,有些不放心道,“小姜,這種事別沖動,仔細考慮。”
姜路愣了幾秒,連連點頭,和二人告別後去蛋糕店買了兩個櫻桃布丁,穿過急診部,走到住院部樓前的花園,日光斜長,落到身上多了幾分燥熱,他順着陰涼處漫步過去,發現亭子裏有個熟悉的身影。
鴛鴦。
不同的是妝容穿着,她今天沒有濃重的煙熏妝,素淨清透的面龐上映着幾塊葉子的影子,奶油黃的半袖,寬松牛仔褲帆布鞋,幹幹淨淨的。
女生正靠在石柱邊,眼底安詳平靜,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有人靠近都沒發現。
“鴛鴦?”姜路試着喊了一聲,擔心認錯人。
女生眸光流轉,驚醒般仰頭同他對視,神色茫然,“你怎麽……在這兒?”
姜路亮出手裏的甜品盒子,“來探病。”
“家人啊?”鴛鴦嗓音帶着沙粒感,單憑聲音完全聽不出她是這樣年輕。
姜路點點頭,“我妹妹,你到這兒做什麽。”
“随便坐坐。”女生盯着他看,好奇道,“我還想問你,你和昨天那個男的什麽關系,很熟麽?”
“恩,”姜路皺眉,“你,你們之前見過?”
“何止是見過,”鴛鴦苦笑,“他偷走了我的寶貝,就從這兒。”
姜路順着她指尖看去,龐大的住院部占據視野,讓人喘不過氣,他問,“偷?”
“對,”女生蹙眉而視,“他,還有個男的,他們倆出現之後,濤哥就消失了,我足足找了半年。”
姜路內心一緊,晦澀問道,“你怎麽就知道……這事和他有關,你——”
“我說知道就是知道!”女生突然抓住他的衣領,撕開僞裝的鎮定,眼中滿是瘋狂,她一眨不眨盯着姜路,眼中有怒火,有委屈,還有對世界的怨恨,
“濤哥不會騙我!他答應會回來帶我走的!你知道我們婚房後頭的海景有多好看嗎!你憑什麽向着他們說話!”
鴛鴦粗糙的嗓音像鋸子,拉着姜路的耳膜,她發完瘋松開手,頭也不回走去,姜路拔腿追上,攔在人面前,誠懇道,“鴛鴦,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的事,能冷靜一下跟我講講嗎?”
……
兩人挑了個就近的咖啡廳,姜路發現這一折騰布丁已經化了,于是決定吃掉再買新的,鴛鴦搶去一塊要吃,姜路攔下來,
“這兒有新的,我請客。”
女生詫異,笑道,“浪不浪費。”說完挖下去一勺子放進嘴裏,然後順了口冰咖啡,整個流程下來跟吃藥似的,讓姜路不得不懷疑私下裏,她是不是靠藥物熬過這些日子的。
“我和濤哥在酒吧認識,我當時還在那兒駐唱,他每天跟着冷鏈車過來搬酒,忙完都站在邊上聽我唱首歌再走,後來我們在一起,雖然不富裕,但是很快樂。”
鴛鴦捏捏嗓子,用力幹咳兩下,“對不起,抽煙抽多了。”
姜路微笑,“沒關系。”
“他爸媽不喜歡我,大概覺得我混酒吧的不正經,濤哥堅持要娶我,帶我去另一座城市,後來我們七七八八湊了銀子,偷偷辦了婚禮,就是簡陋點,他答應我以後一定要讓我穿上最美的婚紗。”
看女生沉溺于過去的樣子,姜路不免感到悲涼,“後來呢。”
“這兒能抽煙麽。”鴛鴦摸出煙盒,細長的手指抽出根香煙,疑惑地掃了眼四周。
姜路指了指禁止吸煙的标志,鴛鴦頓了頓,幹脆夾在手裏過瘾,繼續回憶道,
“我們張羅着買房子,想有個窩,生日那天濤哥突然給我個房産證,”鴛鴦凝眉望着空氣,“沒過多久,他就變得很冷漠,每天都醉醺醺的,回家倒頭就睡,也不再和我規劃未來,之後他出了場車禍,也不準我陪護,我一露面,他就瘋了似的抓起杯子超我扔過來。”
姜路望着窗外的陽光,覺得有些冷,于是暗暗摩擦着手掌,盤中的布丁還在融化,看着激發不起讓人享用的欲望。
“明明傷的不重,但他家人都來了,他父母排斥我,所以我只能在那片花園裏守着,什麽時候他們出去,我才敢在病房外看看他,就是那天,”
鴛鴦用力将煙掰成兩段,卷曲的煙草葉子落到布丁湯裏,“我看見丁傑和另一個男人在濤哥床前說了什麽,濤哥哭了,哭得很兇,我從沒見過他哭成這樣……等他們出來,我想追上去問,結果濤哥家人回來,我不得不躲起來。”
“就這樣錯過了,”鴛鴦揉着頭發,陷入懊悔中,“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到了醫院,卻發現床位已經空了,護士說濤哥淩晨辦理的出院,再然後,他就消失了。”
姜路長籲口氣,“你別難過,他可能也有苦衷。”
他聽完的第一反應就是把男人和丁傑的職業聯系起來,恐怕鴛鴦的濤哥……已經不在了,但他留給鴛鴦太多遺憾和不解。
“姜路,我求求你,幫我聯系上丁傑,我有很多話要問他。”鴛鴦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如同教徒般虔誠,“求你……”
……
“小姜哥哥!”
