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與君同歸,此生……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與君同歸,此生……
時間變得很快, 仿佛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就就已經從黑夜到了白天,再到整個小院都張燈結彩, 挂滿了紅燈籠的時候,阿蠻站在屋中望着外頭滿眼的鮮紅,那種飄飄忽忽的感覺方才真正落地。
他收回視線,掃向窗外站着的朱虎,淡淡地說:“你守在這做什麽?”
阿蠻也?是在那天回來後看到少?司君的瞬間, 方才意?識到朱虎為何會出現在集市上,想?必是專門來絆住他的腳步,免得他太早回來發現端倪的。
畢竟那一夜阿蠻回來,被少?司君的話?蠱惑着走進小院,抓住男人的手掌時,一眼瞧見了紅彤彤的正堂。
阿蠻:“……”
一時間,那種驚喜與滑稽的心情攪和在一起, 以?至于他問出了一句傻乎乎的話?。
“你是想?, 今晚就拜堂?”
話?一出口,阿蠻就是後悔。
他見少?司君的眼中閃過淡淡的笑意?,抱着他的肩膀往裏頭帶。
“要是阿蠻這般猴急, 卻也?不是不行。”
只走了三兩步, 阿蠻就能看清楚那堂屋裏也?只是擺了些?紅蠟燭,方才營造出那麽紅豔的氛圍。
阿蠻弱弱地說:“……我沒有。”
一想?到少?司君支開他, 就是為了做這些?,他的心情就很複雜。
一方面覺得這不是他慣來會做的事情,一方面又想?着,果?然是他,方才會有這樣舉動。
要是京城中的皇帝收到消息, 想?必會很是傷心。阿蠻隐約記得,新?皇為了賜婚他倆,也?是做了不少?的努力?,誰能想?到,少?司君會在這無人知道的地方,又真正求了一次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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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少?司君的架勢,他肯定不止步于求親。
事實也?正如阿蠻所料,不過兩天的時間,整個小院就已經大變模樣,變得他幾?乎都有些?不認得了。
在阿蠻答應了後,原本消失不見的那些?侍從也?不知從哪冒出來,就那娴熟的、知根知底的陣仗……
別是少?司君在來之前,就已經算計好了的吧?
阿蠻陷入回想?,那頭站在窗外的朱虎苦哈哈地回答:“頭兒,這不能怪我,您這幾?天總是看着窗和小院外頭,要是,要是臨到結婚,您後悔了可怎麽辦?”
阿蠻聽了少?司君的話?,随手抓起桌上的杯子朝着他丢過去,那力?道不重,朱虎輕輕松松就能抓住。
“我平白無故悔婚做什麽?”
“或許是緊張,或許是覺得這太簡陋?”朱虎随口扯了兩句,看阿蠻的臉色不好,急忙又說,“我這都是瞎說的。”
“緊張是有些?,可是簡陋……”阿蠻的目光掃過這間屋,對于他後來住過的許多地方,每一處都比這裏要繁華雅致,可在他看來,卻也?沒有一處能真正比得上這裏。
其實阿蠻是高興的。
只是,阿蠻同樣也?是緊張的。
不可否認,他每每往外看的時候,的确是有那麽一種奪門而出的沖動。
尋常人家?嫁娶,兩人都是不能見面。
而現在他們住在小院裏,擡頭不見低頭見,而阿蠻也?親眼看到了整座小院是如何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一寸變化,都意?味着朝着那個目的更進一步。
阿蠻如何能不緊張?
他深吸了口氣。
更別說,明日就是正日子。
“少?司君,去哪了?”
阿蠻問起,下午倒是沒見人。
“一刻鐘前出去了。”朱虎牌門房立刻播報,“大王說晚些?就回來。”
阿蠻在屋內待不住,到底是出了門去。
外頭撲騰的煤炭立刻就竄了過來,高高揚起尾在他的腳邊蹭來蹭去,發出嗲嗲的叫聲。
阿蠻蹲下來撓了撓煤炭的下巴,給他樂壞了,一歪小腦袋就軟倒在他的手心裏。
呼嚕呼嚕的聲音響起,煤炭舒服得眯起了眼。
阿蠻索性将?煤炭揣起來,軟乎乎的小身子窩在他的懷裏,尾巴也?乖順地收了起來。
他看着煤炭無憂無慮的模樣,伸出手指戳了戳貍奴涼涼的小鼻子,輕聲說:“這家?裏就你最閑,每天都沒事幹。”
說完這話?,阿蠻自?己也?樂了。
他現在不也?是嗎?
這兩天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屠勁松等人可是将?阿蠻當做大佛供着,什麽都不讓他做。
在他們的巧手下,另一間留給煤炭的屋子被徹底清掃過,各式各樣的東西被運了進去,甚至還有新?床。
有時候阿蠻都要懷疑,那麽小的地方,真的能擠進去那麽多東西嗎?
待到傍晚,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阿蠻抱着貍奴坐在廊下,膝蓋上披着毛絨絨的毯子,險些?就要這麽睡過去。
沙沙——
輕輕的腳步聲掠過門檻。
“怎麽在這睡?”
