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萬鬼潮(完)
第35章 萬鬼潮(完)
“死了嗎?”黑死牟看着彌漫的煙塵,他的手死死的攥着刀柄,一股恥辱感從心底湧上。‘你連與我對戰都不願意了嗎?緣一。’
“咳咳,看來我得先走了,灰塵對孩子可不好。”羂索揮了揮手,将滿室的塵埃從鼻尖揮散。
他倒是不擔心直哉會不會死在嚴勝手裏,對于他而言,這件事到這裏就算結束了,至于之後怎麽樣,都不管他的事了。
“你想去哪裏?”
黑色的液體從牆壁上滲透,源源不斷的向直哉的方向彙聚,逐漸形成黑色的水面,淺淺的淹過腳背,一輪紅日從海面升起。
紅日之下,穿着紅色羽織的男人握刀站在那裏,深紅色的火焰跳躍在左側額頭上,他如同豔陽,刺痛着所有人的眼睛。
這一幕就像是畫家精心構思的畫卷,聖神不可侵犯。
“緣一。”嚴勝六對眼睛死盯着紅日升起的方向,他的興奮溢于言表,手中的刀在震顫,一如他的內心。
“啧,繼國嚴勝,我們可是有束縛在。”在這輪紅日之下,羂索感到了無比的恐懼,那絕美的紅日如同催命的利刃,讓羂索想擺脫一切,快速逃離這裏。
“啊,這種事情,我還是知道。”嚴勝坦然的放羂索離開,緣一也沒有反對。
“現在,就是我們的時光了,緣一。”嚴勝看着緣一的側臉,緣一聽見嚴勝的聲音,他終于對外界有了反應,他看向自己已經不是人類的兄長,緩緩的落下淚來。
“兄長大人……多麽可悲啊。”
緣一的話一下子把嚴勝拖回了那個夜晚,巨大的血月,被風壓低的蘆葦,風燭殘年的緣一。
此刻與當年多像啊,同樣的夜晚,不同的紅日,不同的緣一,只有自己,自己依舊是那個醜陋的樣子。
這一次,率先擺出拔刀姿态的是嚴勝,他雙手握住刀柄,像他預想中的那樣,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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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刀很快,如同天邊清冷的月光,當你意識到時,他就已經到你的頸邊。
然而緣一更快,他微微側身,就躲過了這淩厲的一刀。
“兄長大人,這不是我的身體。”緣一閉上眼睛,他感受着空氣的流動,日光的溫暖。
“現在,天已經亮了吧。”緣一擡頭看向上方,一片漆黑之中,只有那一輪紅日靜靜的散發光芒。
嚴勝沒有擺出防守的态勢,他知道,對于緣一來說,沒有什麽能防住他的一刀,曾經不行,現在也不行。
“多麽可悲啊,兄長大人。”緣一哀嘆着,似乎在嘆息嚴勝,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是憑借着自身的意志做出的選擇。”
黑泥由下而上,獻出之前直哉不知道扔到哪裏的刀,緣一握住刀柄,輕輕一甩,黑泥瞬間退去,露出寒光陣陣的刀刃。
“兄長大人,這一次就讓我們徹底了斷吧。”緣一舉起刀,銀色的刀光如同線切開了紅日,紅日的光耀在這一瞬間被緣一搶奪,嚴勝只能看見緣一那耀眼的身姿,此刻就算是天照降臨也比不上緣一的光芒。
“是啊,緣一,我們已經不需要任何言語,這一切的一切,就在這裏結束吧。”嚴勝也舉起刀,此刻千言萬語都不如他們手裏的刀。
刀刃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兩人默契的都沒有用呼吸法和術式,他們之間的戰鬥只是劍士與劍士的交流,只是刀劍與刀劍的碰撞。
他們從來沒有像這樣單純的切磋刀法,無關呼吸法,無關勝負,嚴勝此刻就是在享受,他抛開了嫉妒與傲慢,他漸漸的享受起與緣一共舞的快感。
嚴勝不自覺的用上呼吸法,月之呼吸與日之呼吸相互觸碰,相互吸引,那殺人的刀法,原來也有這麽美的一面啊。
緣一也放慢了出刀的頻率,比起以命相博的戰鬥,此刻更像是一場盛大的祭祀,所有的一切,對過去的悔恨,對彼此的怨怼,對自己的惱怒,一切的一切,都在兩人的刀鋒中釋然。
這是他們,對對方,對自己,對世界的談話。
緣一的刀還是快嚴勝一步,等嚴勝回過神,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視野,黑色的結界退去,陽光穿過樹枝,照耀在嚴勝的身上。
“真是…許久不見的溫暖啊…”嚴勝躺在地上,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嬌嬌豔陽,可地上的生靈,要如何去觸碰那高高在上的太陽呢?
