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詠嘆

詠嘆

洛伊揮別依依不舍的父母後,奇諾把幾個行李箱堆在門口,拿着小巴蒂給的羊皮紙條看了又看,然後打了個響指,箱子和她一起消失了。

小巴蒂把蹦蹦跳跳的女兒用厚實的羊絨披肩裹成一個蠶繭,然後把她抱在手臂上,又摸了摸她紅撲撲的臉頰。

“很冷嗎寶貝?”

“不冷,要爸爸,”珀莉興奮地扭來扭去,“爸爸飛飛!要飛飛!”

小巴蒂只好把這個蠶繭舉高高,原地轉圈,冷風不停劃過他們的臉頰,但珀莉高興極了,不斷發出驚呼和銀鈴般的笑聲。

洛伊跟隔壁幾個店主打了招呼後,懷裏已經抱着一堆他們贈送的分別禮物,她微笑的看着父女兩個互動,直到珀莉玩累了,大口喘着氣,才走過來,手臂彎成一個弧度。

小巴蒂沒有抱女兒的那只手滑進了她的臂彎,“走嗎?”

“走吧,”洛伊笑眯眯地說,“克勞奇先生,餘生我們母女就拜托你啦。”

“好說好說,”小巴蒂吻了她的臉頰,“奧利凡德小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把她當成我的親生孩子。”

洛伊的動作比她的大腦還快,在她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之前,她的牙齒已經湊近了他,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臉皮。

“我讓你胡說八道!”

“哈哈哈哈哈!疼!哎呀!”小巴蒂雖然嘴裏不依不饒地叫嚷,但他的眼睛裏充滿了笑意。

“再說一遍!”洛伊被他的無恥震驚了,她用牙齒磨着他的臉,“再說一遍!”

“是我的親生孩子,是我的珀莉·克勞奇,”小巴蒂連忙求饒,“我就是逗逗你…”

“你是不是懷疑我?”洛伊餘怒未消,雖然松了嘴,但她惡狠狠地瞪着他,“她3月2日出生,快兩歲了,你是認為,我在霍格沃茨時出軌了別人?”

她越說越氣憤了,“除了這雙眼睛和眉毛,珀莉哪裏像我了,你——”

“我真的沒有,”小巴蒂委屈得大叫起來,“你一副孤兒寡母再婚的架勢,我這不是想配合你那小可憐的劇本嗎?她是不是我的崽我會不清楚?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這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才不會哄她睡覺!”

“不是你的你想怎麽樣?”洛伊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小巴蒂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他看天看地,又抱着呆萌的女兒各種親熱,把她逗得咯咯笑,反正就是不肯回答問題。

洛伊吸了口氣,不願意去想那個可怕的假設,她無奈地用身體搖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快走吧巴蒂,今天多冷啊,不過你一定要把我們抓緊了,店主們的禮物太多了,我不能松手。”

“放心,”小巴蒂見她沒有追問,知道她的底線又退了一步,他心情很好地說,“朝我們的家出發——”

“家?”

消失在黑暗中之前,洛伊喃喃地說,“家…”

兩人落在一條人煙稀少的車道上,洛伊大口呼吸着新鮮、寒冷的空氣,而小巴蒂已經松開她的手臂,單手打開前門。

“這是克勞奇老宅,”小巴蒂大步往院子裏那座三層高的房子裏走,“如果你去最頂層的閣樓上,還能看到泰晤士河,那曾是我祖母最喜歡的房間。”

奇諾正在樓上的各個房間進進出出,用洛伊母女的物品裝點這座空曠冷寂的房子,它簡直大得令人心慌,等他們進了門,洛伊立刻把懷中的禮物放在門邊,兩人一起解開女兒的披肩,珀莉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往樓上跑了。

小巴蒂眼疾手快地抓住女兒,彈了彈手指,大門關上了,壁爐的火苗猛地升高,此時客廳裏一股暖意彌漫開來,他這才松了手,看着珀莉跑上樓梯,消失在視線中。

“你小時候也這麽調皮嗎?”洛伊小聲地問。

“不,她不是調皮,只是小孩子的好奇罷了,她在慢慢探索這個世界,”小巴蒂坐了下來,對洛伊揮手,示意她過來,“珀莉像我,你別擔心,她會很乖的。”

“有多乖?你母親那麽溺愛你,居然沒把你養成一個小魔王?”

