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瘋了
瘋了
按慣例,大一開學後緊跟着就是軍訓,苦是苦了些,但也只對于那些溫室裏的花朵而言,陸靈蘊打小被陸震磨煉,比這要命的也經歷過了。
晚上的訓練很少,教官還會帶着唱唱歌、做做游戲,讓大家相互熟悉。輸了游戲的陸靈蘊需要表演節目,她沒什麽準備,索性打了套拳,利落的身手,飒爽的身姿,再加長得漂亮,惹眼得很!休息時過來搭讪的不少,男生居多,她不擅長應付這些,她同寝拍合照的那個女生插科打诨幫她擋了擋。那女生叫薛琳,個子比她還高半頭,大眼睛、高鼻梁,五官立體,屬于濃顏系,一副敢說敢作的性子。
回到宿舍已經快十點了,十一點熄燈,女孩子們擠在水房叽叽喳喳忙着洗漱。陸靈蘊不着急,先給周中陽回了條消息,正打算給陸震發時,周中陽的視頻就追了過來。
他開口就一句“有沒有想我”,說實話陸靈蘊還真沒時間多想,從早上6:30起床到晚上11:00趟回床上,一整天日程排得滿滿當當。但她上次他這麽問,她回答完被他吐槽虛詞太多,這次索性就沒吭聲。
周中陽看她衣服還沒換,摘了帽子後的頭發也有些淩亂,安慰自己她是結束後第一時間聯系他的,心情才又好了一點,問了問她的飲食日常、作息安排,又問還缺什麽,陸靈蘊一一回答,覺得這可比她師父的爹味兒足多了。
臨了周中陽還跟她說了幾句袁思露的事。說警方輾轉核查到了袁思露的一個表姐,一個四十多歲的農村婦女,她現場确認了醫院裏這個的确是袁思露,不過說袁思露的父母去世後,她和親戚們已經斷聯五六年了。她這個表姐還說了個重要信息,說袁思露今年應該是二十九歲,嫁過人,哪裏來的十九歲?信息都是假的!
這個調查結果讓王睿無法接受。他堅持跟他交往的袁思露和眼前的袁思露不是一個人,但又沒法解釋她身體特征是對得上的。從旁觀者的角度看,精神病院裏二十九歲的袁思露才是名副其實的,富二代王睿沉迷一個青春不再的半衰婦女,還要死要活,就讓人無法理解。
更令人氣憤的是,袁思露這個表姐并不打算管她這個表妹。袁思露這個狀态接回去需要人伺候,治療的錢可能是無底洞,而她自己也并沒攢下什麽家當,她在眼看要大富大貴前瘋了。非但如此,袁思露的表姐說是王睿把她表妹害成這樣的,狠狠訛了這個富二代一大筆錢後,拍拍屁股走了。
該怎麽評價這個富二代呢?陸靈蘊聽着有點無語。
周中陽說:“他現在沒心情跟她表姐糾纏,陷在對袁思露的情感裏出不來。你說有什麽東西是能讓人變年輕的?袁思露短時間內容貌大變樣,也許是用了什麽手段。醫美能讓人變年輕,美白、去皺、緊致,填充、改造,錢足夠的話,找個水平高的醫生,換張臉也不是沒可能。但如果她真是人造美人,也不應該一夕之間又變回去吧?”
