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竹簡上關于靈犀門的歷史只記載至此，藍忘機揮了揮衣袖，把它跟其它竹簡一起各歸各位了。
魏無羨倒是還想繼續看看別的書，但藍忘機向來視他為掌上珠，即使他很清楚情緒大起大落只對凡人的身體有影響，對他這種結了金丹的修士而言并不算什麽大事，但藍忘機還是以來日方長為由，領着他出了藏書閣。
對于魏無羨于字跡上的疑問，在回院落的路上，藍忘機就告知，道：“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後面那些，是我寫的。”
“啊？”
“我繼承靈犀門後，首要的自然是了解關于靈犀門的來歷。”藍忘機與魏無羨邊走邊聊：“做了宗主之後，我便根據他們的說法，寫出了後續。”
“他們？”魏無羨眨了眨眼睛，揣摩着這個‘他們’指的都有誰。畢竟這靈犀門他轉了這麽久，也沒見到過除了藍忘機之外的一個活人……總不會都在前不久老死了嗎？
藍忘機道：“亂葬崗中的鬼。”
這答案真是意烊之外，偏又在情理之中。這亂葬崗位可以沒人，但一定不可能沒鬼。而這些鬼者有新生，活了百年千年的也不算少，若是想知道靈犀門的過往，門中卻早已無一長者時，問誰都不比問鬼清楚。很多事情人未必知道，可活了千百年的鬼即便生前原不在夷陵過活，卻不可能沒聽過當時大名鼎鼎的第一大派靈犀門。
魏無羨猜測到此，便點到為止。畢竟他與靈犀門的牽扯只涉及到藍忘機，若再多探究，未免有探聽門派機密的嫌疑。就算他現在跟藍忘機關系緊密，魏無羨仍自認還是江氏的人，他可不願意當這種讨人嫌的包打聽。
所以，魏無羨想了想，拿另一件他早就想問的事情轉移了對靈犀門的關注，道：“說起來，我很好奇。你不是藍家的人嗎？怎麽會繼承了這靈犀門？”
當然，魏無羨問這個純粹就是好奇藍忘機當初是怎麽知道靈犀門的存在，又是怎麽上的亂葬崗。但事涉藍家，說不定還是藍家人護送藍忘機到此，魏針羨便明智的閉了嘴。
“這事情，就說來話長了。”
正當藍忘機想着要從哪裏開始徐徐道來時，魏無羨可懶得聽那長篇大論，截了他的話頭就提醒一句：“說重點。”
媳婦發了話，藍忘機哪敢不從。他斟酌一番後就省下了細節上的累贅，開始掐頭去尾的講故事：“重點就是，六歲那年我母親去世後，我本來在守靈的。然回靜室的時候被一黑衣人給帶走了。他帶着我出去後想殺我，幸好我當時機靈，也會點小法術，耍了他一波就順勢跑了。”
雖是廖廖數語，但透露出來的信息也足以讓藍忘機為他捏着一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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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六歲的孩子，生于安樂，他人生中最大的打擊就是母親的死了。結果在守孝時被人擄走，還差點被殺掉，若非他當時已經修習了靈法，那賊人又小瞧了一個孩子，否則亂葬崗中豈不是在幾年前就多了條無辜枉死的孤魂？
而且那還是個六歲的，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
魏無羨雖然沒有經歷過，但他卻擅長将心比心。
将自己小時候在夷陵流浪時被惡犬追趕，差點被咬死時及時逃脫，又驚又懼又困又餓的場景套入，魏無羨卻覺得藍忘機比自己可憐多了。畢竟藍忘機面對的是純粹的惡意和殺意，而且還面臨了母亡的打擊，還被帶到了陌生的地方……
魏無羨認為，自己未必能做得比他更好。也因此，更關切于那時尚是個孩子的藍忘機的遭遇了。
“然後……我不認識路，跑錯了，就掉到亂葬崗來了。”藍忘機一邊說着小時候的那段經歷，一邊恍然自己竟然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心境也并不像自己的語氣那般平靜。
可比藍忘機更不平靜的是魏無羨。
亂葬崗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修士乃至凡人都是耳熟能詳的，尤其魏無羨還親歷過，更知道自己能活下來有多僥幸。聽到藍忘機才六歲的年紀就進了亂葬崗，跟一群惡鬼怨靈打交道，即使明知道他既然能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就意味着過去的一切早已對對方無法造成威脅，可魏無羨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憂愁，拉着藍忘機懼得說起話來都顫顫巍巍起來：“什麽！你……你當時那麽小，掉進亂葬崗……你、你現在……”
