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報道

報道

周中陽能理解王睿的心情,曾經走心走腎的姑娘即使騙了自己、傷了自己,恨歸恨,但眼看着她變傻變呆、變成大媽,擱誰身上也接受不了。

王睿沉默了一路,快到他家時說了句:“我不回家,能不能還回福壽堂?”

“怎麽個意思?”周中陽覺得自己賴在福壽堂就夠了,怎麽這兄弟也認準這個地方了?

王睿悶悶地說:“我覺得那地方踏實。”他确實覺得在那兒比在他自己家好,他這個樣子回家解釋不清,回自己房子又肯定瞎想,福壽堂好,有兄弟陪着,雖說那地方晦氣,但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誰也沒聽說過邪祟在喪葬店作死的,何況還有個小師傅鎮着。

可周中陽說:“不行,那兒沒你的地方。”

王睿罵了句“重色輕友”,被周中陽趕回了家。

返程路上陸靈蘊說:“雖然沒有什麽邪祟,但是袁思露的魂魄的确受損了。醫院說她是精神異常也沒錯,現代醫學說精神異常,一般是指大腦功能紊亂導致的精神活動障礙,大腦不能正常接收、消化和處理外界的刺激了,人就會在認知、情感、意志、行為各方面表現出異常來。但在道家看來,這些都屬于心神失衡或失調,嚴重點就是三魂七魄受損、喪失或者被侵占。”

她看周中陽聽得認真,又舉例說:“比如有些精神病大冬天光着身子在雪地裏瘋跑,就可能是非毒這個魄出了問題,它感知不到冷暖了。又比如那些出現了幻覺、幻聽、妄想症狀的人,可能是屍狗這個魄有問題了,它的警覺系統失調了,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斷。像是那種附體的、丢魂的就不用說了,發狂、發癫、癡傻都有可能。”

周中陽覺得道醫這理論還挺有意思,他問道:“那她還能救嗎?”

“中醫的針灸和中藥可以試試,情志相勝的療法也可以試試,就是利用五行相克來調解平衡情緒制約關系,但我也只是看來的,沒用過。”

周中陽默默記着,想着回頭跟王睿念叨念叨。眼下這個袁思露連家屬都聯系不到,人往精神病院一放,案子頭上還有人管,時間長了要是還沒頭緒,王睿不管她,估計也就沒誰能替她做主了。

他又想起飯桌上袁思露乖巧的模樣,跟今天憔悴的中年大姐實在聯系不到一起,說道:“她從一個小姑娘變成那個樣子,是不是跟那天我們貨見到的一幕有點像?”

陸靈蘊說:“那日龍菲來我店裏買骨灰盒,我師父一眼就看出來她不對勁,或許我師父能知道些底細,但是好奇怪啊,他這一走,音信全無。”她眼裏帶了絲祈求,“你跟趙局關系近,他局裏吳九來請走的,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我師父到底在哪兒,在做什麽,要實在不方便講,報個平安也行啊。”

周中陽愣了一下,陸震這才走了幾天,丫頭就沉不住氣了。他有些泛酸地說:“你什麽時候能對我也這麽上心?”

“那不一樣!他去的都是危險的地方,你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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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他語氣任性的像個小孩子。

陸靈蘊望着他好看的眉眼,遲疑着說:“可能,也會吧。”

周中陽有點喪氣:“一個字能解決的事,你加那麽多虛詞,真讓人傷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卻見他還是掏出了手機,撥了個號過去,開了免提,很快對面就接了,周中陽說:“好久不見了趙叔,您最近好嗎?忙啥呢?”

對面笑道:“你小子少套話,有事直說。”

周中陽說:“趙叔英明,我就是想問問,你們不是請了陸爺去嗎,他現在好嗎?啥時候忙完啊?”

趙骁說:“沒請陸爺啊,這是啥時候的事?”

周中陽挺意外:“不是您局裏的吳九來請的嗎?”

趙骁說:“吳九啊,我局裏沒吳九這號人。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

周中陽帶了祈求:“您務必給問問,陸爺走得匆忙,實在是讓人挂心!”

趙骁一口答應:“好,你等我消息。”

挂了電話,陸靈蘊更沮喪了,她一直以為吳九是趙骁這邊的人,沒想到他壓根跟趙骁沒有關系,且趙骁連陸震被請走這事都不知情。她馬後炮似的回想起當日吳九的氣勢和口氣,覺得這事保不齊要超出了趙骁的幹預範圍了。

但吳九送來了玉匣,官方的人,總還是有線索可查的吧。

趙骁的回複并不慢,他們回到店裏時,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道:“大盼啊,丫頭是不是也在你旁邊啊?我就只能跟你們說四個字:陸爺安好!其它的就不能說啦,更多的我也打聽不出來!”

陸靈蘊趕緊說:“趙局,吳九是哪個單位的,能不能告訴我?”