陸靈蘊也覺得奇怪。
初見袁思露時,她身上曾有過灰蒙蒙的氣色,她當時分辨不出那是什麽,但肯定不是她自身的氣色。當在精神病院再見到她時,那灰蒙蒙的氣色不見了,而她人仿佛老了十歲,關鍵還傻了。
如果她表姐說的是真的,這就是她本來的樣子,那一定是有什麽東西維持了她之前的容貌,而這東西會以傷害她的心神為代價。
陸震走前,叫她什麽都不要管,她覺得該聽師父的話,但心裏又像被什麽東西引誘着,想一探究竟。
擰巴了一會兒,還是對周中陽說出了心裏所想:“醫美的本質,是通過注射、手術、藥物來改變人的外貌,比如用激光燒掉一些不好的色素細胞,就是祛斑,導入玻尿酸讓細胞膜的通透性變好,肌膚就會白皙透亮,或者注射一些藥物刺激細胞再生。但它的效果是有時效性的,一段時間之後就需要重做一次,所以醫美會讓人上瘾。但如果注入肌體的不是藥物呢,而是一種可以長期存在、會自我生息、且與醫美藥物同效的東西呢?它也能吞噬不好的細胞,促進良好細胞分裂再生,讓肌膚永遠年輕,豈不是比醫美更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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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是?”
“蠱!”
“會有這種蠱嗎?”
“我在野史裏曾見過。古時苗疆一代,蠱婆從小與蛇蟲為伍,加之地域多瘴氣,容易長黑斑和膿瘡,她們便會尋找仙女藤等植物來排毒煥顏,後來這些藥植跟巫術結合,就形成了一種花顏蠱,可以讓人青春永駐。”
“花顏蠱,名字還挺好聽。”
“那是你還不了解它的細節,之所以叫做花顏蠱,是因為這制蠱的材料中,真的有如花美顏!”
“什麽意思?”周中陽已經預感到,這玩意兒可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種蠱蟲的飼養,除了仙女藤、天冬、海松子等有排毒養顏功效的藥植外,還需要漂亮處女的血、骨、皮,經過陰幹、搗碎、暴曬、研磨等複雜流程,合着巫咒祭煉蠱蟲,基本上這蠱,就是拿一個慘死少女的命換的!”
周中陽聽得有些震驚,緩了兩秒才說:“可真夠惡毒的,這不就是殺人嘛!為了自己年輕美貌,要別人的命!”
“其實也是要自己的命!”陸靈蘊補充道,“書裏記載,被下蠱的人活着時雖然青春永駐,但都短壽。我猜測,按照現代科學理論,人體的細胞一生能分裂的次數是有限的,這蠱加速了細胞分裂,相當于縮短了細胞存活的時間,所以被種蠱的人,都不能享常人之壽。”
“還真是為了美不要命啊!你的意思,袁思露是中了這種蠱嗎?”
“我不知道,書裏也沒有記載這蠱能讓人發瘋,袁思露的情況也許和它無關。只是你問有沒有能讓人變年輕的東西,我忽然想到這個,但願現世沒有這種惡毒的東西。”
挂了電話她又給陸震發了條消息,講了講她的近況,請他不忙的時候務必給她回個信兒。盡管這條消息大概率也是石沉大海,但她每天都會問問,盼着哪天她師父能看見并且冒個泡兒。
忙完這些他才端着臉盆去洗漱,前腳出了宿舍,後腳燈就熄了。洗完回來,同寝幾個女生聊得正嗨,似乎是在讨論什麽八卦消息:
“你又沒見過真人,視頻裏千嬌百媚,真人可能是頭豬!有什麽奇怪的!”
“那也太誇張了!不是說有人給她投資,從短視頻轉型電視劇,怎麽這樣了!”
“只是同名同姓吧,不可能是一個人!”
“那眉眼就是她呀!是不是吸毒?香港那個女明星叫什麽來着,吸毒,一張驚世容顏變成了大媽!”
陸靈蘊聽着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換好衣服準備上床,薛琳突然叫她:“對了蘊蘊,你跟雨濃熟,你問問她袁思露瘋了這事是真的嗎,她在娛樂圈有瓜嗎?”
陸靈蘊一驚:“你們說的是袁思露?”
“對呀,剛爆的消息,你來看!”
