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帶你買新的”

第21章 第 21 章 “帶你買新的”

簡枝的手溫熱,掌心并不柔軟反而有些糙,在臉上胡亂蹭着。

帶起一片酥麻的癢意。

這個角度下,他額發散亂,眼皮半遮着,整個人有種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幼态。

季宴舟扣住簡枝亂摸的手,“亂摸什麽。”

手腕被禁锢的感覺真實到不像是在做夢,簡枝試探性咬了下舌尖。

“嘶——”

很尖銳的痛。

他眼睛終于在季宴舟臉上緩慢聚焦,“卧…槽…”

“季總?不是、你,你怎麽……”簡枝邊說邊試圖起身,但他這個姿勢不好用力,沒站起來不說,整個人還往後摔去。

幾張凳子瞬間被撞得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聲響在空曠室內蕩起回音。

季宴舟眉皺得更緊了,他看簡枝疼得龇牙咧嘴,附身環過他的肩,将人從地上提抱起來。

“慌什麽。”

這個距離似乎比剛剛更近了,季宴舟低頭,簡枝仰頭。

在微弱的照明下,他眼神不受控地下落到簡枝半張着的唇上。

簡枝緩過了那陣疼,才終于把話說完整,“季總,你、你怎麽在這兒?”

季宴舟清了清嗓子,克制地往後退半步,“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簡枝“哦”了一聲,“我無家可歸了,只能先來公司湊活一晚。”

“錢呢?”季宴舟問。

總不能真就這麽傻乎乎地把所有錢都還給他了吧。

“還了您一部分,”簡枝掰着指頭數,“剩下的都拿去買設備了。”

畢竟是吃飯的家夥,從前沒條件只能将就,現在掙了錢,那當然要換上好的。

不過有點極限就是了。

渾身上下僅剩的幾百塊錢是夥食費,導致簡枝連酒店開房的錢都拿不出來,只能拎着大包小包來公司。

季宴舟硬生生被氣笑了。

偏偏簡枝還無知無覺,自顧自把被撞倒的椅子扶起來。

看樣子是準備繼續躺上去睡覺。

“上去。”

簡枝疑惑回頭,“啊?去哪兒?”

“去我辦公室。”季宴舟太陽穴突突地跳,“不然你還真想在這兒睡一晚?”

天上掉餡餅!

簡枝立刻就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哼哧哼哧拖着行李往電梯走。

“好嘞!”

……

第二次來季宴舟的辦公室,簡枝依然不敢動也不敢多看。

季宴舟拎着袋子進門時,看到的就是簡枝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很乖的樣子。

行李通通堆在了牆角,箱子很舊,蛇皮袋破了好幾個小洞。

不像搬家,像逃難。

季宴舟:“臉怎麽傷的。”

他邊問,邊解開袋子上的結。

簡枝:“就……跟人打了一架。”

話音剛落,季宴舟就捏着沾了酒精的棉簽摁上了唇角。

簡枝吃痛,下意識扭頭想避開,卻被後者未蔔先知般摁住後腦,“別亂動。”

“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嫌我吵。”剛消好毒,簡枝就手欠地想去摸,被季宴舟反手拍開,“但我已經裝了隔音棉了。”

“……本來也不會打起來的,他非拔我網線!我就沒忍住。”

“呵。”季宴舟扔了個雞蛋給簡枝,“所以你又是單方面被打?”

“怎麽可能!”本來晚飯就是随便對付了兩口,又鬧了這麽一出,簡枝早就餓了。

他迅速剝了蛋殼,然後一把塞進嘴裏,“我踹了他好幾腳。”

季宴舟:“……”

他沒說話,低頭又剝了一顆。

簡枝見狀,還很客氣地擺手,“不用了季總,嘴裏塞不下了。”

季宴舟嘴唇無語地抿成一條直線,滾燙的雞蛋直直摁上簡枝眼角。

“讓你用來消淤青,沒讓你吃。”

簡枝:“哦。”

他安靜了沒兩秒,又滿懷期待地擡起眼,“那季總,我今晚睡哪兒?”

