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原來還真的在亂葬崗啊。”
跟着藍忘機走出了靈犀門的山門結界,魏無羨入目所見,便是滿山的鬼氣陰氣,以及庇護了他三個月的伏魔殿大門。
雖說藍忘機早就不止一次的提起過靈犀門設立于原先的靈山,如今的亂葬崗中,可是在這裏呆了三個月的魏無羨始終将信将疑。畢竟靈犀門遍布靈氣,別說常人了,就算是魏無羨也很難将二者聯想在一起。
如今魏無羨方知,竟是自己眼界狹隘了。
“當然啦,我一直都有跟媳婦你說過了。”藍忘機才一說完,就見魏無羨冷着張臉看向自己,頓時心髒怦怦狂跳。
就在此時,樹林中傳來籁籁的異響和咕咕怪聲,引得藍忘機和魏無羨的警覺。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一個人形。
兇屍蹒跚而來,那張腐爛了一半的面容暴露在稀薄的曝光之下。見到前方有人,兇屍立時就發出了一聲恐怖至極的叫聲,但嘶吼過半瞧清了二人的臉後聲音就戛然而止,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
下一刻,兇屍趴伏在地,為自己的放肆行徑而瑟瑟發抖。
而兇屍的吼叫聲就如同一道信號,很快,散落在亂葬崗各處的各種妖魔鬼怪齊聚于伏魔殿外,在确認是在靈犀門中閉關,許久沒再出現過的藍忘機後,紛紛跪到在地,畢恭畢敬的請安:“參見鬼王鬼後!恭迎鬼王鬼後!”
“! !!”魏無羨像是第一次聽說藍忘機是鬼王一樣驚愕:“你……鬼王”
藍忘機回以詫異: “媳婦你不是早知道了嗎”
“我知道什麽!”還沉浸在自己剛醒沒多久,就為拒婚而被藍忘機在靈犀門中溜了一圈又一圈的氣憤中的魏無羨一時反應不過來。
但沒關系,藍忘機會提醒他。
“信啊。”藍忘機為避免魏無羨聯想不起來,還特意做了個翻書的手勢。
“啊哦……哦,我想起來了……”這麽一提醒,魏無羨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那份事無巨細,以至于鴻篇巨制幾抵《孟子》的書信,也想起了因當時情緒激動而心中曾經一閃而過的鬼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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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既然想了起來,魏無羨不免将當時的疑惑問了出來:“不過,你……你是怎麽成了鬼王的你不是人嗎”
“主要是當時我太餓了,所以吃着吃着,他們就把我當鬼王了。”藍忘機回答時一臉的郁悶,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吃了食物就要當食物的王一樣,唯一能讓他覺得鬼王當得值的,估計也就是多了一堆手下好辦事了。
魏無羨聽說過從群鬼中厮殺出來的鬼王,卻從沒有聽說過吃鬼吃出來的鬼王。介于魏無羨不知道6代表的意義是什麽,所以他只能心情複雜的來了一句:“真是人才,甘拜下風!”
說完還翻了個白眼,擡腳就往山下走。
“嘿嘿嘿~多謝媳婦誇獎~”長年累月一個人生活的藍忘機根本沒聽出魏無羨話裏的諷刺,忙不疊的追上了媳婦兒的腳步,然後摟住他的腰直接飛出了亂葬崗。
亂葬崗是無論在修真界還是凡間都頂頂出名的一個地方,彌漫在群山之中的黑氣遠遠望去就足以使人卻步,活人進到裏面,連人帶魂,有來無回,連修真界第一世家的溫家也拿它毫無辦法,只能立了刻滿符文的咒牆将其圍住,禁止人出入。
可當魏無羨被藍忘機摟着落到了山腳下的時候,卻看到一片堪稱熱鬧的地界。
“怎麽這裏那麽多人?”