她走近望了眼薛琳手機上的照片,一個穿着病號服的人坐在床邊,側頭望着窗外,頭發有點亂,但也露出了半張憔悴的臉,正是她那日在精神病院見到的人,薛琳還特意給她放大了下床頭的名牌:袁思露。
消息是七分鐘前發的,配文就四個字:欲女已瘋。
底下已經一堆人在蓋樓,有質疑的、謾罵的、辯解的、吃瓜的,光怪陸離的評論區。
袁思露長相清純,卻被用了“欲女”倆字。陸靈蘊心想她都瘋了,放消息的人還要誅心,什麽仇什麽怨這是!
薛琳看她盯着手機不說話,問道:“你有瓜?”
“沒有。”
“那你問問雨濃?”
“她可能還不如你們刷到的早。”
薛琳悻悻的:“也是哦,她也不一定知道。”
陸靈蘊趟回床上,想着袁思露八成是得罪了什麽人。目前看輿論還沒波及到王睿頭上,但若事情再發酵就不好說了。王睿在圈子裏公開了她女朋友的身份,丢人也只是小範圍的,但他再要糾纏下去,很可能會引來麻煩。王睿有錢有勢,可能也不怕這麻煩,但沒必要,他和袁思露怎麽看都沒可能了。
她又摸起手機,給周中陽發了條消息:我店裏前堂立櫃中間第三個抽屜裏有安魂香,你明天自己去拿,讓王睿睡前焚上,少思、少欲、靜養。
周中陽顯然不知道剛爆的消息,問道:他有問題?
陸靈蘊:怕他心神不寧,那香有安魂定魄的功效。
周中陽:我也心神不寧。
他這是又撒嬌吧?陸靈蘊遲疑間,他又追了一條:想聽些安神的話。
她笑了,回了他幾句靜心咒。
對面“正在輸入”的提示閃了幾次,最後過來的是條語音,聲音低沉微啞:等軍訓結束,你當面念給我聽。
放下手機,陸靈蘊發覺寝室的熄燈話題已經切換到了靈異主題。大概每個學校都有些靈異傳說,什麽紅衣學姐,永不開放的教室,數不完的樓梯,甚至還有雕像趁半夜沒人換姿勢什麽的……別問為什麽,問就是學校建在了墳頭亂葬崗上。
陸靈蘊對鋪的女生叫馮久月,正聲情并茂地講述她今天從老鄉學長那裏聽來的鬼故事,發生在A教三樓盡頭的階梯教室裏。有個女生獨自上晚自習時,總感覺旁邊的空位有人,一整晚都心神不定。她看不進去書,就幹脆盯着旁邊的空位發愣,發現那座椅上,竟慢慢浮現出了一張人臉……
馮久月是閩南人,身材嬌小,講話也溫柔,盡管她十分努力地說普通話,但聲音出來自帶嬌氣,用這種語調講鬼故事,直接惹得薛琳哈哈大笑:“小久你傻呀,你老鄉吓唬你呢,他想泡你才是真的吧!”
幾個人跟着一起笑,惹來馮久月羞憤地回怼。
鬼故事這話題對陸靈蘊沒什麽吸引力,聽着聽着也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輕微的呲啦呲啦聲傳來,像那種薄薄的塑料袋被揉搓發出的聲響,又像是誰外放的白噪音。這聲音響了一會兒,便聽“咚”一聲,聲音不大,似乎是垃圾桶倒了,繼而是塑料袋摩擦地板的沙沙聲。這一連串的聲響讓陸靈蘊徹底睡不着了,她睜開眼去尋找聲音的源頭。
宿舍沒燈,但陽臺外路燈正好照着她們這層,光線透過薄薄的窗簾,讓宿舍并非漆黑一片。她看到一小團黑黢黢的影子,正推着門口到地的垃圾桶轉圈兒,之所以說“推”,是因為那垃圾桶一旦停了,那影子就會再推它一下,然後那捅就會再轉兩圈兒,桶裏的軟薄的塑料袋因為摩擦地板,發出微小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