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靠近亂葬崗之處尚且有不少人将家安在此處,而夷陵城內更是已然人滿為患,到處都是逃難到此的窮苦百姓,偶爾還有幾個散修來往救治。

這個世道,也只有散修幫忙除祟了。

可是散修的數量少,修為也大多不高,能除的都是實力不強的邪祟,能幫的忙,到底有限。是以,雖在夷陵暫時的安頓了下來,百姓們依然過着餓一頓、餓一頓、再餓一頓的日子,畢竟夷陵背靠亂葬崗,土地貧瘠,夷陵百姓生産的糧食連自産自銷都夠嗆,根本不足以過上好日子,自然也不會有人爛發好心,将珍貴的糧食施舍給一群陌生人。

“這就是當今的仙門百家治下百姓的現狀?”藍忘機雖然從未入世,可觸目所及皆是流離颠沛,缺衣少食的百姓,心中自存悲憫。相對的,于那些造成百姓責難的世家,言語中滿是唾棄的道:“真是枉為修仙之人!”

“是啊。”魏無羨是個悲天憫人的性情,見此情形也是心有戚戚。然而他再憐貧惜弱,也知道單純的幫助他們是沒有用的,因為要治标,得治本。他環顧四周,一點也不顧及自己所在的江氏亦是世家之一,江澄更是在外對抗溫氏,點明道:“我看這亂葬崗的怨氣更濃了,也不知道外面如何。再這樣下去,遲早自取滅亡。”

既然入了夷陵,少不得要去見一見于己有恩的溫情和溫寧。

朝着溫氏監察寮方向一路走去,魏無羨驚異的發現越靠近目的地,沿路就越多的傷者,而且越往裏走,傷者的情況就更嚴重。

一時想起自己和江澄被溫情溫寧藏在監察寮中養傷的日子,想起溫情提及他們那一脈所堅守的只救人不殺人的祖訓,魏無羨又不禁覺得世家中也不全是自顧着家族利益的鄙薄之輩。

這麽一想,心情雖然依舊沉重,可也相對之前好了許多。

溫氏監察寮內擠滿了傷勢嚴重的病人,但因寮內沒有足夠的房間和床,許多起不了身的病人只能躺在或族中婦人趕制出來,或周邊百姓奉獻出來的墊子上,被小心照看着。

後院裏雖然不清楚情況,但前院上幾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魏無羨領着藍忘機艱難前行,好不容易才見着個穿着粗布麻衣,正為人換藥,背影與溫情仿佛的女子。

“溫情?”

換藥的女子聽到聲音轉過身來,果然是溫情。

而溫情見到荒山一別後就了無音訊的魏無羨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詫異地脫口而出:“魏無羨?!你沒死!”

“廢話!”魏無羨撇了撇嘴,很是不滿的用自黑來自證‘清白’:“我魏無羨禍害遺千年,怎麽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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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溫晁的屬下說,你被他們扔下了亂葬崗。”然而溫情做為醫修,時常要從病人因自身難以啓齒的病症而胡謅的話語中抽絲剝繭,哪有那麽容易被魏無羨這小小的伎倆所唬騙,只皺着眉頭拆穿他試圖用不羁的言語來掩飾自身的遭遇,又委婉道:“射日之征到今時,戰事越發激烈,可你卻一直未出現,所以我們都以為你……”

“媳婦,她是誰啊?”

藍忘機在一旁聽了半晌,始終不見魏無羨為自己和溫情做介紹。又見溫情膚色雖黑卻長相甜美,言談間盡是對魏無羨的擔憂,而媳婦為怕她擔憂還想含糊掉他在亂葬崗的遭遇,最重要的是這個叫溫情的姑娘言及擔心的人是用得‘我們’,而不是‘我’,這言味着至少還有一個人是像溫情一樣為魏無羨的安然而憂心的。

藍忘機既感動于溫情對魏無羨的關心,還迫不及待的想在媳婦的親友面前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于是毫不避諱的當着旁人的面喊了一聲獨屬于自己的愛稱。

“媳……婦?”溫情看了一眼藍忘機,又仔細打量着魏無羨。她很确定藍忘機是跟着魏無羨一起進的監察寮,也很清楚藍忘機喚的媳婦正是魏無羨,可是她曾親手為他動刀,自然無法将魏無羨跟媳婦二字聯系起來。

魏無羨也不是什麽敢作不敢當的,只是當着許多傷者的面也不好解釋為什麽自己失蹤半年,再歸來已成人妻的原因,于是尴尬的笑了笑,“那個,我們換個地方吧,這裏畢竟不是什麽說話的地方。”

看着因傷口缺少麻沸散而痛得哀叫的傷患,溫情對魏無羨的這個提議點了點頭:“好,跟我來。”

