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試探
試探
春天很快就到了,刮起微風的日子越來越多,天氣一天比一天晴朗、溫暖,這天傍晚,洛伊哼着歌抖了抖手中黑色的毛線,兩根織針正在她旁邊咔噠咔噠地飛舞着。
小巴蒂從廚房走出來,摸着肚子滿足地嘆了口氣,他路過客廳的壁爐時,彈了彈手指,火苗升高了一瞬,木柴發出噼噼啪啪的燃燒聲。
“冬天都過去了,怎麽還織毛衣呢?” 他一邊望着庭院裏跟一群地精追來追去的女兒,一邊坐到了沙發上,“但是這個花紋有點複雜…”
“這不是毛衣,是一條薄圍巾,”洛伊頭也不擡地說,她放下毛線團,又從茶幾上拿起了一條華麗的領巾,“今天父親讓閃閃送了一條領巾過來,據說是克勞奇家傳承了很多代的遺物,但是許多年前就已經損壞,絲綢這種東西需要保養,我想你的祖先大概不懂方法,所以現在它的絲質已經非常脆弱了。”
“這東西有什麽用?”小巴蒂嫌棄道。
“跟西裝很搭,非常适合你。”洛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電影中的小巴蒂邪魅一笑,沖着老巴蒂叫嚣hello father,不禁搖頭笑了笑,但現實中的小巴蒂很少穿得這麽優雅,實際上,巫師們并不太了解麻瓜的服飾,他們的衣服總是萬年不變的長袍。
“可是它都壞成這個樣子了,”小巴蒂接過那條領巾看了看,他看起來更嫌棄了,不停撇嘴,“老巴蒂這是要幹嘛!他是不是想給你找點事做?哼…”
“不,是我聽閃閃描述過克勞奇金庫裏的收藏品,才特意問父親要了它,”洛伊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極細的銀針和一些金色的絲線,又在領巾上比對,見色澤沒什麽差別才開始劈絲,“我堅持我的判斷,它适合你,何況我想着,恐怕除了我,沒有任何一位克勞奇夫人可以修複這條領巾。”
“這倒是。”小巴蒂點點頭,這些日子的耳鬓厮磨和餐桌上時不時出現的改良版美味英餐,他猜測她前世應該是中國人,歷代克勞奇夫人中自然只有她了解東方絲綢。
洛伊正在忙着劈絲,刺繡是她的愛好之一,她剛才觀察時已經發現了這條領巾上的金絲雲紋用的是蘇繡的滾針技法。
“你還要将線弄得多細?我都快看不見了,”小巴蒂眯着眼睛看向她手中的絲線,膛目結舌地發現她将本來就不粗的絲線劈成無數更細的絲線,“裂口這麽大,許多地方都崩紗了,你想修複它一定會很辛苦,親愛的,別為了我花費太多精力…”
洛伊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放心,不會很久的,大概睡覺之前就可以把它恢複如初,絲線劈成四十八分之一就差不多了,畢竟絲線細一點才好,這樣縫補起來不會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跡。”
她再次将細的不能再細的絲線劈成兩半,小巴蒂不敢打擾她,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即使嘴上說不需要,可心底裏他就想要他的妻子這麽愛他,她願意為他花費精力和時間做這種吃力的事,雖然他也是心疼的,但到底免不了被喜悅的情緒沖擊,整個人都變得飄飄然了起來。
“親愛的,幫我把它弄彎,你施魔法時力度一直控制得非常精準。”洛伊把銀針遞給他。
小巴蒂用了個巧勁兒,讓銀針在自己手指尖旋轉一圈,然後微微用力,輕而易舉地把針尖弄成了她想要的形狀,洛伊贊許地親了親他的面頰,然後穿針引線,将崩紗的地方一點一點縫縫補補。
她垂下頭,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手下動作不停,借着明亮的爐火專注地修補這條她認為會非常适合丈夫的領巾,小巴蒂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認真的側臉,那雙睫毛低垂着,在她眼下畫出兩道長長的陰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何時庭院裏的笑聲突然停了,珀莉站在大門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母親用“小魔杖”施法,小巴蒂輕輕地噓了一聲,沖她招了招手,于是父女兩個緊挨着坐在沙發上,繼續看她,俨然都忘了周圍的一切。
一個多小時後,洛伊收起最後一針,把領巾遞給丈夫,“看看吧,是不是跟你很合适,一點也不看出來破損的痕跡了。”
她起身錘了錘自己的後腰,又凝視着爐火,長時間的刺繡讓她有些腰酸背痛,眼睛也疲憊不堪,但看見小巴蒂把領巾戴在脖子上,又覺得心滿意足。
“你有時候會去麻瓜界執行公務,我想着你肯定需要它,”洛伊輕快地說,“克勞奇家的男性在着裝上總是一絲不茍,優雅得體,但是…”
“但是你喜歡那件風衣,你喜歡我作為食死徒時那副裝扮,”小巴蒂把領巾仔細地收進口袋裏,鄭重地說,“這代克勞奇夫人把我家的祖傳遺物修複如初,我會讓它在克勞奇家繼續流傳下去,讓我的每個後代都記住她的貢獻。”
“雖然那時候看起來有點邋遢,頭發也亂糟糟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歡,”洛伊噗嗤一笑,“黑色跟你很配,真是個十足的瘋子…”
她輕盈地走過來,摟住脖子吻在他的額頭上,“我們回房間去,好嗎?珀莉該睡覺了,還有睡前故事——”
“沒問題,”小巴蒂把女兒抱了起來,另一只手拉着洛伊,一起往樓上走,“寶貝今天該聽哪篇故事了?”
