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啪——”
一只手打開卧室床頭的壁燈，薛铖微微擡起身，目光注視着背對他的人：“失眠？”
苗青羽一動未動，薄毯嚴嚴實實地蓋在身上，稍微露出點兒毛絨絨的後腦勺。他幾乎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呼吸刻意放緩。薛铖弄出動靜，他才輕輕轉動腦袋。
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身體有點僵硬。
他的嗓音泛着沙啞：“我影響到你了嗎？”
說完，掀開被子，雙腿往床底搭，居然要下床。
“我到客廳待會兒。”
薛铖眉頭一緊，橫手就把人攔截。暗淡的暖色光線營造出失真的錯覺，苗青羽平時很溫順，這會兒卻看着有些陌生。
薛铖問：“你在鬧脾氣？”
他以為晚上兩個人已經把話攤開說明白，不會再産生任何誤會。顯然，整天沉浸在工作的男人把他們的相處模式當成公事公辦的态度來處理。
薛铖拉着人不讓走，苗青羽依然低垂着腦袋，沒有回頭看他。
“我沒有生氣，大概只是……”苗青羽盡力措辭，“只是因為最近閑起來的原因，明天我就忙起來了，修尼說有個廣告找我拍攝。”
苗青羽對休假的事絕口不提，而薛铖壓根不知道此事。
他的事，不主動開口，薛铖就從不過問。
“你不是不喜歡接這些？”薛铖靠近了點兒，仔細觀察苗青羽的臉色。
“人家找我也證明我開始有些商業價值了。”話裏不無玩笑的意味，苗青羽從虛空的狀态緩回，純粹沒事找事調侃，調解他們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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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铖每次和他談關于他自己職業方面的事，苗青羽下意識的總會緊張。他知道薛铖打心底不太樂意他暴露在鏡頭底下，薛铖各方面能力出衆，唯獨思想上保留着男人傳統的思想。
演藝事業是越來越多年輕人的選擇，薛铖覺得這行業浮誇不切實際。
薛铖是個大忙人，苗青羽拍戲的時候，他去探班的次數屈指可數，幾年來探班過幾次還是薛铖開車順路經過，相處并不算溫情，往往待不到幾分鐘就開車走了。
他想起肖拂也是學這個專業的，雖然畢業後沒有踏入相關的行業。
苗青羽唯一記得一次，當時他認識薛铖不久，有心制造一場偶遇。
那天肖拂在對戲，薛铖就在裏面等着，他的等待無比耐心，接到肖拂那瞬間露出來的輕微喜悅。而這些苗青羽沒和薛铖說過。
都是過去的事，但說不介意是假的。
他盯着空氣的一點出神，拖鞋套在腳下，還是要往客廳的方向走。
丘比特把自己的窩叼在門外睡覺，苗青羽剛打開門，大金毛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看他，沒想明白爸爸怎麽大晚上就出門了。
“嗚？”
苗青羽矮下身揉揉它的腦袋，剛要越過它，整個人直接被跟上來的薛铖攔腰抱起。
“回來。”
薛铖臉色有點不好，以為苗青羽還在為肖拂的事鬧脾氣。
四年來兩人婚姻和睦，苗青羽從來不會發脾氣，薛铖習慣了溫和柔順的苗青羽，苗青羽乍一變了個性子，讓他不太适應。濃長的眉微微緊起，薛铖把人放在床上，拉開毯子蓋好他，語氣尚且平靜。
“睡。”
苗青羽又氣又好笑。
他掀開毯子，薛铖複又蓋好，他再掀，薛铖緊按他的手背注視着他，身軀忽然壓近。
薛铖說：“那就做一次？”
苗青羽：“……”
薛铖把做一次說得像例行公事，苗青羽推走解開他睡衣扣子的手，視線閃了閃：“算了，睡覺。”
“不做？”
苗青羽反問他：“你想做嗎？”
兩人都是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無可避免的。薛铖任何時候都把事情安排妥當，包括他們婚姻的私密生活，每周有三天早上解決各自的生理需求。
苗青羽是情之所至，薛铖每一個不經意的觸碰足以令他顫栗，火熱。薛铖卻表現得那樣理智，耐心的詢問他會不會疼，似乎真是為了照顧他的感受。
說他體貼，卻少了份熱情。苗青羽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失落。
薛铖言簡意赅：“你睡不着。”
“失眠不意味着需要做/愛來解決。”
他的話把薛铖堵得啞口無言，翻身拉開薄毯，閉上眼睛睡覺。
“苗苗，我不喜歡解釋，這是最後一次。我和肖拂不會發生任何後續，從前沒有，今後更不會。”
苗青羽睜眼，他相信薛铖。
晚上鬧失眠的人睡了一覺，薛铖看樣子倒似乎睡得不□□穩，大清早就在廚房裏準備早餐。
薛铖給丘比特喂過狗糧，被寵壞的大金毛顯然還沒吃夠呢，趴在廚房門邊嗚嗚不停。
“丘比特，過來。”
苗青羽左手擱腿邊一拍，金毛擡頭看了看廚房，戀戀不舍地湊到他腿邊趴好。