洛伊撇了撇嘴,但她順從地坐到他身邊,依靠着他,因為男人的體溫要略高一些,她感覺就像緊貼着一個小火爐,舒服得打了個呵欠。

“我當然乖,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不然在我的身份曝光之前,為什麽沒人懷疑我呢?”小巴蒂攬住了她的肩膀,說道,“而且就算我後來被判入獄,也是同情我的人多,兒子的可憐和父親的冷酷在人們的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次你幫我安排了卧底的身份,魔法界接受得很快,很多人之前就認為我是無辜的,一定是老巴蒂的教育出了問題,為什麽一個來自良好家庭的孩子會成為食死徒?得出的結論是他父親從來不怎麽關心他,可惜現在又讓他撿了個便宜。”

“我不是故意讓他撿便宜,不過即使他當上了夢寐以求的魔法部部長,深愛的妻子也已經不在了,你真的以為他會很開心嗎?”洛伊說,“我理解那種感受,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萦繞在心頭的孤獨和哀傷甚至能把人逼瘋,我想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承受着錐心之痛。”

聽她提起母親,小巴蒂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他去阿茲卡班取回你母親的屍骨了嗎?”洛伊關心地問。

“當然,”小巴蒂挑了挑眉毛,“那天結束後,我們逮捕了所有出現在伏地魔複生儀式現場的食死徒,并把他們押送到阿茲卡班,那時他就去監獄外面的墳墓裏取走了我母親的屍骨。”

“還是那麽讨厭他?”

“是,除非人生重來一次,我才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原諒他。”

“除非人生重來一次,我才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原諒他,”洛伊重複道,“我多希望我也有這麽濃烈的恨,能完全抵消掉對他的愛…”

小巴蒂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別說這種話。”

頓了頓,他突然從沙發上起身,蹲在她腳邊,頭枕在她大腿上,合起了眼睛。

“雖然這可能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我還是希望…既然你已經同意跟我回來,或許你能放下那些事…我遇見你的每一次都是初見,我不敢也不能相信你,那時候我不愛你,我對你做了許多殘忍的事,可我知道你愛我,只要我早點擁有記憶,根本不需要你為我付出那麽多次,我就會為你放棄一切,給你一個全新的我,愛你的我。”

洛伊的手放在他的頭發上揉了揉,她很想安慰他,但她不知道誰能安慰自己。

她受了傷,是他做的,到後來她的心裏只剩下深深的不耐,她無數次責怪他,甚至對他拳打腳踢,她口口聲聲地控訴他,其實只是反複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轍,她已經不再相信他會愛上她,并且丢掉了所有關于他的幻想。

即使到現在,世界意識的分身反反複複地告訴她,他愛她,并且他一直未曾放棄尋找她,哪怕她知道自己心裏也是愛着他的,對于他的思念從未有一日停歇過,但她就是很難再敞開心扉接受他了,每當她注視他的眼睛,觀察他的臉龐,她總會在他身上找到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影子。

她的嘴唇蠕動着,可是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一開始,他緊閉的雙眼有些濕潤,漸漸的,眼淚不停地順着眼角滑落,她的大腿潮濕一片,他知道她此刻的沉默意味着什麽。

“我一直都覺得,和你在霍格沃茨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可你一定很痛苦,為了不讓我成為你計劃中最大的阻礙,你甚至強忍着厭惡和我虛與委蛇,哪怕我們躺在一張床上,我們擁有了彼此,也許你都在恨我,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擔心我又會做什麽壞事,你不會和我回來的,你恨我…你讨厭我…當然,你也愛我,但你的愛不能抵消掉這份恨意,你到現在都是不情願的,我想,如果你能離開這個世界,恐怕你立刻就會離開吧…”

“別再說了,我沒有——”

“但是我不能讓你離開,你走了,就帶走了我所擁有的全部,我的愛、我的心、甚至我的靈魂,你跟攝魂怪有什麽區別呢?這兩年我就像被你榨取了所有快樂的行屍走肉,親愛的,我是個自私的人,而你心軟,你從來都清楚這一點,我求你再滿足我一次吧,別再離開我了,我請求你…”

他的哭聲很微弱,除此之外還能聽到噼裏啪啦的聲音,而且這聲音越來越大,就像用鐵棒在鐵砧上敲打一樣,咯吱,咯吱,咯吱,是泰晤士河上的冰塊正在破裂,咔嚓咔嚓地走着,一塊浮冰正撞到另一塊浮冰上。

也許有一片整齊的冰被破壞了,她想,也許此時一塊又一塊的冰在泰晤士河順流而下,下面是深色的、肮髒的、黏稠的水,也許這條河正在給他們帶來它自己版本的鋼琴曲——咯吱,咯吱,咯吱。

“我可以聽上幾個小時。”洛伊說。

她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幾個小時,我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巴蒂,其他人都是虛構的,只有你不是。

也許你也是,但我不在意,就像現在,當我聽到音樂被冰演奏時,我的心思并沒有在冰上,我知道你也沒有。

為什麽和你在一起,盡管你有刺,無數次讓我遍體鱗傷,我卻覺得像在家裏一樣自在?

“我可以聽上一整天。”她重複道。

哭聲更響亮了,連樓上的女孩兒都小心地下了樓梯,不知所措地站在樓梯旁,但她的父親仍然哭得旁若無人,沉浸在他的世界裏。

他又在逼她心軟,讓她原諒他,他總是知道用什麽方法去拿捏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女人,他一定是誤會了,她想聽浮冰的聲音,并不是他的哭聲,她不喜歡它,因為它讓她心痛,她嘆了口氣,差點忘記了,在小巴蒂的世界裏,她不該贊美自然、音樂、河流,也不該在他索取時走神,更不該說話,洛伊想。

“冷漠值-1。”

“你不喜歡這樣?”提示音讓她回神,她問道。

“我喜歡這樣,挺好的,”小巴蒂含含糊糊地抽泣着,哭聲一直沒停,“我會讓你心軟的,以後我每天都要哭。”

“那今天可以結束了嗎?”

