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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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醫生就拿了檢驗單過來,向淵立刻焦急地低聲問,“怎麽樣?”

醫生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是否是真的在擔心一恒的身體狀況,片刻,将檢驗單遞過去,“沒有大礙,回去記得多休息,多喝水,補充鐵質和維生素。”

向淵的視線漸漸聚焦在檢驗單上的某一條。

“已經懷孕了,看她的樣子,似乎還沒發覺。”

“……”

“向先生,這裏是一些藥物營養補助,都沒有副作用,記得按時給她吃。”

說完,醫生便退了出去。

落鎖聲驚醒向淵,他轉過身,視線落到一恒身上,她毫無所覺,安穩地沉睡着。他走到床邊坐下,指尖流連在她的眼角眉梢,眼底猝然閃過一抹暗光。

她是他的。

他本是決定給她自由的,她卻懷了他的孩子,這不就是證明嗎?

“一恒……”他傾身向前,吻上她略顯蒼白的唇,低低地,又穩穩地說,“你是我的。”

放愛人遠走高飛,祝她幸福,這本來就不是他的做派,他要死死地咬住她,抱緊她,把她鎖在自己懷裏。他知道開始的時候他存了壞心思,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左右她已經恨他了,他不介意她再恨他一點,只求她在他身邊。

夕陽最後一點光都被黑暗吞噬,他怕擾到她的睡眠,就一直沒開燈,他在黑暗的病房中将她的手握在兩掌之中,親吻她幹淨的指甲。

“你以前對我說過,我一定是沒遇到愛人,所以才不能體會那種即使遭遇萬難,也想牽手走下去的心情。”他嗓音低沉,帶着喜悅,“現在我明白了,我就要你。”

一恒醒來時,已經幾近午夜,一恒才動了動指尖,向淵就反應過來,起身摸開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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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大亮的燈光讓她閉上眼睛,好一會才适應,可等看清眼前的場景,她立刻翻身坐起,“你……”

這不是醫院,是禦江苑向淵的卧房。

向淵就坐在她身邊,将她整個抱進懷裏,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餓不餓?廚房裏有阿姨煮的雞湯,我給你熱一碗來。”

一恒臉色發白,迅速地往床邊挪動,可腳尖還沒碰到地,就被向淵再次抱住。

他心情不錯,漆黑的瞳中已經沒了翻滾的怒氣和痛楚,而是閃爍着她不懂的光芒。

她要逃跑是意料之中的,但他不會讓她得逞。

“乖,住在這裏,別亂跑。”

“我、我不要。”睡醒後茫然的大腦終于恢複清明,她憤怒地瞪着他,“你說讓我走了的,向先生。”

向淵笑了一聲,“我後悔了,行不行?”

有誰能厚顏到這種程度?!

一恒呼吸不穩,“你別碰我!”

他的一點點觸碰都讓她惡心,她努力地想要遺忘那段過去,他卻趁着她睡着,又把她帶到了這張床上。就在這裏她無數次地被他占有,那些不堪的姿勢歷歷在目,作嘔的,屈辱的……左易會喜歡上向涵是理所當然,這樣的她怎麽還能被他放在心頭?

血色盡褪,一恒漸漸顫抖起來,她推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齒地,“別碰我……向淵,別碰我……”

他胸口抽痛,面上卻還是挂着笑,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他撫着她通紅的眼角,鄭重而誠懇地說,“一恒,我愛你。”

她錯愕地看着他。

“我愛你。”他虔誠地吻上她的眉心,毫無□,只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的心意,“我愛你,和我在一起。”

他的話把她的反抗全砸掉了,她呆了好一會,才茫然喃喃,“愛?”

過去他也說過喜歡,面帶嘲諷的或是真心假意的,她分不清,也不想分清,而這次他居然說愛?這個字太沉重了,愛情本來是一件浪漫美好的事情,可要将她修成正果,就會面臨許多的困難和考驗。

她也愛左易呢,最後怎樣?還不是眼睜睜看着他和其他人結婚。

在這個世界上,找一個能夠相愛的人太難了。要一直走下去,更難。

這麽艱難的字眼,居然從向淵嘴裏說出來?