“巫師和跳跳埚!”
稍晚些的時候,洛伊躺在床上,小巴蒂的手臂纏在她身上,鼻息在她耳邊起伏,她困極了,但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她仍然說話了。
“謝謝你。”她說。
“為了什麽?”
“謝謝你找到我,帶我和女兒一起回來,為了理解,為了其他一切,還有,為了包容。”
謝謝你的理解,小巴蒂想,她說話真有一套,什麽都說,什麽也都不說。
“那不算任性。”他的頭靠近了她一點。
“我告訴過你,我是個不适合你的女人,你聽了嗎?然後我又告訴你,你是個不适合我的男人,你還是不聽,你繼續抗争,抓着我不放,我了解你,哪怕我跟你說了一萬次我不會再愛上你了,但你才不信,你每個晚上都會想方設法把我留下來,你想問我是否會改變心意,但無論我說什麽,只要答案不是你想要的,你就會自動把它扭曲成你想要的樣子,然後你會思考我是不是還愛着你,如果你問我,我會說不是,但是明天,你還會思考同樣的事,只要我有一秒鐘的遲疑,你就像得到了确信那樣,再過一天,你又會故技重施,或許我什麽都不必說,因為你會反反複複做這件事,永遠不會結束,你現在還高興我這麽了解你嗎?”洛伊問道。
“你來回答吧。”小巴蒂哼哼唧唧地說。
“我想你還是很高興的。”
“當然,這麽了解我,也沒見你不愛我了。”
洛伊松了一口氣,即使她知道自己有無數個怨恨他的理由,但當她真的做出傷害他的事予以回擊,不安和愧疚還是一直壓在她的心頭,沉甸甸的。
她知道那些折磨她、殺死她、死不悔改的小巴蒂并不是此刻的小巴蒂,所以她時常會痛恨自己的無能,因為它讓她遷怒了他。
“睡吧。”小巴蒂拍了拍她的後背。
洛伊快睡着時,世界意識的分身突然在她腦子裏大喊大叫起來。
“別睡!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和我說你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它又急又快地說,“我向世界意識打了申請,鑒于你對這個世界的貢獻,你可以回去,不然你原來的身體要人道毀滅了!”
“所以我的死法是什麽?”洛伊詫異極了,“我記得我是一覺睡醒就出生在這裏了啊!”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在那裏你只是睡了幾分鐘而已,如果你要放棄,那麽你會死于睡前喝奶茶導致的反流堵塞氣管,”它吭哧吭哧地說,“就是嗆死…”
“能換個死法嗎?這也太丢人了!”
“那就是吃薯片噎死!”分身煩躁地說,“你別糾結死法了,你到底想不想回去?”
“可你說過,如果我回去,這個世界的我會死掉,”洛伊眉頭緊皺,擔憂地說,“我不能回去的,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怎麽辦呢?”
“之前的确是這樣,但世界意識根據你的貢獻決定可以消除所有人的記憶,如果你回去,這個世界的你不會死去,而是消失,怎麽樣?這下你的父母親人不會為你的死而悲傷了。”
“至于你的女兒,”它頓了片刻,說道,“她仍然是小巴蒂的女兒,只是他會忘記她的母親是誰。”
洛伊沉默了,她呼吸沉重地在床上翻來覆去,陷入沉思,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小巴蒂睜開了眼睛。
“黑化值99???”片刻後,分身終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不對勁!他聽得到我說話!”
