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年們忙起來，鸠原理世也沒閑着。
整理完餐具，理世和大家打聲招呼後便走出練習室。她一邊低頭和人傳訊息，一邊往樓下前進，不出意料在樓梯口見到靠在牆邊的鬼龍紅郎。
她小跑步往下跑去，在剩下幾階樓梯的地方突然一躍，穩穩落在鬼龍面前，一身運動衣毫無負擔，露出半截的手指握着手機舉在胸前，做出了打招呼的手勢，熒幕上頭的簡訊還沒關上，亮着她傳給對方的可愛小熊貼圖。
“鬼龍前輩，讓您久等了。”
鬼龍把手機收起來，看着站在他面前裝沒事的少女，皺起眉頭，嘆了口氣。
“下次別跑得這麽快，跟我妹妹一樣急急躁躁是很容易受傷的，她小時候從溜滑梯上跌下來的時候哭了很久……為了安撫她，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她笑起來。”
“以後會注意。”應該會。
默默在心中補上這句話，理世乖巧地低下頭，看上去像是聽話的好學生，完全讓人察覺不到她心中的小叛逆。見少女垂下腦袋，鬼龍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嗯，蓮巳把妳當妹妹看待，我也是一樣，受傷了我們都會擔心的。”一雙沉靜的眸子深邃得彷佛能将人吸入其中，就這麽由上而下俯瞰着她，勾起嘴角，語氣參和一絲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溫和。
……總覺得壓力很大。
覺得自己應該要聽話一些的少女面無表情地點頭，這次倒真心許多。她擡首，嚴肅地開口：“我也是一樣，如果你們受傷的話我也會擔心。”
“被小姑娘擔心，代表我還不夠成熟啊！”收回手，平時那張不友善的面孔因為穩重大方的笑容而看上去親人幾分。“這是上次和妳借的手帕，不好意思，前陣子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等到現在才還妳。”
“小事而已。”理世接過折得有菱有角的整齊手帕，看了一下自己渾身上下屬于別人的衣服，考慮一會後才把手帕放進明星的運動服外套口袋。“還有我已經十七歲，不是小姑娘了。”
“這樣嗎？抱歉抱歉。”聞言，他收回手臂，無奈之中帶有幾分難以察覺的寵溺意味。“妳想給組合做隊服是吧？我們先去趟布料店。聽蓮巳說過妳會縫補衣服，也有給他做過玩偶，有了這些基礎學起來會很快。”
“好。”理世把手機塞到口袋，跟上鬼龍的步伐。
前輩說了，隊服的制作是大工程，除了基本的剪裁縫制，挑選布料也很有講究。不同布料會有不同的性格，要是選擇了和隊服風格相性不好的布料，就沒辦法做成合适的服裝，這點和做玩偶有些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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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料也是，既有點綴的作用，也可以從內部支撐起整個服裝，不能馬虎。
身為現役女高中生，理世對于服裝搭配自然也是有所研究的。撇去學校的衣服不提，理世的衣櫃裏頭有不少流行雜志裏挑出來的服裝，基本的審美觀不差。日本演藝界有過很多偶像團體，對于偶像隊服的設計方式，她算是略有所知。
Ｔｒｉｃｋｓｔａｒ是個充滿個性與活力的組合，為了符合明星所說的“閃閃亮亮”的感覺，理世特意挑選星星圖案的挂飾準備鑲在上頭。因為要配合舞蹈動作，布料要選擇比較不容易破損的，避免出意外。
在鬼龍前輩的科普之下，理世很快就決定好了要買的布料。
“小姑娘，這間是和夢之咲有合作的店家，用校內資金支付會比外頭的售價便宜很多。”結完帳的鬼龍在一旁出聲提醒。
“嗯，敬人哥有和我說過。”少女接過店員給的大袋子，裏頭躺着好幾匹布料，她沒做過衣服也不曉得這是買多了還是買少了，所以她僅是默默不語地将大紙袋挂在肩上，快步走到鬼龍身旁。
校內資金是一種只在夢之咲學院裏頭流動的貨幣，可以通過參加夢幻祭又或者是校內兼職來獲得。還沒有參加過夢幻祭也沒有時間做校內兼職的理世，因為是轉校生的關系而有些還沒花過的基本資金，還不至于付不出手。
鬼龍本來打算要幫理世提的，不過憶起少女外表見不出來的倔脾氣，想了想還是就此罷休。
将做衣服的布料拿到空手道教室，一做就是整個下午，等到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頭的夕陽只剩餘韻，眼看天馬上就要黑下來了，約好明天見面的時間地點後，理世婉拒鬼龍的相送，轉身踏上空蕩蕩的樓梯。
昏暗的光線将走廊拉得長長的，一眼望去彷佛沒有盡頭，能夠将人吸入其中的黑暗。她雙手抱着裝着未完成的服裝的紙袋，僅是腳步一頓，随即加快腳步往練習室走去。她猛地打開門，發出了響亮的撞擊聲。
“哇唔！理、理世？怎麽了嗎？”
在裏頭休息的少年被少女吓了一大跳，擡起頭，祖母綠色的瞳孔驚愕地注視着對方。