“可以。”

“爸爸?”珀莉小心翼翼地挪了過來,小手放在他臉上,“爸爸不哭。”

小巴蒂心滿意足地收了眼淚,眼裏滿是得逞的雀躍,畢竟他又get到1點愛意值,她的冷漠值只剩4點了,他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耗下去。

反正他還有一生可以浪費。

他變臉一樣露出一個眼眶紅紅的笑容,抓住女兒的小手親吻,“你像你媽媽一樣善解人意。”

即使珀莉還聽不懂太過複雜的話,但她知道父親在親吻自己的掌心和手背,于是她也有樣學樣,在父親臉上吻個不停。

“她是這幾年來最大的驚喜,”小巴蒂抱着女兒站了起來,珀莉興奮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克勞奇家好多代沒有女孩兒出生了,寶貝,你真厲害——”

洛伊偷偷松了口氣,畢竟克勞奇一直單傳,她真的很擔心小巴蒂會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不過想來也是,原著中的小巴蒂三十多歲都沒有女朋友,一心一意地跟着伏地魔搞事業,最後更是把克勞奇搞到絕嗣,父系血脈斷絕,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小巴蒂大概率是個醜白男,或者頂多是個普男,她并不認為小巴蒂真的會像電影裏那麽英俊。

可現在看來,他恐怕根本不把克勞奇的傳承當回事,更遑論孩子的性別了,他喜歡女兒只可能有一個原因:他喜歡這個誕生于愛的孩子,她是他們愛情的具象化,他需要她作為她母親愛着他的證明。

“巴蒂。”

洛伊起身,從背後摟住他,小巴蒂連忙把女兒抱回懷裏,唯恐摔到了她,“怎麽了?”

“我覺得這房子有點冷清,你看客廳這麽大,空蕩蕩的,你為什麽不多添置一些家具呢?”

“因為我希望你來布置這座房子,我希望這裏最好擺滿你最喜歡的家具,客廳的牆紙、廚房的餐具、卧室的床單和窗簾…統統都選你最愛的款式和顏色…”

“這不夠,除此之外呢?”

“養貓還是養狗?養狗吧,你喜歡我變形的哈士奇…”

“還有呢?”

“如果你想,也可以邀請朋友來——嗷嗷!”

小巴蒂被擰住了腰側那塊軟肉,他回頭看她,委屈得眼泛淚光。

“我沒做錯什麽呀!”

“你在裝傻,”洛伊毫不動搖,掐着他的肉來回轉圈,“怎麽會有你這麽惡劣的人!”

“我沒有…”小巴蒂沮喪地癟了癟嘴,“如果你實在不滿意,我們可以換個房子…”

“換房子?”洛伊氣憤地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我是嫌這房子空,又不是嫌它破!”

“那你想怎樣嘛!”小巴蒂讨好地說,“我都聽你的,寶貝你先放手,我抱着珀莉呢——”

洛伊松了手,冷笑一聲,氣沖沖地往樓上走。

“我的卧室在哪裏?”

奇諾連忙指了指二樓走廊上的第一個房間。

“帶你的小主人出去玩,但不許離開院子的範圍,”小巴蒂瞥了一眼正怒視着他的小精靈,把女兒交給了她,“至于你,她午睡的時候,你愛幹嘛幹嘛,別進來打擾我們。”

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然後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床上生悶氣的洛伊,厚着臉皮蹭到她面前。

“怎麽了?突然生氣,”他輕手輕腳地脫掉了外套,一邊偷偷打量她的臉色,一邊小心地在心裏盤算着什麽,“寶貝,只要你願意告訴我,我什麽都可以滿足你。”

“你就是故意的!”洛伊見他還是不解風情,裝作聽不懂她的暗示,她更認為他是在故意吊着她了,氣得她推了他一把,小巴蒂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仰面躺在地板上。

“這房子太冷清,所以需要多幾個孩子,我才不信你這麽聰明的人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你就是壞得無可救藥!又在逼我!”

小巴蒂眼珠子動了動,愣愣地看着她,不過很快,他就單手甩飛了腰帶,然後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把她按倒在床上,讓她動彈不得。

他猴急地去扯她的衣服,“你早說啊,我今天一直想這麽幹,這不是怕你不肯嗎?”

“走開!我現在不肯了!”

“可你剛才還說房子太冷清。”

“我說錯了!”

“我當真了。”

“走開!”

“就算在夢裏,我都不會走開,收起你可笑的幻想。”

她最終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根本不算暗示的猥瑣話,他開始身體力行地演奏詠嘆調的開頭幾小節,然後逼迫她也跟随起他的詠嘆調,他的聲音又一次不期而至,比她在聖誕舞會上或點唱機旁聽到的聲音更悅耳,他用呼吸撫摸着她的脖子,一次,兩次。

每一個音節都是一次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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