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八,楚王招你今夜侍寝!
第7章 第七章 十八,楚王招你今夜侍寝!
碧華樓上,少司君和阿蠻相對而坐,宮人在送來茶水糕點後一并退下,這氛圍靜谧祥和得很,只是阿蠻卻始終沒能放松。
他低頭碰了碰茶盞,感覺到少司君的視線如影随形。
只是經歷了方才的失言驚魂,阿蠻打定主意再不要開口說話,便一心一意吃着茶,順便品嘗這送來的糕點。
楚王駕到就是非同一般,這底下送來的瓜果糕點也是從前不曾吃過的甜香。阿蠻本是要分散注意,久之倒是認認真真吃了起來。
吃完一盤,又喝了口茶。
那叫一個唇齒留香。
阿蠻時常吃不飽。
做任務時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方方面面都要謹慎,饑餓是時常有的事情,他的胃也因此落下了毛病,有時發作起來會疼得一身汗。
為了男扮女裝,他吃得比以往更少,近來偶有胃痛,只是不算嚴重。
他吃完茶水,下意識摸了摸胃的位置。
只是說曹操曹操到,那隐隐的痛感在那下一瞬就翻湧上來,令他的神經為之一跳。
阿蠻吸了口氣,神情毫無變化。
……哦,原來剛才看到少司君的時候不是錯覺。
是真的開始胃痛了。
“夫人怎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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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這般多,是我失禮了。”
“我喜歡看你吃東西。”少司君平靜地說,像是根本不覺得這話多麽奇怪,“你每次吃東西,都會讓我擁有食欲。”
阿蠻睫毛微顫,下意識擡頭看他。
在日光下說出這段話的少司君沒有夜間的陰鸷瘋狂,那眉眼清淡得很,除去時常落在阿蠻身上的眼神,看起來并無異樣。
阿蠻緩緩言道:“……大王近來沒什麽胃口?”
少司君:“自記事以來,于吃食上都沒什麽胃口。”
……那不可能。
阿蠻藏于袖子裏的手指微動,慢慢收緊成拳頭。
至少在寧蘭郡的時候,他吃食都很正常,阿蠻做什麽他就吃什麽,很好養活,只除了……
司君也愛盯着阿蠻看。
他的臉,是什麽下飯神器?
又或者……
是什麽引起了少司君的興趣,以至于擁有了食欲?
而這,才是少司君死盯他不放的原因。
阿蠻在心裏細細思量着楚王對他另眼相待的緣由,卻沒落下回答:“大王可曾看過大夫?”
“藥石無醫。”
少司君随意捏起一塊糕點咬了半口,細細咀嚼着。
而那随口抛出來的字句,卻是如此驚人。
怎會有人這麽随便說出來這種話?
阿蠻不由得仔細觀察起少司君,從他進食的模樣,再到他細微的神态,動作……雖未蹙眉,可阿蠻感覺得到甜香的糕點在少司君的口中,仿佛是幹癟無味的劣質饅頭。
天生沒有味覺嗎?
不然為何對美味也無動于衷?
阿蠻莫名湧起這樣的猜想。
身為一個只要吃飽就挺高興的人來說,的确不太能理解。
只是腹中抽搐的感覺越發強烈,讓他神色微白,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細想。藏在袖子裏的手指緊握成拳,将那抽痛隐忍下來。
“……這麽來看,大王也很好養活。”
“很好養活?”少司君揚眉,似乎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評價,“何意?”
“大王不怎麽愛吃東西,豈不是沒有偏好,做什麽吃什麽,不是很好養活嗎?”
少司君笑了起來,用帕子擦了擦手,“那像夫人這般,吃什麽都津津有味的,不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好養活?”
“有的吃就是福。”阿蠻勉強笑了笑,額頭隐隐有薄汗,“總不能多嘴挑剔。”
少司君若有所思地盯着阿蠻看了好一會,那銳利的眼神近乎穿透他的身體,讓他整個人僵住,呼吸都輕了下來。
好在之後,少司君也沒再說什麽,甚至還在碧華樓吃了夕食方才回去。
有楚王在,夕食的水準直線上升,雖不是大魚大肉,卻也精致許多。只阿蠻胃痛,吃得比往日少了許多。
飯後楚王并未多留,待他離開後,秋禾與秋溪兩個圍了上來,都壓不住臉上的喜色。
三紫:“你們怎麽這麽高興?”
秋溪:“大王雖有夫人侍君,卻不曾聽說與哪個一起吃飯。”
秋禾也道:“這可是別人不曾有的殊榮呢。”
不過吃了個飯,只因是和楚王一起吃的,在其他人眼裏就是無上榮耀。再想起宮女猜測那些後宮女人未有承寵的事情,阿蠻就感覺胃痛更烈。
阿蠻抿了抿唇,啞聲說:“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
秋禾秋溪忙上前想要攙扶,阿蠻搖了搖頭,自行上了二樓去。兩個秋沒有跟上來,三紫卻是緊跟其後。
待阿蠻進了房間,三紫想跟着跨進去時,卻看他轉身壓住門框,攔在她的跟前。
那阻攔之意非常明顯。
三紫停下來,反射性将阿蠻打量了一番,只除了臉色微微發白,其他倒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壓低聲音:“你平日出任務,說話也是這麽不知分寸嗎?”