“我最終…”嚴勝的聲音如同嘆息,他最後的遺憾,他一身的希望,終于在生命的盡頭所窺見。
“我只是…像和你一樣啊…”
緣一握住嚴勝的手,将那雙手貼在自己臉上,嚴勝手心還是熟悉的溫度,就是這樣的溫度,讓緣一成為一個溫暖的人。
“兄長大人啊,您不必成為任何人。”緣一嘴角帶着笑容,可他的眼裏還是滴在了嚴勝的手背。“您自己,就是那獨一無二的月。”
嚴勝用盡最後的力氣握住緣一的手,他的太陽,主動靠近了。
恍惚間,嚴勝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屋檐下的風鈴叮當作響,小小的緣一在不遠處無聲的拍着皮球。
風帶來風信子的香氣,吹亂了緣一的頭發。
嚴勝走向前去,他牽起自己弟弟的手,替他整理好吹亂的頭發。
“緣一,如果在來一次,我們一定會是最好的兄弟吧。”
緣一不解的擡頭,他平靜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波瀾。他剛想問些什麽,就被嚴勝的擁抱打斷。
“就這樣吧,緣一,就這樣,讓我安靜的待一會兒。”
緣一似乎有些不理解發生了什麽,但他還是學着兄長大人的樣子,給了嚴勝一個擁抱。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我們…會不會像普通兄弟一樣,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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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哉躺在地面上,肮髒的泥土弄髒了他的新衣,但是直哉完全沒有精力去管他,反轉術式在身體裏流動,竭盡全力去修複損傷的部位。
但還是很疼,即使是說話也和疼。所以直哉幹脆就像一個死人一樣躺在地上,面朝藍天背朝土。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啊,藍天之下,沒有雲彩,就好像五條悟的眼睛。’直哉看着萬裏無雲的天空,忍不住想到。
‘…說起來還沒有好好和五條悟交換過名字,因為家族的原因,到現在都還只稱呼對方的姓氏。’直哉漫無邊際的想着。
‘都挺到這一步了才死去,真是諷刺啊,我也想被人記住姓名啊。’
“如果活着回去的話,就詛咒五條悟吧”直哉情不自禁的呢喃,然後安靜的閉上眼睛,風吹過草地,帶來淡淡的香氣。
接着就是皮鞋踩過草地的聲音,混雜着香煙的氣息,已經熟悉的酒味。
“真是狼狽啊。”琴酒蹲下來,試探性的摸了摸直哉的脈搏,确認人還活着,并且很健康。
“還好,也不是一無所獲。”直哉閉着眼,他剛剛恢複一點體力,都用來說話來。
“行,還能頂嘴,不錯。”琴酒嘲笑似的哼了一聲,他把自己未來的小BOSS背在背上,一路走下山去。
“這才完成了第一步,還有很多後續事情要做,好煩啊,幹脆繼續用烏丸蓮耶的名字辦事吧。”直哉抱怨着,烏丸蓮耶這一死,後續又留下了許多問題,要怎麽合法的将整個組織取締,才是直哉後面要面對的情況。
不要指望琴酒,他就是不想做麻煩事才找上的直哉。
“我讓你辦的醫療生産許可證辦下來了嗎?”直哉低着頭,他一點也不想動,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要親自認證。
“嗯,青見家族确認他們長老一死就給我們發了。”為了不颠到直哉,琴酒走的很慢。這也給了他們充足的時間聊天。
“青見家真狠啊,原本是庇護着自己家族的人,說算計就算計。”
“嚴勝已經擋住青見家的路了。”直哉的聲音很小,但是他就在琴酒的耳邊,所以琴酒聽的很清楚。
“樹苗或許需要一把傘來遮風擋雨,但是大樹不需要沒有用,還會困住根莖的雨傘。所以,他被青見家抛棄是可以預見的。”直哉蹭了蹭琴酒的背,原本不常運動的身體,在經歷大量運動後帶來的酸痛和疲勞,足夠摧垮一個孩子的神經。
但出于對琴酒的尊重,他還是強打精神,跟琴酒解釋
“之後就要消失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要打起精神,把産業建立起來。下一次回來,就要以大藥商的…身份…了。”直哉困的睜不開眼,他的頭一點一點的,最終在話音未落的情況下,陷入了沉睡。
“呵,臭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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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個溫泉都能泡暈,你真是沒用啊。”打着石膏的五條悟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誰的安排,兩人竟然住在同一間病房內。
兩人對對方的了解可不是一道薄薄的紗能隔絕的。
“你也沒有好到哪去,追人摔倒手臂的五條悟先生。”直哉沒好氣的回怼,下次一定要讓琴酒去讀讀語言的藝術這樣的書籍!
“我!我那是殺咒靈太猛了!撒不住車!”五條悟心虛的反駁。
直哉沒有理他,一時間,病房裏的空氣有些凝固。
“禪院…你睡了嗎?”五條悟掀開中間隔着的那層紗,往直哉的床上看去,直哉正用手臂捂住眼睛。
“禪院,你不會在哭吧?”五條悟做到直哉的床邊,好奇的去扒直哉的手臂。
“我知道不應該…這和我的初衷相違背…但是,有那麽一刻,我很慶幸自己活下來了。”五條悟聽見直哉這樣說,他不理解,但他沒有發問。
“五條悟,我們詛咒對方吧,如果誰先死去,就由另一方來背負對方的一切,這樣,我們就永遠都能記得對方了。”
“我不要。”五條悟想都不想就回答“你那麽弱,一定會是你先死,那我不是要背負你的一切了,我才不要。”
“…五條悟,你可以的。”
作者有話說:
直哉:五條悟,你氣人一直是可以的
感謝在2022-01-26 09:40:09~2022-01-27 09:31: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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