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飽餐之後的老者似乎脾氣都順了很多，摸着圓滾滾的肚子，“你的手藝倒是不錯。”

“前輩滿意就好。”謝軒禹不卑不亢。

老頭對謝軒禹的态度很是滿意，“明天記得準備早飯。還有，不要亂跑，否則小心你的小命。”

說完，老頭就進入東邊的一間屋子，直到謝軒禹收拾完，又前前後後地繞着石屋走了一圈，最終選定西邊的一間小屋子作為安身之所都沒有再出來。

一連數日，老頭和謝軒禹都保持了第一天的安排，謝軒禹做飯，老頭愉快地吃飯，吃完之後就進屋。

老頭态度說不上好，話也不多，除了安排謝軒禹做飯，也沒有什麽其他指示。但石屋外圍環伺的群蛇令謝軒禹不敢輕舉妄動。

之後的若幹天，老頭和謝軒禹都保持了極其簡單的相處模式。

謝軒禹做飯，老頭愉快地吃飯，飯後，老頭就消失，謝軒禹就借着這個機會一點點探詢周圍這詭異的一切。

他有直覺，那個深紫色水澤裏有他想要的答案。

但水澤邊的那些異蛇仿佛通了靈性，每當謝軒禹靠近水澤，它們就進入了攻擊狀态。

謝軒禹始終無法靠近水澤。

這一日，天氣陰沉，悶悶地雷聲讓人心裏發麻。

晚飯之時，老頭臉上是少見的凝重神色。

“聽這雷聲，今晚估計會有大雨。”謝軒禹夾起一箸青菜，裝似無意地沒話找話。

聽到此言，老頭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謝軒禹。

謝軒禹以為他要說點什麽，識相地停下了扒飯的手，但老頭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句話也沒有說。

謝軒禹總感覺今晚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回到房間之後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醒。

可一直到三更天，除了前半夜的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也并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發生。

謝軒禹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多心，白白浪費了大好睡眠時間。

正在這樣想着，一聲聲尖嘯聲穿透厚重的雨幕。

那些聲音如此猙獰，仿佛在在遭受着什麽極度的痛苦。

謝軒禹貓着身子偷溜出來，剛一出門，就被眼前所見怔住。

自進入月羽澗以來，除了因為異蛇所在的叢林，謝軒禹已經悄悄摸清楚了這周圍的環境。

但此時此刻，在石屋與叢林之間的空地上，猙獰打滾而痛不欲生的人群是從哪裏來的？

那群人似乎察覺到了生人的氣息，一齊向謝軒禹所在的方向攻來。

這群人似乎已經發了狂性，肌肉贲張，雙眼通紅，要把謝軒禹撕成粉碎。

謝軒禹來不及反應，眼看就要被一個沖在前面灰衣壯漢捏住，一只從天而降的手抓了他的肩膀，把他帶到了石屋的屋頂上。

“不要命了？”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老者，“待在這裏別動。”

說罷，橫笛在前，接續起剛剛中斷的笛曲。

那些人失去了謝軒禹這個攻擊目标，一下子有些茫然若失。

而随着笛聲漸高，那些人的狂性進一步飛漲，毒液在血液裏迅速游走，由此而産生痛苦近乎超越人體的極限。

數不清的異蛇如同紅色的潮流自叢林深入流向這片蒼翠的草地，和掙紮着的人□□織在一起。

掙紮和狂叫仍在繼續，仿若人間煉獄。謝軒禹作為醫者，心中恻隐，正苦思有什麽辦法可以應對眼前的局面而不得。

老者的笛聲卻在突破最強音之後突然轉了調子，變得低吟沉穩。

随着這個調子，那些異蛇也流水一般地爬上了衆人的身體，似乎遵循着某種無形的指引，精準地咬傷了某些特定大穴。很快，傷口處就有暗黑色的血液滲出。

謝軒禹心中暗驚，這老者難道在指揮這些異蛇為這群人解除毒性？

以音韻催發衆人毒性，而後再引毒蛇刺穴以毒攻毒。如此高超的技術，只怕就是師祖在世也未必能做到吧。

很快，整個空地上的動靜慢慢小起來，笛曲仿佛也接近了尾聲，只餘一縷仿若安眠的餘音，和淅淅瀝瀝沖刷着大地的大雨，讓這躁動的人群逐漸陷入了安眠。

那成片的紅色小蛇也随着這尾音順從地緩緩爬回叢林之中。

直至最後一尾紅色消失在視線之中時，老者才力竭一般地停止吹奏，在謝軒禹身邊緩緩地坐下。

此時，大雨初歇，天邊漸露魚肚白。

謝軒禹和老者一左一右靜靜坐在屋頂上，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你到底是什麽人？”不知道過了多久，謝軒禹才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老者望着地上仍在昏迷之中的衆人，回過頭無奈地說了一句，“你還沒認出我來？”

謝軒禹有些詫異，轉過頭有些不解地看向老者，卻驀然發現老者周身一直隐着的霧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散去。

那哪裏是什麽老者，不過是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這麽多年了，你果然還是一樣笨，小軒禹。”

“小師叔？”謝軒禹竟然從這張因為易容而顯得平平無奇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樣子。

“老者”搖搖頭，“啧啧，你小子的眼睛果然是瞎的啊。”

當年淩月之戰中，中原傷亡慘重，還有很多人下落不明，屍骨無尋，這其中也包括杏林谷神醫栗鳶最疼愛的小師弟昊霖。

栗鳶和昊霖的師傅常年雲游在外，而栗鳶又比昊霖的年紀相差甚多，所以二人雖名義上是同門師兄弟，但栗鳶更像昊霖的師父。

謝軒禹小時候身體不好，謝氏夫婦常常帶着他到杏林谷小住，一來調養身體，二則也有意讓謝軒禹拜栗鳶為師。

昊霖當時年紀也不大，粘栗鳶得很，他覺得謝軒禹一個奶娃娃占用了太多栗鳶的時間，就親自負責了他身體的調理。結果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上竄小跳地玩耍。

一段時間之後，小軒禹反而更喜歡這個總是和自己一起玩的小師叔。

淩月之戰，謝軒禹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喜歡的小師叔。

今日竟能重逢，這是何等的驚喜。

“師兄身體怎麽樣？這些年杏林谷中一切都還好吧？”昊霖微微笑着。

“師父他老人家一切都好的。要是知道你的消息，估計開心壞了。”謝軒禹心頭滿是歡喜，“小師叔，您的醫術又精進了，竟然能想到這一招引蛇同時化克百人所中之毒，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那是，你小師叔我何等天才。”昊霖有些蒼白的臉上更顯幾分得色，只是一時提高聲量導致了幾聲不那麽天才的咳嗽。

謝軒禹卻有些不解，以小師叔如此天才，怎麽會被困月羽澗這麽久，“小師叔，你既然還活着，怎麽不回杏林谷？”

昊霖神色不改，“那自然是有非留下本天才不可的理由啊。”

謝軒禹看了看地上猶自在沉睡着的衆人，羁絆小師叔的理由莫不是這些人，“這些都是什麽人？”

“嚯，這些人啊，說起來可厲害了，你後面就知道了。”昊霖臉色本就虛弱，可在說到這事時，他眼中的神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