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宵夜
第11章 宵夜
難得是一個有星星的晚上,吹着風落在人群裏,嗅着四周飄來的煙火氣。剛下班或是來吃宵夜的人很多,三三兩兩圍做一團,停在小攤前,手裏拿滿了東西。
言書越很少來夜市,準确的說她懶得來,除非有行動,否則她多數時間是待在家裏,因此看到這兒,心裏油然而生一股新奇感,往左右又多看了看。
似乎有賣很多種類的吃食,但更多的是燒烤,辛辣味特別刺鼻,惹得人想打噴嚏。
眼看着就要從夜市那頭走完到夜市這頭,這人沒有要停下腳步,言書越問她,“走了這麽久,你到底想吃什麽?”語氣裏有些無奈。
她真的很讨厭走路,但凡是晃悠雙腿的事,她都不喜歡,而且還是在這人擠人的環境下,或許剛才應該再強勢一點直接拒絕,都怪自己。
“到了,吃米線啊。”
兩人停在一個小攤前,言書越看了眼廚竈裏冒出的火,泛着幽幽的淺藍,熾熱讓言書越稍微離遠了些。
“有番茄,泡椒,酸菜,火鍋,你要吃哪個味道?”海樓扭頭瞧她。
感受到有些累的雙腿,言書越在心裏嚎叫了一聲。看到正咕嘟咕嘟冒泡的砂鍋,舌尖隐隐有些發麻,做了選擇,“番茄味。”
“老板,要兩個小份的番茄米線。”她比着手指,聲音很甜,有些勾人。
老板笑着向後看了一眼,指着空出的座位,“兩位先去坐着等等,一會兒就好。”後又對穿梭在其中的女人喊道,“老婆子,收拾桌子。”
“好嘞。”
生意很火爆,來的人很多。
桌子收拾的幹淨,拼上的兩張小桌另一邊坐着等餐的兩人,好似在聊什麽有趣的話題,被逗得哈哈大笑。
言書越剛拿出手機回消息,就聽對面的人問她,“言小姐做這行多久呢?”
手指一頓,按錯了鍵,只好又重新把錯的字再打一遍。
這好似是一個普遍可以詢問的問題,夏傳是這樣,她也是,難道就沒有什麽別的開場話?
或許沒有?她接觸的多是委托人,詢問的東西也多是關于入夢一事,如果硬要她和別人交流,可能會有些說不出話。
也不知什麽原因。
“我以為海小姐知道呢。”言書越放下手機擡頭看她。
海樓彎起嘴角,明白她的意思,解釋道:“我并沒有如此大的神通,他和你談完就與我通了電話。你尚且還只能給出四成的把握,要是換了別人可沒這本事。”
這恭維的話聽來并不覺得怎樣,扭頭看了眼旁桌,泛着熱氣的米線正飄出誘人的香味。
“十二年。”聽她輕聲說道。
十二年。海樓看着她,眼底壓着複雜的情緒,在言書越看來之前藏了下去。
“或許并不止十二年。”海樓低聲說了句,被耳力好的人聽去。
“你其實很清楚,不是嗎?”言書越反問她。
海樓望着她沒有說話,這話沒有想讓她聽到,是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
說什麽沒有多大的本事,其實都是騙人的借口,她什麽都知道。或許不止自己,他們一個小隊的人員資料,平生細節,她手裏都有。
言書越神色淡然的回望看向自己的人,她不懂為什麽她眼裏會是那樣的神情,似乎有一抹悲痛,可她們在今天之前,只能算作陌生人。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能夠過這裏瞧見人之所想,之所思,可言書越并不這麽覺得。有些時候,它也是會騙人的,而且還很厲害。
視線随着飄落的紙巾一同墜到地上,從十四歲到現在,一共十八年。
“對啊,合作夥伴嘛,為了多了解一下,當然等安排人仔細調查。言小姐很出色,你的隊友也是。”
她總是帶着一副笑顏,彎上的眉,揚起的唇,不知是真的在笑,還是裝作如此開心的樣子。
言書越認可她的認可,她的隊友都是實力很強的人。
所謂分則立,合則強,缺一不可。
“米線來了,麻煩讓一讓。”運送米線的路途還挺艱辛。喚回思緒的人望着那冒着熱氣的家夥,竟有些出神。
海樓手往言書越那邊指了下,這上來的第一碗,給了第一次品嘗她的人。哪怕離了火,砂鍋裏還在咕嚕咕嚕冒泡,推着米線往兩邊移。
“好嘞,你們的米線上齊了,小心燙啊。”
“謝謝。”
抽出筷子遞給言書越,小心的攪拌讓面上的米線沉去下面,“嘗嘗,這家味道很不錯的。”
或許和她說的一樣,這家米線味道真的很不錯。
好吃的美食從來不會辜負來訪者的跋山涉水,當它落了肚,會發現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
安靜下來的寧昭市很美,就像畫家手裏的油畫,有一股特殊的朦胧感覺。
眼睛确實能瞧見很多的東西,美的,不美的。燈光投射下昏黃的影子映着樹葉的婆娑,星星點點,只留下黃與黑。
美麗在很多人眼裏擁有不同的定義,會有人覺得美,有人覺得不美。
若論真心,美與不美其實只有自己知道,或許很容易随了大流,可第一時間你就知道,它到底美不美。
發散的思緒被話語給帶回,言書越扭頭,看着和自己對話的人。
“你說夏邑禾知道夏傳做的這些事嗎?”迎着風,兩人繼續往前走。
這些事?不就是找入夢師入夢喚醒老爺子嗎,何必說的如此隐晦。
風亂了頭發,言書越擡手将它捋到耳後,“知道,只不過是睜一眼閉一只眼罷了。或許應該說,她在其中也是有所求。”
被她的話帶起了好奇心,繼續問她,“怎麽說。”她的疑問來的很快,就好像在等着她這句話。
言書越望了她一眼,不知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呢還是怎麽着。
“夏傳請我們來,想讓我們把老爺子喚醒,他以為老爺子醒了,夏家就還是他的。而夏邑禾呢,在這件事上或許沒有什麽利益沖突,倒是還能再見見活着的人。她不會想拒絕。”
海樓問,“那你怎麽就知道老爺子醒來之後,夏家就還能握在夏邑禾手裏,不會發生利益相沖的事?”
