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苗青羽很早就認清楚自己喜歡同性的事實，源于中學時代的一堂生物課，講到男女生理結構上的差異，男生們都在因為老師說到女性的生理結構時發出隐晦的笑聲，唯獨他在認真思考。
青春期荷爾蒙躁動，同齡男生開始接觸特殊片子，好友扯着他看時，大家為此津津有味躍躍欲試。而苗青羽目光所落點和他們不同，那是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的異常，并因此陷進苦惱。
他把這個苦惱的源頭選擇在某一天與母親喝下午茶的時間，盡數相告。
苗青羽仍記得母親那天看着他的眼神，比起冬日陽光還溫暖美好，充滿了溫柔與憐愛，沒有絲毫責備他的意思。他房裏的書架開始添置相關書籍。
心懷智慧的女人是男人一生的導師，無論對丈夫或者孩子。苗媽媽耐心地教導苗青羽，慢慢幫助他認清楚對兩性方面的認知，帶他走出迷惘困惑。
苗青羽沒有身為貴家子弟的臭毛病，他樂觀開朗，自信陽光，更生得一副好皮骨。學校裏不乏對他有好感的異性更甚至同性，母親教會他從容面對，而薛铖的出現則讓他體會到怦然心動。
和薛铖的第一次見面，場面可不能用浪漫形容。
那是一場仲夏夜裏的晚宴，當時還有一年就畢業的他跟随父母去見見幾個長輩朋友。苗青羽落落大方的姿态輕而易舉博得幾位長輩的喜歡，為此喝了不少的酒。
長輩閑談，無非財經時政、棋藝茶道，話題在連跨幾界後，最終引向這一批長大的後生。
隔壁家的小孩永遠比自家的優秀，大家比來比去，默默坐在角落裏的苗青羽一時成為天之驕子們暗自不恥的對象。
苗青羽當晚酒真的喝多了，他找了個借口到後花園避避，讓自己喘口氣。大人們的社交讓他疲于應對，他不想讓父母難堪，整場酒宴下來嘴巴都是笑僵的。
迎面走近幾個小年輕公子，苗青羽有些印象。他直起身，準備給醉得厲害的幾人讓座，自己到前面的水池轉轉。
“戲子就是戲子，不管在什麽場合，都不忘做戲。”
其他兩個人哈哈地笑，笑完應和着說：“你還指望一個戲子會什麽，他們不就是裝嗎。裝出一副乖樣，那圈子私下裏早就玩爛玩透了。”
濃郁的酒氣沿風的方向吹拂飄散，夜色下幾株淡雅芬芳的花枝搖曳，苗青羽足足盯了幾秒，心想這是什麽花，還挺好看的。他從三人的對話中反應過來，他們口中的戲子指的應該是他，針對今晚的酒宴。
不過為幾株花多停駐一會兒，很快招來三個醉鬼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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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麽看——”
苗青羽恰好也有話要說，彼時的他是有些驕傲的：“我還沒走遠。”所以背地裏說別人的悄悄話，不該要等他走遠嗎，這才是正常程序不是。
“老子看你這戲子不爽罵你還需要和你商量？”
苗青羽第一次給別人當面指着鼻子罵，有股說不清的情緒堵在胸口，沒生氣但卻不舒服。良好的家庭教育讓他做不出有失教養的事情，郁悶間正打算擡腳走人，黑暗中火星閃了閃，隐隐走近一抹高大的身影。
“職業無高低貴賤之分，但人有三六九等之別。”
突然出現的男人背對着苗青羽站在三個醉醺醺的天之驕子面前，從苗青羽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寬闊挺拔的脊背，西裝筆挺，個子很高。
男人說：“我指的是道德。”
苗青羽下意識彎了彎嘴角。
“你算哪根蔥，媽的敢這樣和老子說話！”
“這是我的名片。”男人給天之驕子們遞去一張名片，他似乎在趕時間，很快就要離開。
苗青羽連人都沒看清楚長的什麽樣，見到人走了，他追趕着對方的腳步：“先生，請等一等。”
男人停下步伐，剛轉身，苗青羽恰恰迎了上去，微微擡眼，四目相接。
他呼吸窒了窒，腦子被一片所謂的空白填滿，無從思考。
苗青羽接觸人的第一印象看的是對方的眼睛，很多情緒往往能透過眼神顯露出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與他目光相接的眼睛就像什麽呢。
容不得慢慢去想，眼前頓時浮現出秋天蕭瑟的山谷裏，夜色下懸高的一輪清冷月，寂靜柔和，深沉而包容。
男人微微低眉：“還有事？”
“我……”苗青羽意識到自己失态，“剛才謝謝你的解圍，先生、你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我想請你吃飯。”
苗青羽說完這話耳根都是熱的，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着一個見面不到一分鐘的陌生男人進行老套的搭讪。