楚王剛來時,三紫聽着十八與他的對話,心都快要跳出來。楚王想寵誰就寵誰,十八說那話是在戳誰的心窩子?
讓他別跪着還不樂意了不成?
那話往淺了說是一時失言,往深了說是不知好歹!
如果十八以往也是這麽做任務的,她都要開始懷疑,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此事是我失言,往後不再會。”阿蠻撐住門框的手指繃緊,指甲微白,其用力程度近乎痙攣,“三紫,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三紫狐疑打量着他,仍是不能在他臉上看出什麽,低聲嘟囔了幾句,到底轉了身。
就在阿蠻要關門的瞬間,三紫突兀回頭,劈手襲向他的面門。
阿蠻神情肅然,矮身避開她的襲擊。
無聲無息裏,兩人飛快交起手來。
不到三十招,三紫被阿蠻掼在牆上,自她發間奪走的木簪已然抵住她的太陽穴。
卡在喉間的胳膊勒得三紫滿臉發紅,拼命掙紮起來,“……對不起……我只是……”
“只是覺得我有些不對,所以想試探我?”阿蠻面無表情地說,“可你終究只是二十七。”
呼哧,呼哧……
三紫已經說不出話來。
阿蠻的聲音冷漠,透着冰冷寒意:“再有下次,我會直接殺了你。滾!”
他拗斷木簪,一個巧勁将人踹到邊上去。
三紫死裏逃生,不敢耽誤,翻身下了樓。
待尋了處無人的空房間,這才真的敢咳嗽出聲,胸口劇烈的起伏,是對剛才瀕臨死亡的恐懼。
阿蠻剛才,真的差點殺了她。
樓內排序,雖不是完全依照武藝,阿蠻也不是身手最好的那批,可三紫是真的打不過阿蠻。
方才出手試探,只是本能覺得阿蠻有些不對,卻摸不清楚是哪裏不對勁。
……只是看阿蠻暴打她的模樣,應當只是她想多了罷。
…
驅走三紫後,阿蠻倚靠在門板上沉沉吸了口氣。
許是因為放松下來,胃中絞痛再壓不住劇烈翻湧起來,疼得他臉色發白,額頭薄汗冒出,整個人滑落在地蜷縮成一團。
阿蠻勉力調整呼吸,挨過最疼的一波,勉強靠着門板坐起來,掐着幾個穴位緩緩按壓,也不知揉了多久,一陣作嘔的欲|望翻湧上來,他才起身去屏風後扶着木桶吐了出來。
吐完後,他趺坐在邊上,雖是汗津津的模樣,可人已是輕松許多。
久病成醫,阿蠻往往是這般熬過去的。
緩過勁,他先嘆了口氣。
不必三紫說,他也知道今日那話不該說。
不過是舊時舊事與今時今影交疊一處,讓人恍然似夢。
他在司君面前總會不自覺放松下來,仿佛那是安全所在……畢竟在那相處的幾個月裏,是阿蠻難得輕松的日子。
可司君是司君,少司君是少司君。
縱然他們是同一個人,可阿蠻也不能再沉溺過往。
阿蠻慢慢爬起來清理自己剛才弄出來的狼藉,又推開窗戶散去味道,等将一切都遮掩幹淨後,方才拖着疲乏的身體倒在床上。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本該要去流芳齋還書,可到底困頓上湧,還沒再想什麽就跌落夢鄉。
小睡兩刻鐘,阿蠻轉醒,迷瞪着翻了身。
正當他懶洋洋地盯着窗口的落日斜陽時,沐浴着血紅殘陽的三紫剛巧翻窗進來,滿臉焦慮,甚至顧不上不久前的争端。
阿蠻坐起身來,蹙眉看向她。
三紫聲音又快又急:“十八,楚王招你今夜侍寝!”
命令已經送到碧華樓,只是傳令太監聽說蘇夫人剛歇下,便說不必喚人起身。眼下秋溪秋禾兩人在底下喜出望外,可三紫聽了卻是如遭雷劈,立刻趕來告知阿蠻。
在她看來,這的确是這潛伏最大的破綻。
如果十八真是個女人該多好,順順利利送上床,也不必有現在的麻煩。
身為死士,什麽貞潔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現在楚王看中的是她,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身體。
阿蠻聽了三紫的話後面無表情,只是無來由地深吸了一口氣。
……少司君不是說他不做情夫的嗎!
總覺得,胃又痛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