“他肯定早就知道你的冷漠值一直在往下掉!”它驚恐地喊道,“怪不得…怪不得他死也不肯放手,狗東西居然開挂!我要去檢查一下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洛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睜開眼睛,愣愣地看着丈夫,他側躺在她旁邊,那雙灰色的眼睛正注視着她,即使在黑暗中,依然清晰可見。
“巴蒂?”
小巴蒂慢條斯理地起身,拿起床頭的魔杖變形出一個小瓶子,然後他用魔杖指向太陽穴,拉出一縷長長的銀絲般的記憶。
它越拉越長,終于斷了,銀光閃閃地在杖尖上飄蕩,小巴蒂把它放進瓶中,銀絲卷了起來,繼而展開了,像氣體一樣盤旋着,他用微微顫抖的手塞緊瓶蓋,然後打開床底下一個隐蔽的大抽屜,洛伊驚得從床上蹦了下來,光腳踩在地板上——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床別有洞天。
她低頭看去,抽屜裏面已經裝滿了許多貼着标簽的小瓶子,小巴蒂把記憶瓶放了進去,玻璃撞擊的聲音是如此清脆,他用盡全身力氣把抽屜推了回去,然後起身,面對面地看着她。
“你…”洛伊回過神來,苦澀地望着他面無表情的臉,“你不信我。”
“我不信,”小巴蒂平靜地說,“我沒有怪你離開我,我可以一直尋找你,只要你覺得折磨我會讓你解氣,我永遠不會怪你,但是,你不能摧毀我僅有的希望,去一個我永遠到不了的地方,讓我再也找不到你。”
“我沒有…”洛伊說着,想上前擁抱他,因為這個男人看起來可能因為她的遲疑有些不開心,“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你想告訴我一件事?”小巴蒂後退了一步,嘴角輕輕顫動,但他的聲音還是如往常一樣的克制,他現在抱着胳膊,一副拒絕她觸碰他的姿态,盯着她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說這話的樣子讓她心碎,她幾乎能感覺到胸口升起一陣陣啜泣,這是一個人在他們剛剛相擁而眠時說的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她正想補充什麽,但已經無話可說了,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那我們就聽聽曲子吧。”她黯然地說着,打開了梳妝臺上的CD機,然後低下身子,坐在溫暖的羊絨地毯上。
小巴蒂躺了回去,在她對面的床上,在同一個房間裏,他們什麽也不說,然後音樂開始了。
洛伊不明白到底是什麽讓他們大晚上不睡覺而是別扭的聽這首并不算舒緩的曲子,它一點也不助眠,也許是因為她以前從未聽過它。
“是不是太慢了點?”她試圖舉起魔杖給音樂加速,但小巴蒂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把她的評論當成了簡單的、冒犯的話。
然後,毫無理由,或者是出于一個她無法理解的原因,他擡起眼睛直直地盯她着,但卻是模棱兩可、死氣沉沉地盯着她,這讓她懷疑他雖然盯着她看,卻也不是真的在看她。
不過毫無疑問,他是在盯着她看,她也用同樣的看似沒有焦點的目光盯着他,但他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或者說,沒有注意到她。
她想,或許這就是那些完全被音樂所陶醉的人的表情,而她只是假裝,就像她假裝被美食、風景、愛情所陶醉一樣,當別人聽音樂時,他們與音樂融為一體,可他只是盯着她,目光從她身邊走過,沒有任何互動,也沒有含蓄的眉來眼去。
難道他們就這樣盯着對方看,一直到音樂停止嗎?
看來是這樣。
于是她站了起來,一邊繼續盯着他——他還在用目光追随着她——一邊緊挨着他躺在床上,她的心跳加速,他們的目光都沒有離開對方,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打破了某種她完全沒有認同的默契。
他似乎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只是她突然發現他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下巴好像在微微抽筋,還沒等她明白是怎麽回事,他的眼睛裏就充滿了淚水,開始哭泣。
“巴蒂…”她茫然無措地說。
小巴蒂捂着臉,好像是說沒辦法了。
“我不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洛伊伸出手,把他的兩只手從臉上拿下來,握在她的手裏,“這一切都太突然了,但我不該猶豫的,不是嗎?”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我沒想走,我有丈夫和孩子,那個世界并不需要我。”洛伊試圖助他縮小眼淚的原因,就像父母幫助孩子找到他手臂受傷的确切位置一樣。
他又哭了起來,這次是認真的,看來他對她的答案不滿意。
“不是因為怕你黑化,而是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她想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笑,雖然她并不介意他繼續哭,淚水似乎把他身上的每一根刺都帶走了,并且讓他更有人情味,這是她以前很少看到的,這讓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她又嘗試着開了一個玩笑,“如果我消失了,你的記憶瓶恐怕也會消失——”
“你不要刺激他啊!你這個作死的家夥!”一直在裝死的分身再也裝不下去了,它氣急敗壞地喊道,“小巴蒂既然能聽到我說話,那他一定早有防備!所以他的黑化值才會遲遲不歸零,只是不停波動,他根本就不是瘋了才這樣,他只是在耍我!”