微涼的手指摸上阿蠻的臉,“這般冷的天,小心凍病了。”
阿蠻一個驚動,煤炭也?醒了。
貍奴自?阿蠻的胸口鑽出來,小腦袋頂着毯子,兩只耳朵都被壓得塌軟下來。
少?司君眼眸微動,将?貍奴給拎起來。
煤炭被吓得爪爪開花,尾巴也?猛地倒勾起來。
再一松手,貍奴就地一滾,迅速躲在了阿蠻坐着的椅子下。
眼下天色正黑,白天裏熱鬧的人,現下已經都離去,阿蠻方才送走最後一波人時,本想?着回去點燈,卻沒想?到坐着坐着就眯了會。
“朱虎說你只去一會,偏又這麽晚才回。”
少?司君:“原本只是去取個東西。”他的聲音淡淡,彎腰将?阿蠻給抱了起來。
“只是拿了後,卻是又想?,有些?東西定制得再好,也?不如親手做一個。”
阿蠻微愣,隐隐約約猜到了少?司君去做什麽。
少?司君抱着阿蠻入了屋,漆黑的室內對他來說并非阻礙,将?人放到床邊後,他并沒有起身去點燈,而是撥弄了下阿蠻的頭發,慢慢将?一個東西戴在了他的頭上。
阿蠻伸手去摸,冰涼涼的東西。
“……簪子?”
“你曾送我的簪子丢了,失去的東西不可再回。”少?司君的聲音裏帶着少?許溫柔,“可只要想?,我每年都能做新?的給你。”
阿蠻在黑暗裏笑了笑:“是我送你簪子,也?是我害得你丢了,現在怎麽反而是你來送給我?”
“你與我之間,需要區分這些??”
少?司君撫摸着阿蠻的頭發,淡聲說。
歪理。
阿蠻笑了起來,抱住了少?司君的腰。
“你讓朱虎盯着我,是真怕我跑了?”
“阿蠻的想?法向來驚人,若是後悔了呢?”
“那你為何選在寧蘭郡辦事?若是你大兄知道,想?必會很失落。”
“等回去楚王府,可以?再辦一場。”少?司君的手指捏了捏阿蠻的耳朵,“反正不嫌多。”
阿蠻沒忍住笑出來:“這種事,辦一次便夠了,何須第二次。”
“那不成,這一次成親,是為了我們彼此?。等回楚王府後,那是為了昭告世人。”
少?司君說得還挺有自?己的道理。
而事實,也?正如他所說的那般,翌日的婚禮小小的,卻很熱鬧。
來的客人,多是附近村莊裏、阿蠻有些?相熟的人。有些?是兩三年前與他認識的,有些?是最近采買的時候熟悉的,算不得多麽好的關系,卻一個個都喜氣洋洋,帶了各種土特?産來。
就算是這麽小的一個地方,竟也?能湊出這麽些?來客。
紅色。
遍地的紅色。
鞭炮聲。
還有撒了一地的喜糖。
阿蠻看着外頭擺着的流水席,一時間也?不知道少?司君到底是何時準備的。
幾?個小孩莫名其妙當起了接待的人,撅着屁|股在努力?記下每一個人送來的禮物——然而一點用都沒有,他們那糊成一團的字體,連他們自?己都看不懂——最後是屠勁松安排了人盯着,方才捋順了許多。
有點忙亂,也?有點吵鬧。
甚至就連那婚禮的步驟,也?忙裏出了錯。
可是當那些?鄉民起哄着要他們喝交杯酒的時候,阿蠻的心弦卻是顫了顫,看向桌上的酒。
如果?只有少?司君一個人,這些?人是斷不敢如此?直言,可許是今日婚事,也?許是在阿蠻身邊,這冷淡的男人看起來卻是有幾?分當年司君的模樣。
他的臉上帶着笑。
柔|軟的、溫和的笑意?。
近乎無害。
那看起來,似乎與世間許多人也?沒有區別,那一雙目光,只停留在阿蠻的身上。是啊,在人生這樣的大事上,誰又能免俗?
阿蠻先舉起一杯酒。
少?司君輕柔地跟上。
在勾住少?司君的手腕時,阿蠻輕聲說:“我很高興。”
少?司君垂眸看他。
今日的少?司君穿了一身紅,與阿蠻的衣裳正是一對,分明沒有裁縫量身定做過,卻是非常熨帖。
屠勁松私下偷偷與阿蠻說過,這是許久前在楚王府的時候,少?司君就已經命人準備好的衣裳。
阿蠻的聲音輕輕的,只有他們彼此?才能聽到:“我很高興,你選擇了這裏。”
這不能算是他們的歸處,卻是他們最初的起|點。
是一切的開始。
鬧哄哄的,不成體統的,沒有太多熟悉的人,卻有四處的來客。
小小的,溫馨的婚禮。
阿蠻仰頭喝下了杯中酒。
少?司君也?飲下那杯酒。
卻又含着那濃烈的酒吻上阿蠻。
萬幸,萬幸。
不曾錯過。
與君同歸,此?生無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