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正義之劍

正義之劍

蘇北歌心湖不由泛起了層層漣漪。

回想起在丹邑的日子,恒升尚有六叔悉心教導。而今,卻跟随自己四處漂泊,鮮少有機會與人較量切磋,更談不上能夠系統地接受歷練。長此以往,只怕會白白浪費了他那難得的天賦。蘇北歌暗自決心,定要想辦法為恒升創造機會,讓那潛藏的鋒芒得以盡情綻放。

思忖間,她已有了計較。玄門,乃是四海聞名的武學聖地,若能讓恒升加入其中,或許正是其展翅高飛的起點。她須找個合适的時機,向墨與青詢問玄門的收徒之徑,為恒升争取那一線機緣。

正當思緒紛飛之際,藺少一輕輕推了推蘇北歌,打斷了她的沉思。他轉向墨與青,舉止間盡顯謙恭:“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墨師姐為我們引路了。”

墨與青露出溫婉的笑意,回應道:“不必客氣,風先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玄門的貴賓。只是……”

她的話語中透出一絲遲疑,“門主此刻并不在總院之中,但她老人家早有吩咐,若有風先生的朋友到訪,務必以禮相待。這樣吧,你們先随我來,我先帶你們去見一下副門主。”

蘇北歌與藺少一對視一眼,雖未能即刻面見門主略有遺憾,但轉念一想,能得見副門主亦是難得之機,或許能從中探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于是,三人便跟随墨與青,踏入了玄門城堡大門。

*

太陽漸漸沉下,餘晖灑落在四面環繞的高峰之上,将玄門城堡映照得一片金黃,天空中一群鴿子嗡嗡地繞着屋頂盤旋飛翔,使得周邊頓時彌漫着一片肅殺森嚴之氣。

步入總院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片寬闊的校場,那是玄門子弟平日修煉武藝的地方。此刻校場之上,劍光閃爍,玄門的子弟們正揮汗如雨,或練拳或舞劍,或獨自苦練或兩兩對決,每個人面容中都透露出對武學的執着與熱愛。

校場兩側,各豎立着一塊巨大的木牌,左邊刻着“明鬼天志”四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右邊則是“兼愛尚同”,彰顯着玄門的信仰和宗旨。

恒升經過校場時,目光不自覺地被那些練武的弟子們吸引,眼中閃爍着渴望與向往。蘇北歌在一旁瞟見他的神色,心中若有所思。這玄門,也許對于恒升來說是個絕佳的去處。

穿過校場,前面是一座古樸的草堂。草堂內,幾名弟子盤膝而坐,閉目冥想,仿佛與外界隔絕。行人路過,他們也未曾有絲毫反應,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們無關。

蘇北歌見這群草堂子弟與方才校場子弟習性相差甚遠,不禁心生好奇,轉向藺少一,問道:“這玄門子弟不是專攻一門之術嗎?”

“玄門之內,學問廣博,可非止一端。”藺少一緩緩解釋道:“其門下分為韬、略、子三系,各有所長。韬系弟子,以修文和辯物為主,乃智謀之士。略系弟子,則專注于兵學,是玄門進行防禦、維護正義的中堅力量。至于子系,則全部是少年弟子,在總院之中邊耕耘邊修習,待束發再擇其長而分配到其他兩系。而且,玄門子弟不論學系和輩次,一律互稱師兄師弟,他們都是昆嵛大山險峻關隘和玄家總院不可或缺的守護力量。”

言至此處,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刻意壓低嗓音,“但江湖都說,實際上,他們就是玄家的一支精銳私家武裝。”

蘇北歌聞此,心海翻湧,追問道:“四海內學派林立,多以學問探究、道德教化或權謀兵法為基,弟子們求學也大多是為了日後能成為治國大才或軍中上将。唯玄門特立獨行,竟自成一派武裝,這究竟,意欲何為?”

藺少一神色微斂,片刻後,才低聲答道:“玄門門主,生來就有悲天憫人的襟懷。她對庶民的苦難深感同情,對那些玩弄權術、治國無方的行為十分厭惡。她堅信學問之真谛,在于解放百姓窮苦。同時,她厭惡亂世烽火,獨立于各國之外的正義力量——玄門劍士。如今,即便是擁有戰車鐵騎的大國,亦對玄門劍士的如影随形、無孔不入心生畏懼。不過嘛……”

他頓了頓,又露出标志性頑皮笑容,“玄門門主的生地朦胧,至今無人知曉她來自四海何國何地,因此其中的利害關系也難以說清。”