洛伊無力地微笑了一下,但并沒有被它轉移話題。
“是音樂讓你哭嗎?”她的問題是在稍稍轉移話題,但他不上當。
“我不會走的,”她終于說了出來,她很清楚他的意思,還不如把它說出來,“真的,因為我準備好了與你共度一生,我發誓。”
小巴蒂仍然不說話,仿佛要她卸下她可能會有的任何僞裝,他才會回應。
他是認為她在用肯定的方式來表達否定嗎?還是反過來呢?說“不會”是代表說“會”?
“冷漠值-2,”分身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下他該滿意了吧?”
小巴蒂把這話聽進去了,因為他的哭聲停頓了片刻,洛伊以為自己終于安慰了他。
“我不知道我是否——安全,因為也許我永遠都不會有安全感了。”他臉上濕漉漉的,看起來可憐極了,因為他們的雙手緊握,她只好湊近了他,吻掉了他的淚水。
即使在淚水中,她也能注意到月光、風吹過的聲音,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仿佛那是一壺七月的冰水,他用她的手擦了幾下眼睛,然後緊緊地把它們捏在掌心。
洛伊擔心他會拿這一刻來對付她,因為他直視着她,臉上還是那副模棱兩可、死氣沉沉的表情,這告訴她,他要麽是不相信她的動機,要麽就是他根本不想提醒她,她的承諾是多麽不切實際——這本應該是他再次對她索取、得寸進尺的時刻,因為她現在既沒有力量也沒有勇氣反抗。
“答應我一件事。”
果然來了,她心想。
“你說吧。”
“我們舉辦婚禮吧。”當小巴蒂再次用她的手給自己擦眼淚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它們的潮濕,她希望它們永遠都不會幹。
“好。”
“讓珀莉給你送花,我要告訴所有人,她是我和你的孩子。”
“好。”
“洛伊·奧利凡德是最适合和小巴蒂·克勞奇在一起的女人,”他最後說道,“你同意嗎?”
“我同意。”
小巴蒂松了手,然後滾進她懷裏蹭來蹭去。
在他們你來我往的試探比賽中,他又戰勝了她一次,她惆悵地想。
“你還走嗎?”分身微弱地說道。
“不走,人道毀滅吧。”
“黑化值30了,我建議你跟他鎖死,這個數值算是被他玩明白了!神經病,居然敢耍我!”
洛伊沒有說話,只是撫摸着懷裏毛茸茸的金色腦袋。
她多想坦誠地對他說,再過一百年,即使其他人都會忘記或者不再關心,或者不知道如何去銘記,但她不會忘記,她懷揣着對愛情和美好生活的夢想,卻被殘酷的現實擄走,然而她仍然沒有放棄給他機會,一次又一次,因為她不想三十年後路過他的住處,擡頭對自己或者那天與她同行的人說:看到這座房子了嗎?我的生命就在此停滞了,我的生命就在此分崩離析了,我的生命就在此開始與我針鋒相對。
看,巴蒂,現在看着這座房子和你說話的這個人,自從多年前在去往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的路上開始,就一直在等待。
就算幾十年的時光從我們身邊略略劃過時,我也會屏住呼吸,原地不動,仍然說着影子般的愛的悄悄話,因為此刻的我可能是影子,而真正的我早已經被冰封在你身邊,它可能會比我活得更久,直到變成魔法界的一個傳奇,從悲劇變成歡笑和嘲笑的源泉。
但我一點也不介意。
小巴蒂·克勞奇,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她本想這麽說,但她又覺得這話聽起來太傷感了。
小巴蒂·克勞奇,我很容易愛上你,如果我還沒有愛上你的話——不,這太過了。
“小巴蒂·克勞奇,我可以一輩子都這樣——我和你,随時随地,永遠在一起。”
她最終這樣說。
他笑了起來,“我是不是非常非常聰明?”
“是的,是的,非常狡猾,非常奸詐。”
“但你喜歡。”
“不是喜歡,”她糾正了他,“是愛,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