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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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那黑胖繡娘倒也十分有自知之明,既沒要名分,也沒要財産。她只揣了劉大夫人給的五十兩銀子,便從府裏離開了。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在劉歇的生活裏出現過。

這事兒,發生在劉府四夫人入府之前,後頭的五六七夫人,都沒聽說過這事兒。

很久很久以後的某一天,劉歇在正房劉大夫人房裏過夜時,大夫人淡淡地提了一下,說那繡娘生了個女兒。劉歇也就“哦”了一聲,沒有多管。

想不到如今這女兒卻要派上大用場了。

劉歇思量,這個女兒畢竟是親生的,可靠許多。

況且那個娘是個沒有心機的下等人,女兒只怕也一樣。就算當上了皇後,今後要搓圓捏扁,自然也随他的意。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做皇後,比十萬八千裏外的侄女兒劉白玉合适一百倍。

越是思量,劉歇越覺得此事甚妥,于是回府,将事情與大夫人詳細說了。

大夫人正在挑過冬裁衣的料子,聽了這事,轉臉淡然一笑:“那母女二人,就住在城西的黃家巷子尾,公爺若是願意,明天便可以去見上一面。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妾身來辦吧。”

劉歇贊許地點點頭。這位大夫人,一向十分地讓他省心。

找女兒這件事,劉歇不欲聲張。于是第二天,他穿了件灰色布袍,帶了個貼身随從張千,便往城西去了。

到了黃家巷子,敲開了好幾家的門,方才找到繡娘母女居住的所在。這些人家的女人們聽說他們要找這對母女,都用帕子捂了嘴,咯咯地笑。

站在一扇長着青苔木門前,劉歇深吸口氣,便示意張千敲門。對一個劉歇這樣的男人來說,要直面自己過去做過的荒唐事,是需要很多勇氣的。

門裏傳來清亮的聲音:“門沒拴,進來吧。”

劉歇遲疑了一下,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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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是個小院,頭頂上搭了一方蔥蔥茏茏的葡萄架,綠得俏生生的,牆邊擺了些盆花,都開得十分好看。地上平整地鋪出一條青石小徑,青石的那頭,有一個女人穿着小花襖,在曬衣裳。

劉歇一時有些迷亂,仿佛他少年讀書時做過的那個歸隐田園的夢,成真了。

女人将袖子卷到肘邊,耳邊的頭發有些散亂地堕下幾绺。她轉過身來,用手腕擦了擦額上的汗,咧開嘴笑:“這位客人,您要找誰?”

女人黑黑的,胖胖的,可是整個人透着股爽快勁兒。

劉歇忽然覺得自己又有些沖動了。

他咳了一聲:“你認識我是誰麽?”

女人走過來,從上到下打量他一遍:“不認得。”

劉歇有些狼狽。

張千道:“這是當朝威國公,劉大人!”

女人愣住了,手腕停在額頭上,手指滴下水來。

“你……”

“永福,我叫永福。”女人垂下眸子,聲音卻很有力。

“永福。”劉歇清了清嗓子,“我要見女兒。”

永福露出一口白牙:“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黑胖上學去了,很快就回來了。要不您二位先坐坐,我去泡茶。”她轉身回屋,咣當一下關門,将兩人扔在院中,面面相觑。

劉歇幾乎要以為那女人一個人躲進屋哭去了,可是眨眼的功夫,那女人便又笑呵呵地出來了,一手抱了壺茶,捏兩個杯子,一手還在肩上扛了兩條小板凳,玩雜耍一樣。

“來,坐。”她把那小板凳端正地放在葡萄架下,招呼着兩個男人。

劉歇一生,從沒坐過小板凳。他于是轉身來到牆邊,作端詳花盆狀。

永福也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她甩甩手,轉身又自去晾她的衣服,權當這兩個人不存在。

等了大概一刻鐘,劉黑胖回來了。

黑胖一進門,便聽到她娘興高采烈地招呼她:“黑胖,來,這是你爹。”那語氣仿佛在說,黑胖,我今天多賺了一錢銀子。

黑胖一愣,她看見院子當中坐着一個帶刀的男子,面白無須,神情冷冽。

這爹,會不會太年輕了些?

黑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默默地把書包從肩上卸下來,接過永福遞過來的一口茶喝了,又默默地走到那男子面前,叫了一聲:“爹。”

“爹”的神情瞬間變得十分古怪。

劉歇靠牆站着,忽然覺得來這一趟,十分後悔。他實在不想走到那小黑胖面前告訴她,我才是你爹。

終于,張千站了起來,沖黑胖行了個禮:“小姐,在下張千,是威國公府的一等護衛。站在那邊的是威國公大人,也是您的親生父親。”

黑胖挑眉看永福:“娘,這男人說的是真的?”

永福點頭。

黑胖于是轉身走到劉歇身邊。

“爹。”

這回的叫聲裏添了一絲不确定。

劉歇細細打量了女兒一番。這女兒,比他娘長得略微清秀些,卻仍然是個黑胖。

“你去上學堂,都讀些什麽書?”

“剛讀了半部《論語》。”

“很好,半部《論語》,可以治天下了。”劉歇輕撫自己那幾根美髯。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

“好,你問吧。”

“你說說,女子,是什麽?”

黑胖沒有立刻回答。她也在端詳着這個新認識的父親。他長得很是俊美,而且身上帶着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氣度和自信。她的父親,是沉聲說一句話,便能讓千萬個人腿肚發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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