一恒只覺得好笑,扯了扯唇角,卻又笑不出來。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他的眼神語氣還有動作,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一個訊息,他愛她,要把她困在牢籠裏,一輩子都別想掙脫開。

一恒怔怔和他對視,眼眸比黑夜還黯淡,“沒有什麽,比你的愛更讓人惡心的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敲進他心裏,讓他的心一陣一陣地抽痛,仿佛被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攫住,毫不留情地擠壓,血水汩汩冒出,滴在他的傷口上。

“我知道。”

“……”

“可是我愛你,我要我們在一起。”他痛苦地閉上眼,将她抱在懷裏細細地吻,“我們結婚吧,一恒。”

“……”

“就這樣和我過一輩子。”

寒意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一恒僵硬得無法動彈,遲緩地搖搖頭,“我不要。”

和他結婚,她的人生就全完了。

可是他看了她一會,淡淡道,“我不是在問你意見。”

有那麽幾分鐘,他們難得默契地閉口不言,她知道他接下來的話,如果她抵死不從,他又會威脅她,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恨意有多少,只要達到一個目的。她比不過他,沒有他的財勢地位,他一句話就能把她打到地獄去。她本以為自己能夠重新開始,愛情丢了就丢了,她還能懷念就好,可是現在……他永遠有辦法将她推到更深的絕望裏。

她如同被抽筋去骨,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吵鬧更是無濟于事,滅頂的絕望緊緊地扼住她的喉嚨,連呼吸都是奢侈。

在沉默的時間裏,他仍舊輕輕地抱住她,她無力地靠在他懷中,連呼吸都很小聲。

“向淵,這樣有什麽意思,你明知道我不愛你。”

他頓了頓,吻住她冰涼的唇,“沒關系,我愛你就夠了。”

一恒疲憊不堪,推開他就想翻身睡去。向淵凝視着她,知道她聰明地了解了他的心思,但與此同時,她也枯萎了。她連發洩憤怒都沒有力氣。

她不要他的感情,他執意要給,就是強求。

他不忍她現在的狀态,但比起她離開,他寧願這樣。他沒辦法想象她在其他男人身邊微笑的場景,她身邊的人只能是他。

到廚房熱出湯,向淵扶起一恒,喂她慢慢喝掉,又逼她吃了些肉和蔬菜,然後遞給她維生素片,再喝了幾口水,才讓她睡去。

收拾妥當後,他上床擁住她,溫熱的手掌來到她小腹處。這裏孕育着他們的孩子,她還不知道,他近期內也不想告訴她。她若是知道,一定會想盡辦法打掉他,他不允許。能拖多久是多久,他要她的情緒保持穩定,聽話地補充營養,最後平安地生下他。

輕吻一恒的後頸,向淵低聲說,“晚安。”

她不願意回答他一個字。

向淵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就去了一恒家拜訪許家二老,兩位長輩對他本來就有好感,交談後聽他居然是來提親,愣了幾秒,便征詢一恒的意見,一恒木然地和向淵對視,許久才點頭說好。

當天晚上,向淵請父母出來和許家二老見了面。

向家的兩位長輩一向放任他自由,沒想到向涵才嫁出去,他就有好事進門,向父從政,向母也是書香門第的千金,兩人對兒子的婚姻自然也有微詞,但向淵早已獨立,他若是真的要做一件事,從來沒人能攔得住他。

這就是他和左易的區別。

人若無能,就只能被外界牽着鼻子走。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四位長輩見了面,兩家身份雖有差距,但也能看出各自品性,加上向淵對一恒非她不可,向家二老便征詢了許家二老的意見,定下了婚期。

