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梵音

61   梵音

◎心尖之上,最為鐘愛◎

梵因跪坐在床上, 肩上披了件厚厚的絨襖,領邊那一圈軟乎乎的白毛襯着他的臉愈發小。他眨眨眼,輕快應下:“好啊。”

他神色間無半點意外。

反倒是克彌斯汀, 被這簡利的兩個字給擾亂了心神。

他凝視着那雙粲麗而明妍的苑紫色雙眸,微動了下唇, 話到嘴邊,卻又給抿回去。

斟酌猶豫實在不是萊西少将的作風,可此刻他卻久違地遲疑起來。

生怕一個說錯了話,就把小閣下給吓到了。

“哥哥想問什麽?”梵因伸出手, 替他把微折的衣領翻好, 眸色溫和地回望着克彌斯汀,“沒關系的,都可以說。”

他要收回的手被克彌斯汀握住, 四指扣在他的腕邊,略帶薄繭的大拇指指腹輕柔摩挲了下雄蟲柔軟細膩的掌心。

“這樣的行為, 會讓你覺得反感嗎?”

“不反感。”梵因搖搖頭, 手腕輕轉反牽住克彌斯汀的手, 眼眸微彎,“是哥哥的話,就不反感。”

“如果不是作為哥哥呢?”克彌斯汀忍不住牽緊了些, “以其他的身份,牽手, 擁抱,或者…再進一步。”

“也不會反感。”梵因的聲音低了一些, “只是…可能會需要一些時間去适應。”

克彌斯汀見他邊說, 面頰與脖頸跟着潤上一層薄粉, 似桃花脂化在初春的第一捧凍雪上, 清滟而秾麗,有種說不上來的好看。

“就是。”梵因停了一下,似在斟酌語言,“哥哥身份的轉變,我可能還要點時間接受才行。之前你在我心裏,是和親生兄長一樣的存在。但現在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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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因:“感覺你想把我作為戀愛對象發展。”

他輕唔了聲,“應該沒有感覺錯吧?”

話落,他略帶緊張地擡眸看了眼克彌斯汀。

小閣下簡直不知道,他現在這幅雙頰泛粉、眼眸明潤含水打直球的模樣,有多想讓蟲湊過去親親他的臉。

萊西少将指尖輕動,卻只是克制着摁進沙發裏,沒有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碰梵因。

其實小閣下還是說得含蓄了。

明明是萊西少将的不軌之心終于藏不住開始冒頭,看守了多年的小閣下終于成年了,就想要和小閣下發展不純情、不清白的關系。不想再扮演那個溫柔貼心、善解人意的竹馬騎士了。

只是得循環漸進,要是一下撕開面具,會把小閣下給吓跑的。

只是讓萊西少将措不及防的是,他才邁出試探性的一步,梵因閣下就利落幹脆地打了一擊直球過來。

克彌斯汀半帶玩笑的口吻:“原來我的心思那麽明顯嗎?”

小閣下比他想象的要敏銳很多。

梵因抿唇笑了下,靥邊盈出一道淺淺的酒窩,眼眉間的清冷融成了微甜的春酒,盛進這彎笑裏。

簡直不要更明顯了。

克彌斯汀感覺今晚的自己格外沉不住氣:“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恩…其實也沒個準确時間。”這個點放在平時他已經入睡了,梵因捂嘴打了個哈欠,眼裏沁出一點生理性的水汽來,聲音不自覺地糯了點:“模模糊糊感知到的話,大概是我十六歲的時候,你跟我說完‘兩年內都沒有戀愛以及結婚的打算’後?”

克彌斯汀:“……我還一直以為你那個時候沒開竅。”

他忍不住輕摁了下眉角,“想不到我才是犯蠢的那個。”

“梵因,你……”他頓住,又輕嘆:“算了,那會你未成年。”

“哥哥是想問,我那個時候對你是什麽想法?”梵因拍拍他的手,“雖然是未成年,但你從來都沒有越界,甚至連一點暗示都沒給我,不用自省什麽。”

他無奈地笑了下,“也不用覺得自己在犯罪。”

“至于我對你是什麽想法。”梵因的語氣認真而誠懇,“就是哥哥呀,和我雌兄一樣的存在。”

“現在的話…剛剛已經說過了。”小閣下抽回自己的手,規規矩矩地攏在膝蓋上,苑紫色的眼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是喜歡我嗎?”