休息室內的燈光從打開的門竄出，在理世身後的地板撒下一大片燈光，她就站在這中間，表情呆滞，似乎有幾分恍神，又有莫名的惆悵，彷佛在這一刻終于從不屬于這裏的地方穿梭回來，腦袋一片空白，雙唇微啓、又阖上。
不是不在意紅月對Ｒａ＊ｂｉｔｓ做過的事情。理世一路上有無數次想問鬼龍對于自己的團體對Ｒａ＊ｂｉｔｓ造成的傷害有何感想，但是最後話語全都卡在咽喉，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并不是紅月的錯。
吸了口氣，緩慢關上門。理世隔絕了背後宛如黑洞的空間，朝出言關心的少年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其他人呢？”
“唔、昴流跟北鬥先回去了，為明天的訓練儲存體力。真他大概等會就回來了吧？”真緒苦笑了下，他的目光往旁飄移，又道：
“我個人還想再練習一下。缺席了一周，果然還是想稍微彌補一下……如果不能跟大家統一步調，是無法在S1獲勝的。即使必須要和學生會為敵，也要争取勝利。雖然到現在副會長還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和他說了要參加組合活動，也僅僅得到『加油』的回應……正因如此，這一周必須要更加努力。”
“這樣啊。”理世的視線停在真緒身上，深幽的湛藍眸子令人見不出情緒，她沉默幾秒，斂下眼簾，往他身邊走去，輕輕地說：“通宵拼命很容易把身體搞壞，請衣更同學要小心些。”
“确實是這樣……不過，如果不在今天還醒着的時候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我這樣膽小的人會感到不安。夠把夢想和希望寄托在明天的人，只有那些自信的家夥吧！”
正因為有目标，所以會感到惶恐、感到不安。正因為付出努力，才會對于失敗感到害怕，若行為不被認同，一切的努力和決心都将付諸流水并成為笑話，甚至可能劣化整個校園的風氣。
這麽做真的好嗎？“革命”真的是正确的嗎？
理世不懂那些太過于複雜的事情。可是她比誰都要清楚，“紅月”本身并沒有錯。理世不認為紅月裏頭有會以傷害他人取樂的人，無論是敬人哥、飒馬、又或者是鬼龍前輩，都是心地善良的、溫柔的人。然而，與之同時，她也十分清楚和紅月對戰過的人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那一日，Ｒａ＊ｂｉｔｓ撕心裂肺的哭嚎仍舊歷歷在目。
看着席地而坐的真緒，理世放下手中的紙袋，伸手拍拍那顆枚紅色的腦袋，緊接着在對方反應過來以前突然将手下移，揉了揉真緒的臉。
“理、理世？！”真緒看上去有些傻愣，完全沒想到少女竟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他的視線被對方給占據，緊皺眉頭，嘴角卻是被少女拉得高高揚起，形成一種滑稽的表情。
少女彎着腰，低下頭，在真緒的臉上撒下陰影，兩人的額頭僅存厘米之差，她崩直嘴唇，神情肅謬，一個字一個字振振有詞地說：
“不能在粉絲的面前露出這種表情。衣更同學，在表演的時候，偶像必須要笑才行。”
她的思緒率性而簡單，眼神比真緒所知道的任何時候都要凜冽，卻又很溫柔。與表面上平淡死寂的面癱相反，鮮活的少女總能給他出乎預料卻又在意料之中的安全感。
就像是踩在懸崖邊的人，在經歷過無數次的恐懼和不安後，被同樣采在線上的人給穩穩地拉了一把。
理世收回了手，站直身體，明明臉上仍就是那張吓人的１０１號表情，可是少年清楚地感受到對方散發的和善。
“為了支持自己的粉絲、為了互相扶持的隊友，請衣更同學在他們面前不能露出這種動搖的神情。”理世拿起裝着衣服的紙袋，目光直視少年的眼，輕輕地道：
“如果不嫌棄的話，在這次Ｓ１結束之後的空閑時間，衣更同學可以和我說說自己的煩惱，雖然不見得能夠幫你解決，但至少比憋在心裏舒服。”
語畢，少女抱着紙袋往旁邊的空地靠過去。在她轉身的時候，真緒坐在原本的地方，終于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過了好一會才放下了手，臉頰上發燙的感覺才總算退下。
說的也是……要笑着嗎……
不然昴流他們會察覺到的吧？
等到游木真回到隔音室，這個事件被真緒抛到腦後。
坐在座椅上準備繼續縫制服裝的少女收拾了下自己的書包，手肘無意間觸碰到別人的包包。她下意識看過去，因為今天才跟對方借過毛巾，理世一眼就認出那是真緒的書包。
而放在書包上面的手機，正不停地跳出內容相同的訊息。
【未顯示號碼：背叛者，滾出學生會】
【未顯示號碼：背叛者，滾出學生會】
【未顯示號碼：背叛者，滾出學生會】
……
…………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開始就想打這個了，應該要有點過激粉才對！才好玩！才刺激！才不會枉費理世設定成女漢子！
因為高三比較忙，之後暫時不能更的這麽快，最少周更，絕對不會棄坑的！感謝支持的小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