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叫我尋不到夫人的好夫君呢?……

第3章 第三章 誰叫我尋不到夫人的好夫君呢?……

碧華樓外,剛剛趕來的屠勁松壓下其他人的騷動,與後一步到的江立華對視一眼,總算放下心來。

至于那撲入鼻間的血氣,都被他們熟視無睹,只作不覺。

江立華壓低聲音:“我說老屠,人是你接回來的,難道真的美若天仙,不然怎的……”

屠勁松實話實說:“容貌尚可,偏生男相。”要說貌若天仙,自然是不能。

那骨相他細細瞅過,若非腰身瞧着真是個女人的模樣,差點以為是個男人。

屠勁松和江立華都是自小跟着楚王的人,雖也有其他的大太監,卻只有他們兩人一直備受楚王信任。

這一次楚王進了門就将人随意丢給屠勁松去安排,可點名讓屠勁松來處置,本身就是一種隐喻。

平時楚王往王府帶人也不是沒有過,但那都是別人送的,塞的。

誰能想到,主子不過是去城外散散心,怎就搶回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已經許了人家的女人?想到王府裏那麽多如花似玉的美眷,卻根本吸引不了楚王的注目……難道主子其實好奪人妻?

屠勁松捅了捅江立華,讓他聲音小點。而後他微微眯眼笑了起來:“起碼這新鮮勁在,能讓主子散散心,也是好的。”

江立華聽得屠勁松的話,也是心裏憂愁。

一年前,楚王在回封地的路上遭遇刺殺,失蹤了小半年才重新找回來。尋回來的楚王殿下哪都沒出問題,唯獨丢失了這幾個月的記憶,還落下了時不時頭疼的宿疾。

遠在京城的太子殿下聽了甚是擔心,連派了幾個禦醫前來,都說是失憶所致,難以痊愈。說是好好養着,或有恢複那天,這種話一聽就知是這些醫者心裏都沒底。

一想到這,江立華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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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也想嘆氣。

大口大口地嘆氣。

不知道少司君到底發哪門子瘋,大半夜擄人來屋頂賞月,他也是不懂,這天上的月有什麽好看的?剛殺了人就詩興大發,定要來一場風花雪月嗎?

他裹着被褥,跟條毛毛蟲似地躺在屋頂上,仰頭看着碩大圓潤的月,倒是胃中打鼓。

不管少司君今晚做了什麽,可阿蠻扮作女子,吃食上當然也要與女子一般吃得少些,半夜還要起來,以阿蠻的胃口,着實餓了。

“蘇夫人在想什麽?”

“月亮又大又圓,像個餅。”

阿蠻脫口而出,在聽到少司君朗聲大笑後,才蠕動着側過頭,看着男人過于鋒利的棱角。

他聽得出來,這一次少司君是真的在笑。阿蠻皺了皺臉,他剛才說的話,有什麽可樂的?

“蘇夫人餓了?”少司君漫不經心地招了招手,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地在他們三步外的地方出現,“去,準備些吃食來。”

“喏。”

阿蠻看了幾眼,沒說什麽。

樓主身邊也有這些。那些暗衛與他們這些死士也沒什麽差別,都是主人手裏趁手的刀。盡管分辨不出人數,不過每每少司君出現時,阿蠻或多或少能感覺到有人在盯梢。

不多時,阿蠻看着幾個侍衛扛着小桌和食盒上來,終于憋不住問了句。

“就非得要在屋頂上吃嗎?”

下去吃不行嗎?

“不是說了要賞月?”少司君懶洋洋地說,“這碧華樓上,可是最好的觀景處。”

這碧華樓上加寬的屋檐,本就是為了這個準備的。

……不懂這些風花雪月。

阿蠻讀過書,也識得字。

不過對書中那些詩情畫意,他多是體會不來。

像少司君這種登高望遠就為了看月這種事,阿蠻雖不理解,可也不多說什麽。

少司君在看月亮,他就埋頭吃宵夜。

只是吃着吃着,他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無他,邊上有這麽一道侵略性極強的視線在盯着,就算是再神經大條的人都不可能毫無所覺,更何況是阿蠻。

他敏銳的神經正在瘋狂地提醒着不對勁,或許是因為男人的視線,也或許是因為那身血淋淋的衣裳。

“大王為何這麽盯着我看?”

“吃得這麽香甜,便這麽喜歡?”

“只是餓了。”阿蠻老實回答,“廚房的手藝,也比谙分寺的要好上許多。”

少司君盯着阿蠻的吃相,不緊不慢動了筷子。只他的眼神太有穿透性,尤其他這一身血衣,也不知剛在哪犯了殺戒,渾然一具兇神惡煞的鬼神模樣。阿蠻恍惚覺得少司君咀嚼的不是食物,而是他的皮肉。

每吃一口,都要幽幽地望一眼阿蠻。

……說起來,少司君這個習慣,阿蠻也不是第一次體會了。

在他們剛認識的時候——說的是寧蘭郡的相識——那時候的司君就有這樣的毛病,在吃食時總會盯着阿蠻看。

阿蠻不喜歡,也不習慣。

做死士的,總是習慣隐藏在暗處,被人這麽時時刻刻盯着,無異于自尋死路。

可面對阿蠻的抗議,司君卻是笑着說:那樣胃口好。

這是什麽奇怪毛病?