趙骁嘆口氣:“丫頭,你就沒想過吳九這兩個字,不是個真名,只是個代稱?別的你們也別問了,知道陸爺安好就行,也不用太擔心,照顧好自己。”說完電話便挂斷了。

周中陽說:“沒事,陸爺好着呢!有些事不能說這也是規定,你別多想。”

陸靈蘊雖說心裏還是存疑,但到底比沒有消息踏實了些。

這兩日周中陽跟着她跑東跑西,雖說是受了她師父的委托,但到底是用了心的。可他是個正經生意人,不像她閑來無事,他耗在她身邊當小工、司機、常随,怎麽算都不賺,所以這事不長久。

她說:“等學校報道了,我會住校,你也回去上班吧。”

“為什麽要住校?”周中陽意見挺大,頓了頓又說:“店不開了?”

“我師父都不在,開不開也沒什麽兩樣,也不指着賣紙錢元寶賺錢。”

這安排倒也沒錯,可他腦子裏總響着雨濃的提醒,他患得患失的感覺才剛剛淡了,被她一句話又撩得重重的。但也沒辦法,他能死皮賴臉住進福壽堂,可賴不進她宿舍去。

況且他也做不到要美人完全不要江山,就這兩天,他已經被助理mark了好些個代辦,他只能抽空撿重要緊急的批批回回,要長此以往,他爹再生一個的心思都得有了。

他郁郁地看她收拾報道的東西,其實也并不多,無非是幾件當季衣服和少量日用品,還有一些書。她生活簡樸,陸震賺的錢也不知道都花在了哪裏,他硬是拉着她去逛了一圈商場,從頭到腳置辦齊全。她天資靈秀,穿什麽都好看,只是平時着裝太單一也太素了,衣服稍帶點款式和點綴,整個人便像個耀眼的小太陽,他就有點挪不開眼。櫃姐全程換着花樣誇,周中陽聽着比陸靈蘊還得意。

這環節陸靈蘊其實是不樂意的,她對這些東西的欲望比較低,但周中陽歪理比較多,說你看陸爺拜托我照顧你,要是知道我讓你拎個包袱就報道了,法壇都給我準備好了!再說你看我除了錢,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就這你可別嫌俗啊……

陸靈蘊報道那天是周中陽親自送的,帶着雨濃,後者多少算個公衆人物,但她墨鏡口罩一遮硬是要跟着。

高校迎新歷來是跟校慶同級別的大事,整個校園氛圍火爆之極,到處都可見歡迎條幅,鼓樂陣陣,各系各院、各個社團恨不得掏空家底亮相,秀實力、秀才藝、秀誠意,花樣百出!

學校是周中陽的母校,環境是熟悉的,這場面讓畢業幾年的他有點感慨,多麽有朝氣和活力的地方啊,又純淨,又熱情,都是青春跟夢想!不像他,青春勉強還算有個尾巴,夢想裏都是市儈和銅臭。

志願者是歷年迎新的一大主力,周中陽在校時也幹過,深知年輕學子們純淨的熱情之下,也是頗有些小心思的。俊男美女一進校門就吸引了挺多熱情的目光,女生的目光在周中陽身上打轉,他這份成熟矜貴的氣質出現在學校裏,太紮眼了。但他畢竟不是新生,有幾個挂着胸牌的男生,直接迎向了并排走着的陸靈蘊和雨濃。

周中陽皺了皺眉。丫頭只背了個小小的雙肩包,雨濃那一看打扮就不像學生,行李箱在周中陽手裏,實在沒什麽舉手之勞請他們幫的。

“同學你是來報道的嗎?是哪個院的?”

“我領你去報道吧,手續可能稍有點多。”

“你們是家屬吧,行李我幫您拿,往這邊走。”

周中陽手裏的箱子硬生生脫手了!他只覺得耳朵裏嗡嗡的。

雨濃跟他對望了一眼,隔着墨鏡,她眼裏的意味深長他也接收到了。

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辦完手續,有志願者引導着他們進女生宿舍安置東西。宿舍是四人間,床鋪上貼了名字,陸靈蘊的床在裏面靠窗的位置,旁邊已經有兩個女生和陪同人在鋪床了。

進了屋還戴墨鏡就有點怪,好在人少,雨濃索性摘了墨鏡,但還留着口罩,結果仍舊被認了出來。陸靈蘊看着同寝的小女生圍着她要合照,但頭幾乎要靠進周中陽懷裏去,他只能再往邊上站站,女生索性說道:“這位是雨濃姐姐的男朋友吧,真帥!一起拍可以嗎?”

要擱以往,雨濃多半會不置可否含糊回應,但現在不行,她十分堅定地說:“不是不是,朋友而已!”說完又補充,“多關照我妹妹哈!”

小女生一副了然的表情,明星嘛,對自己的感情總是諱莫如深,否定就是肯定,更坐實了明星姐姐攜男友送妹妹入學的溫情戲碼。這種誤會,擱以往周中陽可能不往心裏去,但眼下就覺得得表态。

他不動聲色地往陸靈蘊身旁湊了湊,極盡溫柔地哄道:“環境一般,還是跟我住吧?”

他這聲音不大不小,透着寵溺,陸靈蘊皺着眉頭看他,又提這茬,還當着這麽多人,絕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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