下意識擰了眉,言書越明白了,這人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她說自己做事向來有把握,那怎麽會不知道夏家的事,習慣哪能輕易說改就改。
“老爺子自己選的繼承人,怎麽會一覺醒來就改了呢。”說到最後,音量漸漸小了下去。
她又想起了那句話。
言書越扭頭,海樓也同樣看了過來,兩人視線撞在一起,咽下嘴裏要說的話。
或許就像她說的那樣,這件事還真沒有把握。她這不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這是對未知的遲疑。
沒有誰有把握老爺子醒來不會有所改變,就連他自己也知道,是她想的太片面了。
人多是會後悔的,哪怕自己做的決定,也還是會後悔。或許,夏家的天會變,就是不知道這最後到底該往哪邊走。
“誰又說的準呢。”海樓的輕聲呢喃消失在風裏。
言書越擡頭望了下天,嘆息着不知在為誰惋惜,海樓望着她的側臉,數不清多久沒有見過,也數不清,這思念到底流轉了多少年。
兩人停在路邊,看着飛馳而過的汽車,言書越望了眼停在對面的轎車,問海樓,“打車還是坐地鐵,或是公交車?”
海樓彎了彎嘴角望她,餘光瞥過言書越看去的地方,“打車。現在很晚了,地鐵已經停了,坐公交車的話,還要再走一段路。”
低頭瞧了眼手機地圖,最近的一個站牌也在前面兩百米左右,那還是聽她的話打車,誰讓兩人是同一個目的地呢。
核對尾號後兩人各自占了一個窗戶,吹着外面飄來的晚風,言書越隐隐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後視鏡裏有人射來遠光,司機暗暗罵了一句,停車的空擋落下手剎,伸出頭往後吼了一句。
她瞧見了,是剛才那輛停在路邊的車。
眉頭輕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車子向前滑動她又往後看了眼,更加确定就是它。
有人在跟蹤她?還是她們?是夏家還是別人?
路程行了一半那人還在跟着,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言書越扭頭看向海樓。
這人從上車開始就倚在座位裏,偏頭望着窗外,也不知在瞧什麽。
“海小姐?”言書越喚她。
開車的司機聽見聲響透過後視鏡朝後忘了眼,常年開車的人瞧出了海樓此時的不對勁,慢慢帶動剎車降了些速度。
“小姐,你要是暈車的話,我可以在路邊停車,讓你緩一緩,要是吐車上了,是得花兩百塊錢哦。”
司機話語裏帶着笑意,他好像經常遇到這種情況,連對策都想出來了。
“沒事的師父,你繼續開。”她回完話扭頭看言書越,問她,“怎麽了?”
她的眉眼裏滿是疲憊,暈車是一件很難受的事,那是身心遭受的雙重折磨。
言書越沒有問她為什麽暈車還要選擇打車,而不去坐公交車,其實有些時候兩個選擇都不好,那麽就要選一個損失不那麽大的。
時間與難受成正比,路上耽誤的時間越長,就會越難受,這是安順告訴她的。
言書越轉頭又看了眼車後,那人還在跟,背靠在椅背上捏着指尖,“有尾巴,跟了一路了。”
海樓沒有轉身,掀着眼皮懶懶的瞧了眼後視鏡,輕聲嗤笑着又把頭轉了過去。
“沒事的,他們愛跟着就跟着吧。”
明白了,她不是目标,海樓才是。
她是個大人物嗎?或許自己也該去調查一下,回報一下她的努力。
車在酒店門口停下,跟在屁股後面的尾巴也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可能沒有消失,只是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又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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