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說白了就是空有本領卻沒看透世事。”聽着魏無羨感念抱山弟子入世後的艱難，藍忘機想起岳母便是其中之一，不由蹙眉：“抱山散人既然教了他們本領，卻又沒有給他們有歷練的機會，這樣下去如何成大道？既不曾入紅塵，又該如何斷紅塵？況且她越不讓，就越有人想去。偏她給去了，又要斷了弟子的後路……”
魏無羨聽得認真，藍忘機說得真切：“這位抱山散人修煉那麽多年，美名在外，好怕弟子入世，就是香饽饽。可他們沒後臺，又不懂人心險惡，不為世家招攬，可不就成了行走的的靶子。如此，自然沒有人能得善終。”
“确實。”魏無羨雖擅思考，可對于人心卻是苦手，是以沒聽出藍忘機話中的本質，“不過，都是前塵往事，恩怨錯對，說明不了了。”
藍忘機見狀，也就暫時偃旗息鼓，只等日後有了實例再行說明。倒是父輩那一邊他仍有疑問：“還有，媳婦你怎麽說阿爹是家仆呢？”
“虞夫人還有附近的仙門都這麽說我阿爹的，江宗主也沒反駁。”說起每回虞夫人罵自己是家仆之子時，江叔叔都只言及‘長澤是我的兄弟’，卻從未否認過其家仆身份，所以魏無羨說起阿爹的身份時并沒有遲疑，只是略過了虞夫人那段，道：“我阿爹原是江家的一個家仆，後來和我阿娘成親後才離開得江氏。江叔……江宗主說我阿爹是他的兄弟，他又沒說職位什麽的，那麽原因可想而知。”
“即是家仆，可有賣身契？”藍忘機倒不覺得理所當然。“況且既然能脫離，那即使之前是，在他離開江氏後便不該再是家仆了。”
“是啊，我也曾問過，可是一直得不到答案，我也就……忘了。”與其說是忘了，倒不如說是吓住了，而魏無羨直至如今仍為此而耿耿于懷。
看出魏無羨神情有些不對，藍忘機思量一陣，又道：“我記得是那位江宗主接得媳婦你回去吧，他怎麽找到你的？”
“師姐……”又不小心喊錯了稱呼，魏無羨連忙更正：“江姑娘說，江宗主在我父母夜獵向亡後一直在找我，終于在夷陵找到了我，而且還一眼就認出了我。”
“夜獵？一眼？”藍忘機立時又發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阿爹阿娘修為應當不低吧？既然是夜獵身亡，那邪祟定然不凡，應該有人記載是何種邪祟吧？”
魏無羨愣了愣。
“還有，什麽叫一眼？”因為不知道岳父岳母跟江楓眠的關系緊不緊密，出事前江楓眠有沒有見過魏無羨，所以藍忘機只能當是見過的，以此來提問：“阿爹阿娘去世時媳婦你幾歲？那什麽江宗主找到你的時候媳婦你又幾歲？難道只是幾天？不然怎麽可能一眼就認出你。”
只是雖然以此為前提，藍忘機仍覺如梗在喉，忍不住又喋喋不休起來：“而且媳婦你還說阿爹阿娘成親後就離開了，那應該不會天天去他家做客吧？自家的孩子幾個月不見，便不同一個模樣，更何況是不經常去的別人家的孩子，他是怎麽一眼認出來的？還有，為什麽是江姑娘告訴你，而不是江宗主告訴你？這不合理。”
“确……确實……怎麽就是江姑娘告訴我？”
“媳婦你告訴我，阿爹阿娘是什麽時候夜獵身亡的？”魏無羨不喜歡把人心想得過于龌龊，可是藍忘機又怎麽容得下自己的媳婦被人蒙騙，尤其這件事，更是疑點重重，讓藍忘機不得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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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媳婦長年累月可能被洗腦了看不透，但他不一樣，為了媳婦，藍忘機發誓一定要找到真相。如果岳父岳母的死真的不是意外，那麽就算江楓眠已經死了，藍忘機也會把他的骨灰找到，然後給他揚了！
“我記得……是四歲。”魏無羨的記憶并不算好，尤其當時他年紀還小，所以即使事關父母，他也不大能肯定，只能照着江家人和外頭流傳的消息時間做推斷和結論：“江姑娘說，我是九歲被找回來的。”
“四歲！”藍忘機心定了，“那他是怎麽一眼認出來媳婦你的？不是诓的就是他經常見到媳婦你！”
“經常……”魏無羨眼眶通紅，幾近失神。
藍忘機擔憂地看着他。“媳婦……？”
“所以，江叔叔……不，江宗主一直在騙我？不對！江姑娘……這一切都是江姑娘告訴我的，她騙我？可她為什麽要騙我？”魏無羨回憶着在蓮花塢時的點點滴滴，他一直認為虞夫人在時自己雖然不好過，可是也僅僅是虞夫人在的時候啊。但為什麽呢？一切都跟自己所想象的不同，所有的歡聲笑語就如同水中花鏡中月，都是虛幻。
這個問題，藍忘機能給他答案，“媳婦，你有沒有聽過大家族是怎麽培養死士的？”
“什麽？”魏無羨不明白藍忘機為什麽會突然提起不相幹的事，但心裏卻隐隐有些預感。
“大家族會讓自己看好的死士從小吃盡苦頭，然後再以救世主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帶他回去，讓他吃好喝好。再告訴他，家裏還有幾個孩子，他和那些孩子以後就是兄弟，既是兄弟，以後要好好相處諸如此類的話，讓人覺得這溫暖得之不易，便就讓吃盡苦頭的孩子牢牢捉住這份溫暖，不敢生出絲毫抵抗之心。然後家中一人扮紅臉一人扮白臉，擺出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加入才使得這個家紛争不斷，然後又偷偷安慰你，說你并不是故意的這一類的話……但說到底，都是套路。”
“紅臉……白臉……是啊，都對上了。”想到虞夫人的兇神惡煞和江叔叔的無奈和疼愛，魏無羨即使再不願意接受，也不得不承認藍忘機說的跟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連細節上都能對上。可是、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又知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就是個傻子嗎？”
眼淚大顆大顆的從魏無羨的臉頰上落下，心疼得藍忘機都覺得自己太過激進了，合該一點一點慢慢說，也讓魏無羨慢慢接受的。可是後悔又能怎麽樣？既然已經做了，藍忘機只能拼命得動着腦子，哄着心都快碎了的魏無羨：“媳婦別哭了，人的眼淚都是金子，別讓金子掉下來了，浪費。”
“你噗……哪學的歪理。”比起這俏皮話，藍忘機一臉認真得說俏皮話的樣子更讓魏無羨由衷的歡喜。
“歪理正理都是理，有用就行。”藍忘機拿出帕子，一邊幫魏無羨擦淚，一邊勸道：“媳婦，別為人渣傷心。要哭，我們回去床上哭，我一定讓你哭得盡興。”
這下子，魏無羨是哭不下去了。眼見着藍忘機幫他擦完了淚，手帕往邊上一扔，就要扒拉起自己的衣服來，魏無羨哪還記得傷心，當即厲聲怒斥道：“滾！”
有了藍湛這個活寶在，氛圍鋪墊得更千回百轉，魏無羨根本就傷心不起來嘛。
如今江楓眠和虞紫鳶已死，養恩也報了，不管當初是出于什麽目的收養了他，魏無羨也不想再追究太多了。只是……如果日後他查出父母的死與雲夢江氏有關，魏無羨亦絕不會姑息！
就算被人戳着脊梁骨罵忘恩負義，他也一定要将他們挫骨揚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