盯着人,能下飯?

“大王,您盯着我看,是覺得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阿蠻越過菜肴看向少司君,“若是有……”

“下飯。”少司君不疾不徐地答道,“令人頗有食欲。”

……比起身為司君輕笑着的回應,此刻的少司君話裏多出幾分與生俱來的倨傲。那種慵懶與随性底下,是堂而皇之的霸道。

阿蠻:“……”

等他停下筷,少司君便也停了動作。

阿蠻看了眼,發現他吃的不多,只是略略動了幾筷子。

而且吃的也多是辣口。

他現在的食量這麽少嗎?

稍一擡眼,發覺少司君也在看他。

“大王,您還要賞月嗎?”

阿蠻下意識移開視線,看向天上漂亮的圓月,淡淡的銀白光暈染透了周遭的黑暗,看多幾眼,倒也是好看。

“吃飽喝足,确是該歇息。”

少司君起了身,踩着高聳的屋檐朝着他走來。阿蠻往後退了退,連聲說:“只需給我一個梯子,我也可……”

話還沒說完,血氣撲面而來。

少司君已在阿蠻的眼前。

那距離近得幾乎沒有縫隙,連眨眼的聲息也能覺察。

阿蠻屏住呼吸,就見少司君擡手拂過他額前碎發,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阿蠻特地在前額留了遮擋的頭發,而今赤|裸裸的對視,讓他産生一種迫切想要遮掩自己的沖動。

“不知為何,你這雙眼睛……”少司君微眯起眼,“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阿蠻心口狂跳,面上強自鎮定地說:“大王見多識廣,見過千人千面,偶爾相似,也為尋常。”

“蘇夫人這口才,卻是不錯。”少司君低笑出聲,“怨不得這般膽大。”

“……膽大?”

“尋常人見了這般多血,不該害怕嗎?”

“害怕,大王就會不做嗎?”

“不會。”

“那不如省省力氣,思考如何從王府出去。”

“你想離開王府?”少司君揚眉,饒有趣味地問,“你怎沒想過,你或許出不去了?”

“大王,我已有丈夫。”阿蠻蹙眉,避開少司君銳利的眼神,“您這做派,是強奪他人之妻。您不怕遭到唾罵嗎?”

“唾罵?”少司君不怒反笑,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些煞氣蟄伏在眼底,“你身在祁東,沒聽聞過楚王府的名聲?”

阿蠻冷汗滲透了後背的衣裳,略微一動就是濕涼。

不必身處祁東,也能聽聞楚王的桀骜。

說是無惡不作可能過于癫狂,卻也是個混賬之徒。

除卻那些不堪的名聲外,最為讓阿蠻謹記的,卻是樓主對楚王的忌憚。

樓主這般人物,對于死士而言已是龐然大物。

連主人都警惕、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楚王,又豈是池中物?

少司君何嘗懼怕這區區唾罵?

阿蠻:“大王自是可以随意妄為,可我不能。您不怕,我怕。”

“有何不能?”

“人生而不同,不論身份,亦或男女。您妄為可活,我妄為得死。”阿蠻嘆了一聲,“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何須我說出口?”

“你怕死?”

阿蠻笑了。

“誰人不畏死?”

“可我覺得,夫人是不怕死的。”少司君清清冷冷地說,被略去姓氏後的稱謂有着異樣的熾熱,漆黑如墨的眼眸緊盯着阿蠻,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畢竟夫人瞧着,像是極為熟悉這血氣呢。”

阿蠻緩緩眨了眨眼:“大抵是谙分寺內,管事的偶有懲戒婦人,久之,便也習慣了。”

“谙分寺的管事?”少司君漫不經心地揚眉,“已經屠了個幹淨。”

阿蠻悚然。

他的視線一寸一寸落在妖豔的血衣上。

這難以掩蓋的煞氣,便是由此而來。

“……大王夜半未睡,是自慶豐山而歸。”

“是呀,”少司君笑了起來,冰涼的手指摩挲着阿蠻的臉頰,“誰叫我尋不到夫人的好夫君呢?”

阿蠻一口氣沒上來,開始瘋狂思考之前他的假身份是誰經手的,能不能經得起王府的徹查……盡管被搶當時他想過這個問題,卻也覺得少司君不會那麽上心。

不過一個普通“婦人”,入府好幾天都不被召見,那日的強搶或許只是興起,并不長久。

卻沒想到,少司君居然真的打算殺了阿蠻的“丈夫”,好叫他真的成個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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