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謝幕

第十八章 謝幕

Q大話劇節,總算在千呼萬喚中盼出來 。

禮堂從前幾日就開始張羅,明明裝潢典雅內斂,偏偏大屏幕上滾動着的标語浮誇。

字體龐大,特效誇張,仿佛馬上就要蹦出來,砸向臺底下學生的腦門。

對标官方布置,學生們不甘示弱,紛紛拉開五花八門的橫幅,大張旗鼓。

平日隐于沉靜的地方,頓時被灌注進別樣的活力。

有一種“西施拔罐”的生動感。

在觀衆們的期望中,後臺已經進入一級戰備階段,無一不是火急火燎的狀态,演員們争分奪秒在對臺詞,幕後工作人員則反複确認防止失誤。

除了化妝室三個人,他們尤顯鎮定自若,在一群熱鍋上的螞蟻裏格格不入。

一個杏眼怒瞪,一個熟練地摟住那杏眼主人的腰,另一個被瞪的則泰然自若。

聞春祺睚眦道:“不是讓你離沈老師遠點兒了麽?”

顧時雨無所事事,把玩着一縷假發,淡漠地望向另一群人——沈輕帆正被幾個穿着戲服的學生們團團圍住,以他要上臺致辭為由慫恿他化妝。

沈輕帆婉拒道:“你們先忙自己的事情。”

幾個女學生笑道:“許達觀讓成員們都早點到,我們的事情早弄完了,而且抽到的順序還在中段,不慌。”

接着他便被按到化妝鏡前。一個人往他頭發上別粉色夾子,另幾個人則在他臉上塗塗抹抹。

顧時雨雖然在回答聞春祺,但眼睛仍盯着那方:“我現在不就離他很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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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那雙淺棕色的眸子瞥向解繁雲,“而且他又不是我們學校的,他為什麽來?”眼皮擡起時露出滿滿的不屑。

聞春祺理直氣壯:“當然是作為親屬陪同。”

顧時雨:“龍套演員也需要親屬陪同?你最好今晚拿個大滿貫。”

“你......”聞春祺咬牙切齒。

解繁雲悠悠道:“沒關系,他就是嫉妒。”

遠處的沈輕帆在數只纖纖玉手的空隙裏向,打量這邊,無奈地嘆了口氣。

從中午遇見開始,這三個人的氣氛如履薄冰。

他也沒想到顧時雨和解繁雲只見過幾次面,就相看兩生厭。

聞春祺原本是顧時雨室友,但自從他們重逢開始,似乎對顧時雨也抱有偏見。想也不用想是因為他。

他本想解圍,但與顧時雨同行的中年男子先站了出來,來拉顧時雨的時候手上還拿着文件袋,看起來應該有正事要談,顧時雨才肯離開。

好不容易平了一波,誰知硝煙又蔓延到這裏。

真累,沈輕帆嘆了一口氣。

幾人手部動作輕柔,速度麻溜,也不需要他做什麽。

睡意漸湧,他閉上眼小憩,意識逐漸模糊。

他好久都沒有這麽犯過困了。

直到再次清醒,周圍已不似睡前吵鬧。

他睜開惺忪睡眼。

一張大臉正湊在他面前,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四目相對時,那人眨巴了兩下眼睛。

沈輕帆的身體急劇往後縮,拉開距離:“你幹嘛?”

顧時雨卻将頭往前面更抻了一截,指着自己的臉道:“沈老師,我也化妝了。”

沈輕帆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都不見了,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沈輕帆警惕地看着面前這人。

顧時雨則重複道:“我化妝了。”,

這人古代扮相,一襲鴉青長衫,墨發束起加冠。

鼻如懸膽,骨相盡顯淩厲,偏偏皮相上刻了一雙桃花眼。因為上了淡妝的緣故,五官更為俊郎優越。

姿勢卻乖巧溫順。

沈輕帆的鳳目來回掃在他臉色來回掃,最後,視線停留在那人額頭處。

他擰眉道:“你......”

顧時雨嘴角擡起。

沈輕帆擡手指了指,緩緩道:“你這裏起皮了。”

顧時雨嘴角放下,然後問:“哪裏?”

沈輕帆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這裏。”

“是嗎?”顧時雨轉身去找鏡子,撇着嘴用手搓了兩下,沒搓掉。

“太幹了,”他自言自語道,“可能是因為沒有得到愛情的滋潤。”

沈輕帆無言以對。

顧時雨自顧自道:“我明明讓她們給我化和你一樣的情侶妝,你不這樣,一定是因為得到了我的滋潤。”

一個“滾”字剛到嘴邊。

“哐當”一聲。

化妝間脆弱的薄門板無情地被砸在牆上。

聞春祺面紅耳赤地沖進來,朝着屋內嬉皮笑臉的人怒喊道:“顧時雨!你在做什麽?”

