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入王宮
初入王宮
蘇北歌一行人緩緩步下車辇,輕整衣冠,步履從容地走進火翼門。随行的仆則在領軍的指示下,擡着重禮,跟随宮人們沿着另一側走去。
門內,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旁宮殿巍峨,樹木蒼翠,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地面上編織出一幅幅動态的光影畫。繞過巨大的影壁,第一進是環形排列的官署,第二進是南璃君主專門召集重臣議事的兩座小型殿堂,第三進是處理日常國務的書房等重地,第四進則是一座精美的庭院園林,亭臺樓榭,池水粼粼。穿過園林,最後一進才是占地三百多畝的南璃王後宮。
魏子原走在前面,輕車熟路般直入後宮。後宮之中,碧波蕩漾的湖泊占據了大半幅畫面,南璃王的寝宮便隐匿于湖中半島的蔥郁林木間。
幾人走進林中小道,一個侍女悄然出現,躬身行禮,聲音溫婉:“魏鹹尹,大王在寝宮。”
魏子原微微颔首,領着衆人繼續前行。心中暗自驚嘆于這位旻莊王豁達的行事作風,竟無那等限制大臣入後宮的迂腐規矩。
魏子原邊走邊朝幾人輕聲解說:“君上常以後宮為地,召見大臣商議國事,故特囑侍女,凡有大臣來訪,不得阻攔,也無需通報。”
蘇北歌走在一行人的身後,步伐穩重,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四處游移。即便心中已有預期,這宮中的奢華仍令她震撼不已。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低下閃閃發光,四周的宮牆均為寬闊潔白的玉石堆砌而成,連廊均皆是鋪這一層柔軟的錦緞,底下更是由金磚鋪地,每一件陳設無一不透露着皇家的奢靡,似乎只有這些尊貴的物件才彰顯着南璃王的權威與地位。
*
一行人穿過曲曲折折的回廊,繞過假山,終于來到了南璃王的寝宮前。
寝宮的大門敞開着,從外面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華麗的大床,四周各色紗帳長垂曳地,風吹紗動,且空氣彌漫着一股奇異的香氣,使人飄忽神醉。
透過飄忽朦胧的紗帳,隐約可見旻莊王正半裸着上身,斜倚在床榻之上,他的身邊,一名美豔的女子正依偎在他的身旁,兩人舉止親昵,不時傳出低低的笑語聲。這突如其來的場景讓于淵、蘇北歌和吳荀皆是面色微變,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尴尬而又微妙的眼神,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魏子原卻似早已司空見慣,他高聲拱手道:“鹹尹魏子原,晉見我王。”
寝宮內嬉笑聲戛然而止,随即傳來旻莊王略帶慵懶卻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子原來了,快進來吧。”
魏子原率先步入寝宮,于淵、蘇北歌和吳荀緊随其後。他神色自若,目不斜視,徑直行至床榻前,稽首行禮道:“大王,臣已将前日舉薦的士子吳荀,以及蘇家的總執事于淵帶到。”
“好極了。”旻莊王臉上綻放出愉悅的笑容,輕輕一揮手,身邊的美人兒便款款退下,他緩緩起身,步出了紗帳。
蘇北歌趁機低頭偷瞄了一眼這位南璃的君王,只見他身軀略顯肥大,雖然皮膚保養得極好,但眼角眉梢不經意間流露出歲月的痕跡,昭示着他已年過半百。
旻莊王的目光在吳荀身上稍作停留,又掠過于淵,淡淡點頭,“于總事,本王雖深居宮中,亦常聞你之名,蘇家在你的經營下日益昌盛,實屬難得。”
魏子原趁機進言:“君上,蘇家此番更是誠意滿滿,多箱厚禮已送至內庫,以表對朝廷之敬。”
于淵連忙接茬:“小人不過一介微末商賈,能為朝廷略盡綿薄之力,實乃三生有幸。除卻財物之外,除卻財物之外,尚有一小心願欲獻于大王。”言罷,他輕指蘇北歌,蘇北歌會意,上前一步,雙手高捧禮盒,舉止間盡顯莊重。
殿內侍立的內侍連忙上前,接過禮盒,小心翼翼地呈至旻莊王面前。盒蓋輕啓,瞬間滿室生輝,只見數顆碩大無比的夜明珠靜靜躺在其中,每一顆都光華四溢,價值連城。
“好,好!”旻莊王高興地說道,“怪不得子原對你總是贊不絕口,孤記下了。”
獻禮之後,旻莊王心情大好,揮手示意衆人落座,随後目光轉向吳荀,“子原多次向孤提及你的變法之道,孤亦頗感興趣。近年來,南璃國雖暫無大患,但亦需與時俱進,方能圖強。”
吳荀連忙起身,恭敬地答道:“君上英明。小人以為,南璃國欲成霸業,非變法圖強、破舊立新不可。”
“說下去。”
吳荀再次将那些變法之說娓娓道來,旻莊王顯然對此也展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連連發問,詢問各項政策的具體構想與實施細節。吳荀應答如流,言辭清晰,條理分明。魏子原則在一旁适時補充,使得讨論更加深入透徹,引得旻莊王頻頻點頭。
最終,旻莊王決議采納吳荀的變法主張,并當場下令封其為內史,先行草拟變法細則而後探讨落地方案。吳荀一聽,頓感感激涕零,連忙叩首謝恩。
*
正當衆人以為談話即将圓滿結束時,一名內侍匆匆步入寝宮,在旻莊王耳邊低語了幾句。旻莊王的臉色微變,目光掃過蘇北歌,随即對內侍點了點頭。內侍領命退下後,旻莊王轉向魏子原等人,沉聲道:“孤有要事需處理,你們暫且退下。”
衆人連忙躬身行禮,正欲退出,不料旻莊王卻突然開口,“這位小侍從,你留下。”
“大王,小人鬥膽,不知是小人或随侍有何不妥,竟勞煩大王親自問話?”于淵心中一凜,面上卻強作鎮定,雙膝跪地,言辭間不失恭敬卻難掩憂慮。
聽到提問,旻莊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冷地說道:“孤欲留一侍從問話,還需你這商賈之流多言?荒謬!”