一旁,墨與青聽聞二人對話,面色忽變,語帶激昂反駁道:“哼,普天之下,唯我玄門,敢于敢仗劍而起,為拯救民生赴湯蹈火。我玄門正義之劍,所向披靡,從根本上說,是天道的意志,是鬼神的力量。上天垂青,方有玄門,更兼有門主帶領,玄門才得強大。我玄門門主天賦品性和學問技能皆非尋人可比,且心懷平等,視衆生如一。其主張深得神祇認同,故而我玄門能代天宣化,代鬼神明辨是非,如山岳般屹立,懲惡揚善,不容置疑。”

蘇北歌見墨與青情緒激動,言辭間滿是對玄門及門主的無限敬仰,遂不再追問,轉而附和,連聲贊譽門主大義,氣氛才漸漸緩和下來。

*

幾人繼續往裏走,又見一道緊閉着的石門。墨與青大袖一揮,石門轟然開啓,伴随着低沉的回響,,衆人步入其中。待他們進入後,石門又緩緩閉合,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隔絕在外。至此,他們方才算作真正踏入了玄門的心髒地帶。

城堡壁壘皆以堅石與特殊金屬鑄就,無一木之影,使得尋常火攻無從施展。而深入城堡腹地,則可見衆多竹樓,依山而建,與周遭景致融為一體。衆人緊随墨與青,踏上了通往竹樓的階梯,向最高的那座竹樓走去。

小竹樓內,一位中年男子靜坐于案前,他身着粗短布衣,長髯及胸,神态沉穩。此刻,他正凝視着手中那本古老的羊皮大書,微微出神。那本古籍雖然外封面看起來嶄新,但顯然是被人重新包裝過的。內裏則已被歲月磨砺得破舊不堪,邊角發毛,書頁暗黃,唯有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透出一股滄桑的歷史氣息。

風燈在屋內搖曳,昏黃的燈光映照在中年男子的臉上。他的身軀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直到門外傳來幾道人影晃動的聲音,才緩緩扭過頭來。

墨與青引領藺少一等人至門前,輕聲禀報:“副門主,風先生的朋友已到,特來拜見。”

男子微微颔首,示意衆人入內。

一行人步伐輕盈,步入竹樓,腳步聲在空曠的室內回響,更顯出幾分莊重。他們緩緩行至翟谷子面前,躬身行禮。

“這位,便是我們玄門中德高望重的副門主,翟谷子先生。” 墨與青貼近蘇北歌的耳畔,輕聲介紹道。

翟谷子的目光深邃而銳利,逐一掃過衆人,最終定格在蘇北歌那略顯稚嫩卻堅毅的臉龐上。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難以捉摸的震撼,仿佛看到了往昔的某種影子,随即溫和地示意道:“這位小公子,可否勞煩你走近一些?”

蘇北歌心中雖有千般疑惑,卻也依言上前,步伐中帶着幾分謹慎與好奇。

翟谷子凝視着蘇北歌,仿佛穿越了時光的長河,深吸一口氣後,緩緩開口:“你之容顏,竟與她年輕之時有着五分驚人的相似。”

*

蘇北歌眉頭微蹙,心中翻湧起層層波瀾。她憶起于府暗室中見過的母親畫像,自己與母親并無太多相似之處,那麽翟谷子口中的“她”,究竟是誰呢?

她鼓起勇氣,試探性地問道:“副門主所言的‘她’,究竟是何人?”

翟谷子凝視着她的臉龐,良久未語,最終輕輕擡手,示意衆人留在原地,只邀請蘇北歌一人随他前往。

這一舉動,讓恒升瞬間緊張起來,他挺身而出,擋在蘇北歌身前,目光警惕地望向翟谷子:“我願與她同行。”

翟谷子微微皺眉,對恒升的舉動顯露出一絲不悅,但語氣依舊平和:“此事頗為私密,不宜衆人知曉。若你們信不過我翟谷子,此刻離去亦無不可。”

藺少一适時上前,輕拍恒升肩膀,以安撫之态勸道:“恒升小弟,玄門乃正道之首,翟副門主更是光明磊落之人,定不會對孟一行不利。你且放寬心。”

蘇北歌心中雖然也有疑慮,但也始終牢記此行的目的。她望着恒升,回以安撫一笑,輕聲言道:“恒升,且在此等候,我随副門主去一趟,不會有事的。”

恒升雖心有不甘,但最終也只得聽話,他退到一旁,目光緊緊追随蘇北歌的身影,不忘叮囑:“若有任何不妥,務必大聲喚我。”

蘇北歌點頭應允,向恒升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随後便随着翟谷子步出了竹樓。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徑上,夜色朦胧,周圍靜得只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蘇北歌心中忐忑,不知翟谷子要帶她前往何處,又欲言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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