這個姿勢下,簡枝頭微微偏着。

相比他帶繭的掌心,臉頰皮膚嫩得不像話。

自下而上的眼神明亮而專注。

季宴舟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還能睡哪兒。”季宴舟猛地抽回手,往休息室去的背影是罕見的慌亂,“沙發。”

-

總裁辦公室的沙發,當然也是比簡枝那破木板床舒服的。

他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耳邊回蕩的是季宴舟平靜冷淡的聲音。

男人戴着耳機,正專注地盯着電腦,他并不常開口,但每次說的都是繁雜的專業英文詞彙。

聽得簡枝想倒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手機“叮”一聲,是小Q發來的消息。

提醒簡枝下午還需要外出拍攝。

擺爛失敗,簡枝只能認命地去裏間洗漱。

他出來時,季宴舟視頻會議正好結束,男人朝着一個方向擡了擡下巴,“冰箱裏有三明治。”

簡枝立刻小跑着過去拿。

他是真的只想拿三明治的,可冰箱打開,先看見的是用塑料盒精致包裝起來的小蛋糕。

提拉米蘇、抹茶千層、芒果雪媚娘……

簡枝從裏面費勁地找出雞蛋三明治,關冰箱時沒忍住回頭看了季宴舟一眼。

坐沙發上拆包裝又忍不住瞥過去一下。

已知季宴舟是個高冷嚴肅的霸總,那麽他肯定不會随随便便讓人在辦公室裏吃東西。

所以……

那些蛋糕。

是他給自己買的!

簡枝抿着唇,拼命壓抑想要上揚的嘴角。

他餘光能掃到季宴舟正面無表情地在文件上簽名,肩背挺直,十足的矜貴。

可他越是正經,簡枝腦子裏他吃小蛋糕的沖擊就越強。

到最後實在憋不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季宴舟:“笑什麽。”

簡枝輕咳一聲,手拍臉強行克制,“季總,謝謝你昨晚收留我。吃完這個我就走,不打擾你工作了。”

季宴舟“嗯”了聲,“東西準備搬去哪裏。”

“先拿回宿舍吧。”簡枝說:“然後和部門申請下,這段時間能不能先在公司直播。”

回答他的是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簡枝默認話題到這結束,也很識趣的沒再打擾季宴舟,去牆角拎了東西就準備走。

然而季宴舟聽着他窸窸窣窣的聲響,筆卻越握越緊。

昨晚伸出援手還能說是同情心作祟,是個人都不會放任一個學生大冬天的睡凳子。

而現在,簡枝一個成年男性,照例來說搬幾件重物是完全沒問題的。

可季宴舟看着他單薄的背影,只覺得心中的保護欲強到不正常。

哪怕逼着自己集中精神到工作上,眼睛卻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砰”一聲,行李箱砸到地上。

季宴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已經先邁出去了,“這麽多東西,能一次性拿完?”

簡枝察覺到了他要幫忙的意思,立馬軟着聲開口,“拿不完,季總你能幫幫我嗎?”

季宴舟勉為其難,“行吧。”

“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

換做是從前,簡枝是絕對想不到自己還有坐季宴舟副駕的一天的。

他的東西多,後備箱塞不滿,還放了一點在後座。

昨晚時間匆忙,簡枝只來得及收走了值錢的大件,還有些零散的東西沒來得及帶走。

車子停在小巷前就不能再往裏開了。

季宴舟走在簡枝身後,皺眉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兒的建築起碼得是上個世紀的了,窗臺破舊,地板磚崎岖,空氣裏都是難聞的酸臭味。

路邊甚至能看到流浪漢在争搶着翻垃圾桶。

季宴舟一只手抵着鼻尖,“你之前就住這種地方?”

簡枝:“是啊,這兒房租便宜,離學校也近。”

季宴舟很難形容此刻心裏的感覺。

他并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人,也深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艱難求生。

但具象化到簡枝身上,只覺得更是艱難了數倍。

孤兒、小時候打工差點被老板猥亵、成年了背上巨額債務只能沒日沒夜地打工。

可偏偏,他從沒真心實意地抱怨過一句命運的不公。

簡枝小跑着去垃圾桶旁的隐秘角落扒拉出幾個塑料袋子。

袋口有些松了,能看到裏面裝的是衣服。

“幸好沒丢。”

季宴舟嗓子有點幹澀,“怎麽不直接買新的?”

“才穿了兩年诶。”簡枝把這幾袋東西跟寶貝似的抱在懷裏,“買新的多浪費。”

季宴舟深吸了口氣。

這一刻他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看着簡枝凍得蒼白的臉,脫口而出:

“丢了。”

“帶你買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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