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計劃
訓狗計劃
訓狗小知識no.1
訓狗計劃:根據小狗的品種和性格,有針對性地制定符合目标的訓狗計劃,并列出詳細的階段性目标。
十月假期後,寧府酒樓的包間已經沒有那麽難預訂,穿着統一、訓練有素的服務生端着菜快速又穩重的穿梭在樓道裏,食指彎曲、敲門三聲,推開一扇包廂門口,就能傳來熱鬧的寒暄聲。
天氣預報顯示,最近兩三天還是日頭毒辣的三十幾度,幾天後就會伴着連綿不斷的秋雨降到二十。
從盛夏到秋冬,原來只需要一個星期。
從酒樓包廂的大落地窗往外看,已經開始有那麽幾片泛黃的樹葉順着風的方向,打旋、飄蕩,最後落到路邊的花壇上。
尋漠青邊接電話邊推開包廂門往樓道走,喜小滿誇張的聲調順着手機話筒從兩百多公裏外的上海傳來,“吓死我了,我就動了動喜小樂的碗,它就龇牙咧嘴的想咬我,你不知道,狗牙都蹭到我手腕上了!”
酒樓空調開得低,尋漠青攏了攏外衫,半倚在牆上,一副懶散的樣子,“我早說把喜小樂送去狗學校,你不願意。”
“我怕它挨打嘛,現在很多狗學校都不牢靠……”喜小滿左右為難,試探性地問:“漠青,小樂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等你回來住到我家一段時間好不好,幫我鎮鎮它?”
尋漠青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喜小滿,你當我是如來佛鎮壓孫猴子呢?訓狗還得專業的來,有賞有罰,讓它知道誰是主人。”
喜小滿:“道理我都懂,但就是下不了這個狠心。”
“行了,你等我……”話沒說完,随着電梯門開,尋漠青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李意深。
他跟往常不太一樣,竟然穿了一身很是考究的英式西裝,肩線立體,剪裁利落,愈發襯托出他寬肩窄腰的好身材,配上銀灰色的領帶,倒是顯得比平時要成熟一些,只是他天生愛端着沉靜嚴肅的表情,渾身都充滿着知識分子的清冷高傲勁兒,周身一股生人勿擾的低氣壓,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等你什麽?”喜小滿見尋漠青口風松了,急急忙忙問:“漠青,寶貝,你快說呀!”
李意深越走越近,剛到尋漠青面前,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尋漠青就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又指了指包廂門,意思很明顯,正在通話,讓他先進屋。
兩個人小半年沒見面,李意深點點頭,和尋漠青擦着肩膀進了包廂。
尋漠青保持原姿勢不動,似乎渾然不曾發覺,自己留給了別人一道冷漠的背影,李意深只能聽到她懶洋洋的嗓音:“等我回去,教你怎麽訓狗。”
十分鐘後,尋漠青點的那道“鮮花椒烹澳洲小牛肉”上了桌,她也恰巧挂電話進了包廂。
“小尋,這次怎麽沒帶蔣津回來?”尋漠青一進門,李意深的母親何映書就開口問她,尋、李兩家關系極好,她把尋漠青當親生女兒,比尋漠青的親媽還着急她的婚事。
這話一出口,一桌的人都沖尋漠青看過來,全部都期待她的答案。
蔣津是尋漠青的“前男友”,今年五月,沒經過她的同意就飛到尋漠青老家拜訪她的父母,上演了一出實實在在的逼婚。
尋漠青給他留着面子,等回去後才提分開,只不過還沒同父母說,平時仍然拿蔣津當幌子。
“他工作忙。”尋漠青笑笑,裝出一出很甜蜜的樣子,她擅長僞裝愛人,幾任伴侶都領教過她的翻臉不認人。
何映書側眼看了看沉悶的兒子,嘆了口氣:“年輕人愛工作是沒問題的呀,但是也不能一直不戀愛的,你看小深,長這麽大連女孩子手都沒牽過,急死個人了。”
李思泉給老婆夾了塊兒山楂糕,溫言溫語地打斷她:“孩子們心裏有數,你放心好了。”
“她有什麽數。”尋漠青的親媽楊安吾女士瞪了她一眼,“被老尋寵得無法無天了,真以為我和老尋能陪她一輩子呀?”
老尋本人不敢還嘴,小聲嘟囔了一句:“就我一個人寵,你沒寵……”
“尋炳華,你要不然大點聲講給我聽聽。”
“我講什麽啦?我什麽都沒講。”
尋漠青從小打到見慣了父母鬥嘴,說是吵架,其實是秀恩愛,甜蜜得緊。
桌上兩家大人熱鬧得聊個不停,尋漠青偶爾插嘴哄大家開心,李意深和往常一樣,沉默寡言、超然世外,這些家長裏短、情情愛愛,好像激不起他興趣,他只是安靜的聽着。
飯将畢,尋漠青悄聲出去結賬,服務員卻告知她,有位男士已經在一刻鐘前埋單。
“個子很高,長得很帥。”服務員年紀小,笑眯眯地給尋漠青形容埋單人的長相特征。
尋漠青心裏有數了,她沒急着回包廂,反而去了酒樓一層的人造竹林院子,裏面有間專門的抽煙室。
天色已經晚了,尋漠青夾出一根煙,不緊不慢地含進嘴裏,點火、吐息。
她不常抽,但動作行雲流水,173的身高愈發顯得身材飽滿婀娜,五官凜冽鋒利,遠遠看過去,像是電影特意捕捉放大的鏡頭,有擅長捕捉美的導演營造上好光影,專門打在尋漠青起伏的側臉輪廓,連煙霧都變成她臉側的一道美景。
抽煙室有兩面大玻璃,屋外的人能透過青色的煙霧看到尋漠青抽煙時松弛的神态,沉靜如月的眼顯得她臉龐欲感很弱,和二十幾歲充滿青春的小姑娘不同,尋漠青美得複雜,薄而白的皮肉引人靠近,頹冷的氣質又讓人望而卻步。
尋漠青稍稍一擡眼就看到李意深,他身高腿長,靜靜站在屋外看着她,似乎是有話要說。
他是什麽時候長得這麽高的?尋漠青也有些恍惚了。
她出神的想着,從頭到尾都沒主動叫李意深進來,也忽略了,從飯局開始到現在快三個小時,她都沒和李意深說一句話、一個字。
從前不是這樣的。
小尋漠青八歲的李意深是她看着長大的,除了李意深的親生父母,這世上沒有人比尋漠青更了解他,二人默契十足,一看就是長年累月生活在一處,相處時有種別人插不進空的親密感,屢次被不知情的人誤會他們倆是正兒八經的親姐弟。
這麽好的關系,偏是今年出了岔子。
李意深腦子中靈光的那部分全用在了鐘愛的“複幾何”,他無法理解這種原本緊密關系驟變的原因,左思右想,他都無法像解題一樣,得到一個确切無疑的答案。
“他們吃完了?”尋漠青需要半仰着臉才能看清李意深,她狀态松弛、語調輕緩,對李意深的內心世界一無所知。
李意深隐秘的情緒在夜幕裏悄然擴散,從心髒,到四肢,有種血液流通不暢的麻痹感,但是他無法深入徹底地理解這種感覺的來源,以為只是單純的不舒服。
想要擺脫,卻不能。
如果有一個陌生人站在這裏,也只能看到一個年輕男性從頭至尾冷着臉,淡淡說了句:“還沒有。”
“哦。”尋漠青淺淺應了一聲,也沒問李意深到底是幹什麽來了,只是半調笑的,悠悠然夾着煙,把煙尾那頭沖李意深,開玩笑說:“李老師,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