“嗚嗚……”
苗青羽就笑：“貪吃肚子要不舒服的，聽話好不好？”
他說好不好三個字的時候，語調和常人不大一樣，疑似撒嬌的口吻，其實苗青羽只是在商量。薛铖站在廚房門口邊聽了聽，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薛铖把手裏的早餐擺在苗青羽面前：“今天送你到公司。”
這是苗青羽每天早上都能聽到的話。
薛铖仿佛真把他當成自己的禦用司機，可以風雨無阻的每天早晨送他去公司或者片場，唯獨沒有專程來探他的班，他究竟有情無情，苗青羽都分不清了。
“你可以不用……”
薛铖擡頭：“這是我的義務。”
一語驚醒夢中人，苗青羽劃開荷包蛋的手微抖，有責任心的男人固然好，但他如今害怕薛铖對他也許是出于責任心。他使勁晃了晃頭，嚴禁再胡想。
“薛铖，爸爸最近不太舒服，你什麽時候有假，我們一起過去看他。”他彎起嘴角，“爸爸想和你切磋棋藝了，媽媽也喜歡你做的飯菜。”
薛铖擡手看腕表：“這周末，我抽時間跟你一起回去。”
苗家有權勢，薛铖不巴結，對他們還是十分尊重的。苗爸同樣看重薛铖這份不卑不亢的氣度，兩人對不少事的看法見解頗為相似，他們談話，苗青羽和苗媽一般都插不上嘴，母子兩人乖乖坐在旁邊看着。
公司今天熱鬧，辦了個新人歡迎會。苗青羽經過大廳，人群中的方存看到他使勁擺手，好在臉上淤青已經消了，否則今天方存臉上的淤青很有可能被公司裏的人以後拿去做文章。圈子裏是非多，管不到旁人，自己能明哲保身很重要。
他招手，示意方存過來。
人群自動給方存讓出一條路，整個公司上下有點門路的都知道苗家不能惹。苗青羽在演藝事業裏是個透明，而在公司，年紀小的大部分人都會稱他一聲苗老師。
“青羽哥！”小夥子精精神神，興奮得很。
“蕭楷的事他家給他解決了，還托我給你帶聲感謝，他今天本來就可以出院，不過惹了事，被他舅舅給訓了來不了。”
方存說完，苗青羽心裏多多少少也有數，看來小朋友這位哥們家裏有點來頭，能擺平的事，也就不需要他費心。
“嗨，修尼。”
方存向出現在身後的人打招呼，苗青羽和小朋友沒聊兩句，就被修尼拖上樓，談關于新廣告的合作了。
口碑不錯的老香水牌子，新推出的款式找上苗青羽，他還挺驚訝。
修尼不客氣地嗆他：“你謙虛個屁，你現在到網上看看有多少劇粉喊着要嫁給荊浪。”
說起來苗青羽有公衆社交號，也就是微博，他的賬號沒交給修尼打理，自己想起來偶爾上去看看新聞，轉發一些養生餐食的菜譜，幹淨的像個僵屍號。修尼強迫他登號看看，他就登錄了。
苗青羽打開微博，手機卡着震了好半天。他一愣，捧着手機細細翻看微博。
“怎麽樣，漲了幾百萬的粉，沒想到。”
苗青羽的确沒想到，他甚至還看到了非官方自發形成的後援會微博賬號，語塞半晌。
“我……”他說不出話，感覺實在太過于新奇。他好奇疑惑地翻閱消息，心想大家都挺可愛的。
修尼就笑：“開心？”
“有的。”
修尼松了口氣：“開心就好，說明你還有份上進心，拍個好劇本好角色讓更多的觀衆喜歡你，以後多多為自己考慮，也順便替我考慮考慮。”
誰不希望自己跟的人在這個圈子有一席之地，修尼真心希望苗青羽能好好發展起來。
他和苗青羽口頭敘述了新廣告的合約，苗青羽接下這份代言，事後給Tang發去消息表示感謝。
“要不你現在發條微博，你看你微博長了那麽高的草，讓你交給我打理又不給。”
苗青羽不知道發點什麽內容，最後還是修尼給他出的主意，幫他把荊浪的截圖P成一個表情包，和劇粉們問好。
普通人看人第一印象光看臉，苗青羽生了張好看的臉，除了劇粉，還圈了不少顏值粉絲。他剛把微博發出去，刷新就陸續收到不少提示，粗略浏覽幾條，沒回複。
苗青羽微博上除了新聞美食的公衆號，唯一一個關注的人只有薛铖。薛铖的微博挂的其實是事務所的名字，內容枯燥乏味，可苗青羽還是不厭其煩地給他的每一條微博內容點了個贊。
“明天上午九點拍廣告，我過去接你啊。”
苗青羽說：“薛铖可以送我過去。”
他話音剛落，手機來了薛铖的消息提示。
晚上有空一起去醫院？
他手一抖，想着薛铖對他并沒有任何隐瞞，就回：好的。
苗青羽想，他該大度的，兩人目前真沒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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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我解釋的樣子真的很死板，氣惱你情商低，但這就你的本性，我沒法責怪你。
你不要再用公事公辦的姿态說出要跟我做-愛的話了，假如你更沖動點，我會非常高興。
最近其實有在研究新菜譜，原本晚上想給你準備，你要去醫院看他。好，我陪你去，大家朋友一場。
朋友一場。
我忍不住在朋友兩個字上圈了紅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