此言一出,殿內氣氛頓時凝固。衆人皆知,在南璃國中,奴仆的生命皆如同草芥,主人家打死奴隸也是常有的事。侍從雖非盡皆奴籍,但在旻莊王眼中,亦不過蝼蟻爾。而商賈地位雖稱不上卑微,卻也難入世家大族之眼,南璃王若不是看在蘇家財力雄厚,恐怕直接将于淵拖下去。
魏子原見狀,連忙跪地求情道:“大王息怒,此少年非奴籍,乃于淵之表親,其憂心實屬人之常情。且二人皆随臣入宮,若其有何冒犯之處,臣願代為受過。”他心中焦急,卻又不敢表露太過,生怕觸怒了旻莊王。
旻莊王審視衆人片刻,終是神色稍緩:“寡人無意取其性命,只是有幾事需問詢,爾等且退下候命。”
衆人雖心存疑惑,卻也不敢再多問,只得領命退出寝宮,于門外靜候。于淵面色鐵青,怒火中燒,質問魏子原:“這究竟是何故?君上為何要單獨留下北歌?”
魏子原亦是滿頭霧水,皺眉道:“于兄,這我真不知道呀。此番入宮,我本只為舉薦吳荀,怎會料竟生出此等變故。”
吳荀連忙勸慰道:“于兄稍安勿躁,君上既言不會傷他,想必只是有事相詢。我們暫無須過于擔憂,在這裏等着便是。”
于淵強行壓下怒火,他心中雖仍憂慮難平,卻也知此刻唯有等待。魏子原見一向溫潤的于淵竟如此失态,心中亦是驚異,足見蘇北歌在他心中的分量。他暗自思量,堅定言道:“于淵,我以性命擔保,定保蘇北歌無虞。”
*
寝宮內,蘇北歌孤身跪于冰冷地磚之上。她低垂着頭,反複思量自己是否何處行差踏錯,以致于被旻莊王單獨留下。
忽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死寂。蘇北歌本能地屏息凝神,目光透過散亂的發絲,偷偷望向那聲音的源頭。
只見那巨大的屏風後,一道身影緩緩走出。那人全身披挂銀飾,長冠高聳,其上紋飾繁複,鳥獸圖騰頗顯詭異。他身披狐裘,面上塗抹着一些用黑紅顏料繪成的咒符,唇色漆黑,整個人顯得神秘而詭異,讓人看着發怵。
他緩步走近北歌,俯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家中尚有何人?”
他的聲音柔軟而輕細,但卻令人不寒而栗,蘇北歌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甚至覺得有點惡心,但她面上依舊裝出一副順從的模樣,顫抖着聲音回答道:“小人……小人名叫孟一,來自……蒼梧,家中……家中……家中雙親均以辭世。”
“孟一,嗯,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那人輕聲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玩味。他那陰柔的眼神在蘇北歌臉上游走,仿佛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獵物。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緊接着,他伸出右手,緊緊捏住北歌的下巴,迫使她擡頭與自己對視。
蘇北歌心中一陣抗拒,五官也不由得皺成一團,心裏暗罵道:“這都是什麽人啊!”但卻不敢反抗,只能無奈地睜着眼睛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卻像吃了苦瓜一般滑稽。
祭司似乎對她的反應頗為滿意,他緩緩靠近北歌,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蘇北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祭司呼出的氣息,帶着一種令人作嘔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