明明已經察覺出來了,卻還是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克彌斯汀微微颔首,“是,我喜歡你。”

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克彌斯汀其實也不清楚。他只是在某天忽然驚覺,他不再把梵因單純地視為弟弟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護了寵了十幾年、親眼看着長大的小閣下起了別樣的心思。

即便他們相差了七歲。

即便小閣下還是一副懵懵懂懂、天真又冷淡不知情愛為何物的模樣。

你要問克彌斯汀,他喜歡梵因哪裏。

他只能給出最俗套,卻也最符合他想法的回答。

梵因的每個模樣,他都喜歡。

或者是,他就這麽自然而然地長成了萊西少年鐘意的小閣下。

沒有理由,也無需羅列心動點。

光是梵因.斯特溫這個名字,就足矣讓克彌斯汀十二分喜歡。

“不過有一點你還是說錯了。”克彌斯汀看着他,唇角很淡地彎了瞬,“不是戀愛對象,是結婚對象。”

出乎他意料的是,梵因聽到這話後只是怔了幾秒,面色反倒歸于平靜。像是被戳中了什麽疼處或者軟肋,下意識蜷進了自己的保護殼裏。

克彌斯汀并不介意他突然的冷淡,只是溫柔而歉然道:“抱歉…這麽說沒有給你壓力的意思,請不要有任何的心裏負擔。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而已,抉擇權一直在你手中,請不要為此為難。”

“不用和我抱歉。”梵因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異常了,他輕抿了下唇角,“我只是…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告訴你。”

梵因極少見地喊了聲他的名字:“克彌斯汀。”

“你怎麽就确定,是我呢?”

梵因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這話的,眼底浮現出的拗色與固執。

“今晚來之前,我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我喜歡你,除了想從你身上得到回饋的感情外,還想要別的嗎?”克彌斯汀輕輕順了順他的發尾,“答案是無,我對你別無所求。我清自己想要的只是一個你而已,你身上的那些附加之物,我并不看重。”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管你的名字後是不是綴着斯特溫這個姓氏,不管你是叫梵因還是別的,也不管你是A級還是F級,我都不在意。”

他喜歡的是梵因的靈魂,想一直陪着他的小閣下。他甚至不需要梵因回饋給他同等份的感情,他的小閣下就站在那裏,等他走向過去就好。

克彌斯汀在他掌心放入一枚拇指大小的印章。

“說再多的漂亮話,也只是空談而已,我會在之後用行動證明的。”他一根根地屈起梵因的手指,讓他攥住這枚印章。“這個,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表示。”

梵因盯着被自己虛虛攥住的印章。

這是象征着克彌斯汀.萊西個蟲身份的私蟲印章,只要是家裏有産業的蟲,在破殼而出的那一天,家族就會為他配備這樣一枚印章。裏面儲存着個蟲的公民信息、身份碼、基因鏈、指紋還有電子簽名。

私蟲印章,尤其是對貴族出身的蟲族而言,是極其私密且重要的東西。就是親密如梵因和斐嘉,也不會把私蟲印章交給彼此。

克彌斯汀把這枚印章給他,無異于把自己擁有的全部交付給了梵因。他拿着這枚印章,可以肆意揮霍克彌斯汀名下的産業,享用他的財富,變賣他的房産,甚至是小規模調動他的軍/隊。

梵因當然不會收。

克彌斯汀也不急着再次送出,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撚着梵因的發尾,溫聲:“梵因,你現在,是怎麽看我的呢?”

“為什麽...會願意去适應身份的轉變?”銀發一圈圈繞上指尖,又松開。克彌斯汀斂着氣息,克制着眼瞳的獸化,盡可能的收着軍雌天性的攻擊性與侵占欲。他不想吓着一點梵因,“可以告訴我嗎?我很想知道。”

“因為是哥哥。”克彌斯汀勾纏把玩着他的發絲,指尖會有意無意地觸過他的後脖。身體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被時不時地挨蹭一下,梵因并沒有任何的緊張與不适。

他輕撚住袖口邊那圈白絨,苑紫色的眼眸安靜地看着他,“如果是克彌斯汀.萊西的話,我願意試試的。”

以後非要選一個雌蟲結婚的話,如果那個雌蟲是克彌斯汀。是陪他從幼年期到少年期,看着他長大,在很早之前就看透他是一個什麽樣的性格,卻還是給予毫無理由地回護、近乎無底線的縱容、明目張膽的偏愛的克彌斯汀。

梵因是願意的。

克彌斯汀.萊西喜歡的是他,不是梵因.斯特溫。

梵因輕輕敲了一下克彌斯汀的手背,示意他翻過手。然後捉着他的手腕,在掌心緩慢而認真的寫下三個字。

他邊寫,克彌斯汀邊在腦中拼湊筆劃。不管怎麽排列,都組不成字或者詞,也不像是拼音。

克彌斯汀直覺這幾個字對梵因的意義很重要,“可以告訴我,是哪幾個字嗎?”