之後就各自忙碌起來,一恒根本不願意結婚,看到喜帖上她的名字和向淵并列,光這一點就讓她近乎崩潰。向淵不忍一恒再受刺激,許多事便由他參與做主,婚紗禮服也是他請設計師設計,婚禮地點選在老城區的一間小教堂,至于觀禮賓客,他只準備邀請親人,連朋友都沒請幾個。一恒也沒有朋友要請,她的朋友圈和左易幾乎重疊,舊友們在得知左易結婚時,就明确表示他們不會參加。

他們不是彼此的另一半,他們并不想送去祝福。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向淵期待的進行,一恒這段時間多是發呆或睡覺,絕望的她連吵鬧都沒力氣,居然也真的沒察覺到身體的不妥,但怕她會有孕期反應,向淵和長輩們商量,又将婚期提前,定在八月中,向母取笑他等不及要讨一恒回家,他便笑笑說的确是。

他無時無刻不想快些将她納入到他靡下。

何謀聽到向淵要結婚的消息,馬不停蹄地從國外趕回來,他難掩錯愕,“你不是說放手了嗎?”

一恒在屋裏睡覺,向淵示意他小聲一點,到陽臺去談。

盛大的夏日陽光從落地窗直射進來,屋內溫度适宜,倒是不覺得熱。

向淵遞給他一杯酒,笑了笑,“舍不得。”

何謀取笑他,“當初不知道是誰,哎,你們啊……也真是孽緣。”轉而看到向淵眉間隐約的陰郁,他才反應過來,“等一下,該不會又是你逼迫她……”

向淵沒回答。

何謀看了他半晌,心中百轉千回,什麽滋味都有。他沒想到向淵會如此執拗。

愛情果然好可怕。而一恒被他的愛情束縛,是可憐。

長嘆一聲,何謀喝掉杯中酒,真誠祝福道,“希望你有生之年,能磨掉她的恨意。”

向淵怔忪片刻,才微笑着,“多謝。”

他的笑容,怎麽看都是苦的。

婚禮當天是萬裏晴空,左易和向涵也度完蜜月回到港城,向涵很是激動,纏着向淵說了一大堆話,都埋怨他怎麽不早點告訴她要結婚的好消息。

“你能不能先坐下?”向淵無奈地讓母親按住向涵,向母笑道,“婚禮就要開始了,你安穩一點。”

“我開心嘛!沒想到一恒真的做了我大嫂。”她挽住左易的手臂,親昵地問,“對吧?”

左易眼眸微暗,許久,才擡眼看向向淵,“祝你們幸福。”

“也祝你和涵涵幸福。”向淵深深地和他對視,他嫉妒他,又可憐他。

他總是在想,如果先和一恒相遇的是他而不是左易,現在會是怎樣一副場景?他會忽略她嗎?不會,她生來就是他的克星。她身上的那股光就是亮給他看的。

他也無法從她掌中逃脫。

婚禮進行曲終于奏響,向淵略顯慌張地在臺前站定,他看到一恒穿着潔白的婚紗緩步向他走來,走過短短的一段紅地毯,不過十幾秒鐘時間,他卻恨不得大步上前奪過她。向淵緊張得滿手是汗,他不是無所不能的,看到她徐徐走近,他會心跳加速,不知所措。要是能選,他也希望自己能夠讓她真的愛上,可是他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只能一路錯下去。

只求何謀的破嘴能再次說中,他可以在有生之年抹掉她的恨意。

許父拍着一恒的手背,安慰她放輕松,笑一笑。

一恒茫然地看了父親一眼,牽強地扯起唇角,她擡頭,就看到向淵,他毫不掩飾眼中的熱切,笑容真摯,像個和善又可靠的好人。

在場賓客都被他騙了。

她眸中的亮光如火源一點點熄滅。

向淵從許父手中接過她,在證婚人面前相對而立。

當證婚人朗聲問出他們是否願意結為夫妻時,一恒緩緩擡眼和他對視,動了動唇,聲音幾不可聞,“我恨你。”

向淵胸口一痛,擦去她眼角的淚,幫她套上戒指,笑着吻住她,“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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