男人抽出一張黑色名片，苗青羽剛接下低頭一看，薛铖兩個字入眼，“薛先生……”
薛铖已經走遠，夜風穿廊，同樣卷走那一點殘留下的溫度和旖念。
苗青羽摸摸發熱的耳朵，嘴角的弧度還沒撫平。他想他大概對薛铖一見鐘情了，不然心跳為什麽會那麽快。
記憶拉扯回現實，臺下觀衆一片唏噓。
方從書感慨：“一見鐘情的愛情，那種美好我們作為旁聽者無法體會。”
苗青羽點頭贊同：“命運有時候很奇妙。”
“從一見鐘情到嫁給愛情，四年婚姻生活的幸福浪漫，這狗糧讓單身狗吃不消，現場以及電視機面前的觀衆們，我實在頂不住了啊。”
臺下有觀衆應和：“我們頂得住，繼續問繼續問。”
方從書回他們：“那可不行了啊，說最後一個問題就是最後一個，你們吃那麽多狗糧，不怕今晚消化不良影響睡眠質量嗎？”
“節目的最後，請問我的老朋友還有什麽話想對觀衆，或者重要的人說嗎？”
苗青羽拿起話筒靜了靜，目光直視攝像機，仿佛透過鏡頭與屏幕外的人對視：“在這裏首先謝謝觀衆朋友的支持，演員是我的職業，今後我會參演更多的作品讓大家觀賞。”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最後還有一些話想對你說，生日快樂。”
“我知道你行事向來低調，借來節目的機會，頭一次這麽高調的表達我對你的愛意。”他笑了笑，“今天你的生日也是我們結婚四周年的紀念日，四年婚姻，我很慶幸遇到了你，和你共度餘生。”
“我愛你。”
……
節目九點結束，苗青羽回到後臺，準備給薛铖打個電話。
“苗苗小羽毛。”
苗青羽從屏幕上擡頭：“還沒回去嗎？”
“哇你重色輕友，這麽迫不及待地趕我走，都不願意跟我敘敘舊。”
苗青羽笑答：“敘舊可以改日約，這個點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做節目別太累。”
方從書盯着他足足幾秒，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
苗青羽不自在地別開臉：“怎麽這樣看我。”
“啧。”方從書拉開椅子坐好，托着下巴由下往上地看着苗青羽，“小羽毛居然變得這麽溫柔賢惠，要不是你長這幅模樣，我都認不出這是你。”
苗青羽忍了忍，嗆他一句：“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
“哎哎哎真酸——”方從書做出捂腮幫子的動作，“酸死我了，你個有夫之夫趕緊回去，有事我電話聯系你啊。”
苗青羽沒再多留，他的确要趕回家，趕回去喂他們的狗。
“明天回來嗎？”
苗青羽在出租車裏給薛铖發了一條消息，薛铖出差三天，明天就是回來的日期。
不到半分鐘，薛铖直接來了電話，簡明扼要：“明天晚上到，訂了下午四點的機票。”
“我去接你？”
薛铖：“不用。”
苗青羽忍下想都不想就拒絕我的話，變成：“那我早點收工，給你準備你喜歡吃的。”
“嗯。”
收起電話聯系，苗青羽前一秒雀躍的心情漸漸冷卻下來。薛铖性格如此，不是他冷漠而是他就是這樣的人，他要習慣。
四年的婚姻生活都過來了，雖然平靜，可誰的生活能一直斑斓多彩？兩個人在一起，除了床上的事，其他方面薛铖是被動的，苗青羽說什麽他都依着來，從另一個角度想，這不失為一件好事。
回到兩人的家，門剛打開，躲在門後的丘比特猛地往苗青羽腳邊撲，嗚嗚的低叫，可憐極了。
苗青羽打開燈摸了摸丘比特的腦袋，向它解釋今晚回來晚的緣由，先喂了狗，才開始收拾房子給自己準備點晚飯。
潔白的牆上挂有兩人的結婚照，苗青羽把相框擦過一遍，他作息規律良好，時間到了11點就準時熄燈，而薛铖不在的三天，他近乎失眠三天。
習慣枕邊多了一個人的呼吸，真的很想念了啊。
“晚安。”
苗青羽給薛铖發的消息，等了五分鐘沒有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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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節目，主持人問起我們從前的事。關于你和我，我從未忘記。
和你相遇是場美麗的意外，你忽然闖進我的世界，令我格外心動。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感覺，依然會莫名的心悸。
你是命運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晚安，我在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求個收藏，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