監察寮中能用來安置傷患病患的地方,溫情都給利用上了,連診脈的醫堂和抓藥的藥堂也不例外。若說要找個清靜的地界,便是把監察寮給翻個底朝天都找不出來。

不過,溫情倒是極疼自己的弟弟溫寧,怕他在監察寮中,在衆人的哀號和呻吟聲中無法得一個好眠,特意買了間兩進的房子讓他住着,裏面的院子正好用來曬藥材。只是随着射日的進程越發膠着,送到夷陵的傷病者越多,能用的藥材已然寥寥,房子便顯得有些空蕩了。

正好,可以用來招待魏無羨。

因這兩日沒有新的傷患送來,之前送來的那沒見哪個有傷勢反複的情況,所以溫情很放心的将他們都交給自己的門生,帶着魏無羨和藍忘機離開了監察寮。

在去小院的路上,魏無羨向溫情介紹了藍忘機的來歷,以及自己被溫晁扔進亂葬崗後逃出來的,偶爾有不詳盡的,藍忘機還會幫着補充一段,聽得溫情大為震驚——想不到魏無羨明明以前最讨厭藍氏那三千多條家規,最害怕那些循規蹈矩的藍家人了,如今竟然去拐了藍家人做道侶……此舉當可稱之為勇士了。

魏無羨滿腹心事的跟着溫情,一到小院就關上了門,一疊聲問道:“溫情,你能告訴我外面空間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會變成這樣?”

“當日你們下山後,溫晁便捉了我和阿寧關了起來。後來,射日之征打起,溫晁他們便回了雲夢戰場駐守,遺忘了我和阿寧,我的門生便乘機将我們放了出來。”溫情一點都不後悔救下魏無羨,只是憶起那段被溫晁丢進地牢後那擔驚受怕的日子,對如今的自由有些慶幸罷了。

溫情輕嘆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戰火越打越激烈,仙門百家幾乎沒勝過……”

言及此,溫情頓了頓,唏噓道:“噢,或許已經不該稱呼他們為仙門百家了,而是叫仙門幾家了。”

魏無羨嘴唇微顫,像是想問些什麽,偏又怕聽到噩耗而問不出口的樣子。最後還是溫情‘猜’出他的心事,把話給說全了。

“很多仙門幾乎被溫氏傀儡大軍所滅,就連你那個江澄……”溫情遲疑了一陣,方道:“他被再次化丹捉走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毀了一個人的前途,把好不容易修成的金丹送給了另一個人,結果那個人依然保不住那顆得來不易的金丹,倒顯得前者的犧牲實打實成了笑話……溫情把最艱難的話飛快的說完,再談及其他世家時,這口舌就伶俐多了。

“後來,金家等多個世家倒戈,結果溫若寒壓根不願意收下這群随風飄的牆頭草,便将他們全屠。如今只剩下反對其父做此不義之舉而義無反顧留在百家聯盟中的金子軒等人還活着了。”溫情想起在修真界中傳得沸沸揚揚的,關于魏無羨于聽學時打散金江兩家婚約的流言,不着痕跡的看了他一眼,“再後來,聽聞江厭離嫁給了金子軒。再再後來,就是戰火紛飛,很多百姓因為活不下去而搬到了這裏。”

看出魏無羨眼中存着的疑問,溫情諷刺的笑了笑:“因為這裏背靠着人人都聞風喪膽的亂葬崗,因為這裏沒有一個仙門願意來此駐守,反而成了為戰争所苦的百姓眼中的能讓他們活下來的世外桃源了。”

“怎麽會這樣……”魏無羨出乎意料的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沮喪,他只是沉默了一陣之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那,現在的仙門如何了?”

“聽聞澤蕪君找到了一個秘術,能短暫擾亂溫若寒的傀儡大軍,百家聯盟這才沒被全部滅絕。但,也就只是茍延殘喘罷了。”溫情倒是知無不言,只是說完之後難免憂心:“魏無羨,你這次來,是要去幫仙門那邊嗎?”

若是,溫情并不看好,畢竟魏無羨沒有金丹,他又做得了什麽呢?難道還要救一次江澄,把自己的性命給搭上去嗎?

但魏無羨再次出乎了溫情的意料。

“不,他們不需要我。普通百姓才需要我。”魏無羨搖了搖頭,眼睛看向大門的方向,仿佛透過大門看到了那些被迫遷居至此的難民。以及那些離夷陵太遠,無法找到安身之所而只能在故土等死的百姓,堅定的說道:“我想去夜獵。”

溫情只感覺匪夷所思:“你不想去找金夫人他們?”

金夫人?

魏無羨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做為虞夫人手帕交的那位金夫人已随金光善死在了金麟臺上,如今的金夫人指的是已經嫁給了金子軒的江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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