“媳婦別急，我沒事，我好着呢。”藍忘機連忙安撫着，還厚着臉皮舉例道：“況且，媳婦你不是體驗過了嗎？”
關心則亂的魏無羨瞬間羞憤，往後連退三步方回過神來斥聲：“閉嘴！不許提！”
“哦，好吧，那我繼續說了。”藍忘機略顯失落的點了點頭：“當時，也算我機緣啦。剛進來那會兒，那些鬼啊傀儡的都想吃我，把我給逼急了，就反過來把他們給吃了。”
“？！！！”在這一瞬間，魏無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看出魏無羨臉上的震驚，藍忘機言之鑿鑿：“他們能吃我，我為什麽不能吃了他們？”
對此，魏無羨的心底湧出一股無奈又佩服的情緒，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誇道：“人才！”
本就覺得當時自己并沒有做錯藍忘機聽罷，更氣壯道：“然後我吃着吃着，他們就不敢過來了，而且見到我就跑得老快，我追都追不上，以至于又開始餓肚子了。”
這話聽得魏無羨嘴角直抽搐。
得虧魏無羨當時不在現場，不然的話，憑他那诙諧的性子，少不得要幫着被當成食物的惡鬼怨靈們喊一句：你不要過來啊！！！
畢竟人把鬼當食物，光聽就覺得離譜啊。
“後來，我進到了伏魔洞，感覺血池下面有東西，我就跳了下去，然後就看到了一扇門。我通過了試煉，就進來了。”
藍忘機說起過去的經歷，用詞乏善可陳，細節一帶而過，就像在念一篇流水帳，但魏無羨聽得依然十分認真。見藍忘機沒有提起自己是怎麽發現的血池有問題，又是為什麽要跳下血池，怎麽發現的門，門後是什麽樣的試煉。但藍忘機不說，魏無羨也就沒問，想了想後開口：“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裏面，不曾出去過？”
“是啊。”藍忘機點頭：“裏面修煉的舒服，傻子才出去呢。”
雖然藍忘機并無他意，但魏無羨還是覺得自己被內涵了，看着藍忘機的眼神都變得格外複雜。
“後來我感受到了波動，就發現了媳婦你，于是便把你抱回來了。”藍忘機渾然未覺，繼續說道：“媳婦，你是不知道，你那會兒有多髒……”
“停停停，講就講，扯這幹嘛！”魏無羨哇哇大叫着打斷藍忘機的話，畢竟三個月在這屍山血海裏求生，能活着就已經是僥天之幸了，哪裏奢望會有幹淨的水洗澡，有幹淨的衣服更換呢。
所以那時三個月沒洗澡，魏無羨心知自己不只是髒，還臭得很呢。
與媳婦兒初見的‘美好回憶’被打斷，藍忘機略顯失落的回答：“好的吧。”
生怕藍忘機再提起他們初遇時的一點一點滴，魏無羨連忙結束了這個話題，更換道：“那我出去後，你要去藍家嗎？”
“去的吧。去見見叔父和兄長，父親……”藍忘機猶豫了一陣：“父親應該不在了吧。”
“啊？”魏無羨又愣住了。要知道藍忘機可是說過他自六歲進亂葬崗後就沒踏出過一步，又是怎麽知道其父已死的事？
還沒等他問，藍忘機先回答了：“我在魂魄殿感應過，我和父親的親緣已經斷的。斷了，就是死了。”
父親和母親模糊的身影在魏無羨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為此喃喃：“這麽神奇的地方？”
“當然呀。”藍忘機道：“有空我帶媳婦你過去看看，沒準還能找到媳婦你的親人呢。”
藍忘機早打算好了，只要魏無羨有了真正的親人，那些本不該相幹的人，自然該哪兒去就哪兒去，誰也不必惦記着誰了。
“真的嗎？”魏無羨一臉驚喜，但他很快眼神一凝，臉色也為之郁悴，沉默良久方怏怏道：“可是，我阿爹阿娘，早就不在了。”
藍忘機卻道：“萬一有親人呢？”
這個可能性，讓魏無羨就精神了一瞬，很快又萎靡了下來：“不可能吧……虞夫人他們都說我爹是家仆，我在那邊也沒見過任何我爹那邊的親戚。至于阿娘，她應該也是個孩兒，被抱山散人帶回去收徒，待下了山，就等同于與師祖斷了關系了。”
這話聽得藍忘機不解：“為什麽下了山就斷了關系？”
魏無羨随即解釋：“聽說是抱山散人看透紅塵，不想弟子再入紅塵，怕被紅塵所傷，所以立了規矩。下了山的弟子，永遠不能回山，這就相當于斷了關系了。”
“噢～”藍忘機恍然。
“只不過，抱山散人的弟子，好像都不得善終。”提起抱山師祖，魏無羨不免想起在栎陽見過面的曉星塵，心情陡然沉重起來：“現在，希望小師叔，別步上他們的後塵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