琳琳正舉着繪本,看他來了連忙放到一邊,“我可想你了。”
“我也是,看看哥哥給你帶什麽啦。”姜路笑盈盈把甜品袋子擱在桌上,将新買的布丁端給女孩兒,方敏在一旁翻看着什麽,擡頭道,“小姜,你就慣着她。”
“吃甜的心情好,對吧琳琳。”姜路坐下,望着女孩兒的臉發起呆來,他篤定,照片上的孩子就是琳琳。
方敏看的眼睛酸痛,合上小本子閉眼歇息,姜路好奇道,“方姐看書呢?”
“沒有,近期的賬單,最近沒怎麽出攤,光位置的費用就不少了。”女人說完,覺得不應該在孩子面前提起,于是改了口風,
“丁哥呢,你們怎麽沒一起來。”
“他應該還休息呢,我沒叫他。”姜路說着,幫琳琳打開蓋子,看女人走出病房,他也後腳跟上去,“方姐!”
女人愕然回頭,“琳琳不舒服了?”
“沒有,我是想……問問你琳琳到底怎麽了,住這麽長時間醫院,醫生那邊總該有個說法。”姜路放低語調。
女人愁容滿面,嘆道“說是心室側有個口子,我也不懂專業術語,醫生說是遺傳性心髒病,好在創口很小,沒有生命危險,只怕琳琳以後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劇烈運動了。”
“那就好,”姜路捕捉到重要信息,“遺傳性的?那琳琳爸爸豈不是也有。”
“我這幾天正想勸孩兒他爸去醫院查查,但他那邊太忙了,也看不到消息,成天提心吊膽的也不是回事,算了,不說了。”女人牽強一笑,轉身去了熱水房。
姜路愣在原地,腦中無數條信息彙集到一起,将他逼近死角。
丁傑之前提到過,那位已經故去的群主,也是死于心疾,還有雪弗萊上的琳琳百日照,鴛鴦口中丁傑和另一個男人……越來越多的線索暗示姜路,琳琳的父親就是群主,現在已經不在了……但不可能啊,已經故去的人怎麽還能跟家人聯絡的。
手機!
姜路後背發涼,難道說他曾經見到給方敏發的煙花,平日裏的噓寒問暖,都是丁傑做的?
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麽。
回到病房,琳琳已經吃光了,嘴角還挂着殘渣。
“好吃嗎?”姜路溫柔道。
“好吃!謝謝哥哥!”女孩兒捧着繪本,邀請他一起看。
姜路掃了眼,發現裏面的故事和親情有關,他有些抵觸,但還是耐心給琳琳講完了全部。
“哥哥,我跟你講個秘密好不好。”琳琳小聲說。
姜路同樣小聲,“好呀!”
“我昨晚夢到爸爸了,”女孩兒用手捂着嘴,生怕被別人發現,“爸爸讓我聽媽媽的話,他還說很快就回來了。”
姜路心裏不是滋味兒,他距離真相僅僅隔着一層白紙,只要一用力,全部就清晰明了,但他和真相之間最大的阻礙就是丁傑,他不敢逾越,也不敢揭開真相。
從母親離開後,他再也沒有能力去接受死亡。
“你已經做的很棒了琳琳,爸爸很放心的。”姜路安慰着,邊摸着女孩兒的頭,這時丁傑正好打來電話,姜路跑到樓梯間去接。
“醒了?”男人問。
“啊……醒了有一會兒了。”姜路幹笑兩聲,“我來看琳琳,你要過來嗎。”
對面頓了幾秒,
“好,晚上想吃什麽?”
姜路一愣,“我能,能點菜麽。”
丁傑笑得溫柔,“行,想好了告訴我。”
“來我家,嗎?”姜路小心試探着,手心出了汗。
突然兩頭都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就聽那邊傳來布料翻動的聲音,好像男人正在收拾床鋪,過了許久,丁傑才別扭道,
“去可以,就是別……”
姜路脫口而出,“你嘴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