原先被亂葬崗影響到寸草不生的山腳被築滿了簡陋的茅草屋,無數男女老少一臉麻木,年輕的還好些,雖看着愁苦,但也在努力的建造着房子,開拓可以耕種的田地。年紀大些的其實也有好些個手腳利索的做些力所能及,比如掃地、做飯一類的雜事,可更多的都誓死如歸般守在最靠近亂葬崗的地方,仿佛等着裏面的惡鬼沖出咒牆将他們吃了,又仿佛随時準備面對惡鬼時犧牲自己,好向家裏人報信,給他們逃生的時間。
做為鬼王,藍忘機很确定群鬼沒有傳遞相關的信息上來,于是只能心虛的回道:“媳婦,我也不知道。”
“沒問你。”魏無羨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一直盯着那些新搬過來的‘鄰居’們看個不停。
雲夢與夷陵離得很近,修出金丹後魏無羨也曾好奇的來過此處,雖有所顧慮而離得遠,可也知道這裏非是修士久留人地,因為一旦怨氣死氣入體,若無法及時驅除,對身體是有害的。
對修士沿且如此,對凡人來說,損傷的就不只是身體,還有壽數。
如今平空出現了這麽多凡人,還擺出要在這裏安家的架勢,實在令魏無羨大惑不解。
既然不解,又何不去問個清楚。
魏無羨選了個離得最近的一位老人,上前問道:“這位老人家……”
“仙……仙……仙人……”才來得及打聲招呼,就見面前那位老人顫顫巍巍的開口,臉上布滿驚懼,一付随時能岔過氣去。
魏無羨連忙溫聲寬撫:“這位老人家,我不是仙人,我就一普通人。”
普通人這三個字,頓時就把滿頭銀絲的老人給安撫住了。只見他長嘆了一口氣,語氣漸漸平穩,還存着滿滿的慶幸:“是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那對修士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讓魏無羨的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但為了取得老人的信任,他沒有就着修士的話題追問,只揀了他如今最關心的,道:“老人家,我想問一下,怎麽那麽多人來了這裏啊?這裏是亂葬崗,裏面那麽多邪祟,大家不怕嗎?”
“怕?有什麽好怕的?”老人雖說早已經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提及如今的處境,仍是忍不住老淚縱橫:“這亂葬崗也就是吵了一點,至少我們能活下去啊……”
這話聽得魏無羨和藍忘機面面相觑,紛紛露出驚異之色。
“老人家,您說這是什麽意思?”魏無羨忙問完,又怕老人懷疑自己為何會閉目塞聽,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隐世在久了,今天第一次出山。”
老人拿着袖子擦掉臉上的淚,長長的嘆一口氣,“還不是外面那些天上飛的仙家。這半年來他們一直在打仗,每天都有很多屍體落在我們的田地裏,我們哪敢移動啊……那穿紅色衣服的仙家天天趕着一大堆怪物,但凡有仙家被咬傷都沒救了,更何況我們這些百姓?”
這眼淚越擦越多,老人說着說着,竟是哽咽了起來:“他們不管我們的死活,地上的邪祟更是多到我們活不下去,還一直強制我們要更多的供奉。可是我們給了,又不為我們除祟,去求吧,又被索要更多的供奉……”
老人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他那帶着指責的語氣,把近處人都吸引了過來:“我們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哪裏有那麽多錢?朝廷也不管了,賣兒賣女的更是多到數不清!像那些比較好點的人家可能還活得下去,本就貧困的,家破人亡還是小的,可怕的是滅族滅村的都有啊!”
那些圍上來的平民百姓紛紛點頭,有些家中有親人因此殒命的,更是聽得觸景傷情,痛哭了起來。
想起自己的相濡以沫數十年的妻子死于邪祟之手,老人淚落得更兇了。不過,他也沒忘記自己面前的兩個年輕人,又把淚往袖子上一抹後,方道:“聽說夷陵這裏最安全,我們啊,為了活下去,就只能都搬過來了。”
魏無羨聽得唏噓:“多謝老人家告訴我們。”
“唉……”老人又是一聲長嘆,眼中是滿滿對未來的迷茫:“也不知道我們出頭的日子在哪裏。我老了,不中用了,可我的孫兒孩子,正年少啊……”
魏無羨看着那些圍過來安撫老人的百姓們逐漸散去,額頭一陣陣地抽痛。他在亂葬崗的那三個月修煉鬼道之術時,便知射日之征已經打響,新鬼們大多都是修士,所提及的都是戰況,所以他從沒意識到這半年來,百姓的生活竟然已經到了過不下去的地步。
魏無羨不敢想象,若是戰事繼續推進下去,這群手無寸鐵的百姓,又會死上多少?
“媳婦。”藍忘機憂慮的喚了一聲,生怕他想不通,鑽了牛角尖。
魏無羨領了他的好意,只道:“我們進夷陵。”
這次出來,藍忘機早就打定主意媳婦去哪,自己就要跟着去哪。見魏無羨招呼自己跟着,忙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