是......

“謝梵音。”

他不只是雄蟲梵因.斯特溫。

人類謝梵音的過往和記憶,永遠在他的靈魂裏磨滅不褪。

蟲族語言發音和人類語言發音出入極大,中文對他們來說更是晦澀拗口。克彌斯汀默聲念了幾遍才把這三個字念通順。他望着那雙仍顯平靜的眼眸,卻又覺得此刻的梵因有哪裏不一樣。

“這幾個字,有什麽含義嗎?”

“梵音,是一種覺悟者的聲音,也指使之清醒、寧靜的聲音。”梵因聲調輕慢,“還有一層意思,是寄托了心思清徹、性情內斂而與世無争的祝福,希望收到這個祝福的存在,平安順遂,得覺悟者保佑。”

只是這個祝福并不是給謝梵音的。

“阿音。”

這兩個字被他銜在齒間,溫柔喚出。

梵因猛地攥住了袖口,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擡眼,雙唇翕動幾下,半響才道:“......你是在叫我嗎?”

“是。”

“上個月我去域外執行探巡任務,意外登陸了一個從未被發現過的奇景星,上面存在着一種通識開慧的生物,他們自稱羽族,身為人形,頭長尖角,背生四翼,皆被白羽覆蓋。”克彌斯汀說,“過程很有意思,我下次再和你說。我在這個星球上渡過了非常愉快的幾天,知曉了他們族裏的一個小習俗。”

“阿字,在他們的文化裏是心尖之上、最為鐘愛之意。他們對伴侶的昵稱,便是擇伴侶名字裏的一個單字,前面加上一個阿字的喚法。”

“阿音這個稱呼,你喜歡嗎?”

“我想這麽喚你。”

梵因垂了垂眼,腦中閃過一些久遠的聲音。

“阿音,你要乖一點,這樣爸爸媽媽才會喜歡你。”

“阿音,如果不是因為你哥哥需要,你根本就不會出生。所以你懂事一點好不好?你已經擁有了你哥哥最羨慕的東西,為什麽還要和他搶一個玩偶呢?”

......

“阿音,謝梵音,你為什麽不去死呢?”

和他血緣關系最深最近的哥哥,曾站在高高的樓梯,滿含厭惡與憎恨地對他說出這句話。質問他為什麽要出生,為什麽不去死。

然後謝梵音就真的死了。

當着他的面,血濺了他一身。

......

“梵因。”他聽到克彌斯汀又喊了聲他現在的名字。

“不喜歡的話,我不這麽叫就是了。”克彌斯汀輕輕撫了撫他的後脊,“不要想了,那些讓你不愉快的東西。”

他不知道梵因在想什麽,只是直覺那對梵因而言是很不好的存在。

“沒有不喜歡。”梵因微微彎了下眼,“我很喜歡,哥哥和我說的那個寓意。”

心尖之上,最為鐘愛。

可能他就是個俗人吧。

他真的只吃這套。

“下周生日宴上的第一支舞,我和哥哥一起跳。”梵因伸手抱了他一下,微淡而清遠的雪檀枝氣息讓他慢慢放松下來,“不要遲到啊。”

“一定準時、如約而至。”克彌斯汀又看了走了半圈的曲形分針,雖然很不舍,還是把小閣下從懷裏拉出來,“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

這句話,梵因聽克彌斯汀和他說過無數次。從前是最讓他安心的存在,可是後來,卻成了他夜夜難眠、字字如咒如刀,叫他至今回想起來都會疼痛得想要落淚。

他們分別前,克彌斯汀也是這樣跟他說,阿音,睡吧,我守着你睡着了再走。

克彌斯汀說,雄蟲的二次分化會有點難捱,你先睡一覺,等你醒了就不疼了。我保證,你睜開眼就能看到我。

只是他渡過二次分化初階,醒來後既沒看到克彌斯汀,也被近乎剖血碾骨般的疼痛覆蓋。

騙子。

【作者有話說】

下章揭露竹馬哥消失的真相

提前抱抱我們小梵寶寶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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