顧時雨收了笑意,瞧到來人脖子上的紅痕,再加上衣衫淩亂的戲服,身後還跟着意猶未盡的解繁雲。

他嘲諷道:“白日宣淫的也好意思來指責別人,賊喊捉賊。”

“我擦你......”聞春祺又羞又惱。

話音未落,“哐當”一聲。

脆弱的門板迎來二次傷害。

是許達觀,她氣喘籲籲道:“你們……快點……快來,該…該我們候場了。”

*

“下面有請‘有思想的狂野牛牛’劇組帶來《重生之我和席方平聯手解決閻王爺》。劇本由《聊齋志異.席方平篇》制改編制作。”

主持人的口條字正腔圓,待觀衆的笑聲稍加收斂,她在嘈雜的餘韻裏念出下文:

“指導老師是我們漢語言文學之光——沈輕帆教授!”

話音剛落,參差不齊的嘈雜瞬間統一為掌聲雷動。

這什麽雷人前綴。

顧時雨心道,不過他們這劇組整體也都挺雷人的。

縱看前面幾組的表演,要麽如梁祝般的凄美愛情,要麽取自《水浒》俠肝義膽之舉。皆是在原故事的基礎上做删減類的小改動。

像許達觀他們這樣大幅改編故事的,鮮少有出現。

原作裏席方平的父親被羊某陷害含冤而死,他想為父伸冤卻發現閻王爺早已被羊某收買,最後二郎神出面他才得以平冤昭雪。

而許達觀卻把二郎神的角色删除,取而代之的另一個凡人幫助他沉冤得雪。

舞臺上的燈光暗下,一道聲音打破這黑暗中的寂靜。

“我重生了。”

随即耳熟能詳的背景音循序漸進,聚光燈光束落在舞臺中央的人影上。

那人繼續說道:

“我發現自己穿進《聊齋志異.席方平篇》裏,但這個世界沒有神官,更別說二郎神了。奇怪的卻是,竟仍有陰曹地府。所以男主還在為了父親苦苦奔波,所以我——來自異世界的人間正道,決定幫他一把!”

臺下哄然,原本興致缺缺低着頭的腦袋也都擡起來,向舞臺中心齊刷刷地投去好奇的目光。

顧時雨無心于此,一來這劇情他看過百八十遍,二來是期待的部分另有其他。

他的注意力在帷幕的另一邊,沈輕帆身着黑色筆挺西裝,裁剪得人矜貴無比。墨色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突出的腕骨骨感分明漂亮,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張A4紙。

那應該是他接下來致辭的手稿紙,顧時雨想。

每個指導老師在話劇結束後都會有五分鐘的致辭。

彩排的時候也有這個環節。臺上那人聲線清冽如水。他凝望着,沈輕帆脊梁挺直,氣度不凡,金絲眼鏡與清冷的皮膚和出獨有的光澤。

按理說這種致辭一般都會很無聊,但此時有一股期盼湧上顧時雨的心頭。

因為只有沈輕帆位于聚焦點處時,這滿堂的肅穆與典雅才找到主人。

随着劇情局勢明朗,禮堂的燈光也逐漸趨于明亮。

直到所有演員最後在歡呼喝彩中成排謝幕。

顧時雨注意到觀衆席的第一排,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拖着大紅裙子的主持人上臺,字正腔圓道:“感謝上一組成員們的精彩表演,接下來讓我們有請下一個劇組......”

嗯?

“不是輪到沈老師致辭嗎?”旁邊的組員在竊竊私語。

臺下的觀衆似乎是也陷入了幾秒的疑惑中,三秒內都沒有掌聲相迎。

顧時雨看向那個軀體僵直的身影,成員們圍住他似乎在說些什麽,但沈輕帆也只是苦笑。

他神色陰婺。

*

許達觀去後臺的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不是,絕對是第一排那幾個校領導不讓沈老師致辭,我想起來了,就他們幾個給我處分的,我說臉怎麽那麽熟呢,那種面相我要記一輩子,以後看到這種人都繞道走。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讓沈老師致辭,這不明擺着排擠他麽?”

劇組後臺集合中,其中一人面色不善,氣壓極低。

而那熟悉的身影一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便幾步跨到那人前面。

“沈老師。”

沈輕帆頓住腳步,:“有什麽事等下再說吧,我想先跟大家說兩句話。”

衆人聞言紛紛圍過來,方才地府與主角團還在劇場上針鋒相對,這下都乖順起來。

沈輕帆正色道:“在這裏我想跟大家說一句抱歉,鑒于我個人的原因,我們劇組應該很難再得獎。對不起,你們付出的努力可能會得到不公正的待遇。”

“別這樣說沈老師,”說話的女生聲音悶悶的,原來是戴着“閻王爺”面具的演員,“您能答應幫助我們就已經很值得感謝了,撰寫劇本的時候您真的給了我們很多幫助和支持。而且上次你也沒有做錯什麽啊,不還是為了保障我們的權益嗎?”

“對啊,”其中一個“陰差”扮相的人附和道,“誰能想到我們演的還真映射現實了呢。”

“就是,諷刺死了,神官難不難遇到不知道,陰曹地府的髒東西多倒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贊同,會雲多雲。”

“聚餐去了聚餐去了,管他頒什麽獎!今天晚上誰不醉誰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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