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夏總
第10章 夏總
夜晚來的很快,在冬天尤其是。其實言書越很喜歡冬天的夜晚,雖然風冷了些,可卻讓人清醒,她需要這種清醒的感覺。
不過今天不需要,她窩在座椅裏一點一點剝橘子,時不時望一眼車外。
橘皮扔垃圾袋裏,細數剝着果肉上的白色筋絡,橘瓣運滿了汁水,能給十分好評。
給垃圾袋系上,放座椅上的手機傳來振動,是崔北衾。
手機落在耳邊,問她,“喂,怎麽了?”
“夏老爺子那兒出事了,眼下人已經送醫院去了,夏傳讓我們趕緊過去。”對方是少見的嚴肅語氣。
言書越心裏咯噔一下,拎在手裏蕩來蕩去的垃圾袋被她扔後座。
她猜到老爺子情況有些遭,卻沒想來的這麽快。
手落在鑰匙上,問她,“又不是他的家人,為什麽要我們去?”
對方聲音從電話裏傳來,伴随聽不清的交談,“不清楚,只說讓我們馬上趕過去。那越姐你看?”
“地址。”扭動鑰匙點燃發動機。
“我馬上發給你。”
挂斷電話正轉頭系安全帶,有人敲她車窗,扭頭看去,還是位老熟人。
海樓透過窗戶望她,眉眼彎了彎,問道:“能搭個便車嗎?”
本來是她來等人的,結果反被人家等了去。
“上來。”兩個字回答了一個六字問題。
繞過車前拉開門坐進副駕,言書越等她系好安全帶才發車。
路程行了一半,瞧見前車的剎車燈,緩緩落下車速,看了眼手機,拉上手剎。
“言小姐不問問我去哪兒嗎?”海樓突然問了一句。
言書越扭頭看她,只看了一眼便回了頭,反問她,“你不是搭順風車嗎?那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
微微降下的車窗透進了車外的喧鬧,想要右轉的車輛被堵在後面,滴滴按着喇叭,奈何別人也讓不了,因為那是直行加右轉車道,他的目的地在前方。
信號燈的倒計時從二十慢慢變成十,然後是九,八,七,直到零。
輕笑一聲,倒在座位裏,“什麽時候猜出來的?”
看了眼車外,手指往下按,“今天下午在夏家,夏傳稱呼你為海小姐讓我有了疑惑。你的名字很特別,本來想今晚問問你,卻沒想老爺子出事了。”
“你有想過不接受夏傳的委托嗎?”海樓問她,問題來的很突然。
駛過路口右側射來的燈光有些刺眼,她微微側了下頭。
“為什麽要拒絕?”言書越有些不解,“答應這件事本身并沒有什麽錯,本就是一物換一物的事情,為什麽要拒絕了?誰會嫌錢多呢。”
“你有把握一定能把老爺子喚醒嗎?”海樓扭頭看她。
車子又拐了一個彎,現在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沒有。”回答的一本正經。
海樓被她這答案給弄不會了,有些哭笑不得,“沒有你還不拒絕。”
趁着等綠燈的功夫,言書越扭頭看她,一本正經的指出問題的關鍵,“海小姐,這次行動中,你是主我們是從,我們只是來輔助你。這一點你難道忘了?”
這人抿唇看她,也不說話,言書越知道自己猜對了,這人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那海小姐你呢,有把握嗎?”問題又重新抛給了她。
紅燈變綠,車流動了起來,可還是有人不服輸的在按喇叭,滴滴聲吵得很。
按上車窗,聽她說,“有啊,我可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她好似本來就該如此,言書越心想,如若自信是氣體的話,她能飛上外太空了。
路程有些遠,花了三十分鐘,很巧的時間,剛好和趕來的另外四人碰上。
“老大,這位漂亮姐姐是誰啊?”安順問言書越。
幾人剛一彙合,讓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這位美麗的小姐,真是令人過目難忘啊。
“這位是海樓。他們是我的隊友。”
“漂亮姐姐你好,我叫安順。”
很甜的嗓音。
“你好,我是蔡佑山。”
嗯,猛猛的肌肉男很壯實。
“你好,我叫崔北衾。”
“我是顧扶音。”
嗯,很配的一對。
言書越對她扭頭望自己一眼感到疑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神情看自己。
“你們好,先祝大家合作愉快。”
哦,原來是忘記介紹這個呢。
大家都不是傻子,她這麽一說自然是都明白過來,有些驚訝。
蔡佑山拍了下頭,嚷道:“我想起來了,之前在那山上,我們遇見的不就是海小姐嗎?是嗎,我沒記錯吧。”
海樓肯定了他的不确定,“嗯,那人是我。”
除了車上睡覺的安順,其他人都回憶了起來。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言書越出言打斷,“我和海小姐一起,你們跟着扶音去車上等我。”把鑰匙拿給她,“注意電話。”
一大串人跟着進去也不合适,不然別人還以為是哪家混社會的帶人找到醫院來了。
從急診進去正巧碰上夏傳派來的人,跟着他尋到搶救室外,那裏站了不少人,見過的卻只有夏邑禾和夏傳。
她倆沒有靠近就只是遠遠站着,那人和夏傳說了之後,他看了這邊一眼,同身邊人說了幾句走了過來。
雖然沒有靠近,可多出來的人還是不能忽視,誰讓這層樓除了他們就沒別人了呢。
“兩位,這邊說話。”
人群裏,夏邑禾往這兒看了眼,剛好同海樓望去的眼眸對上,別開眼跟上往窗邊走的兩人。
還沒來得及張嘴,夏傳一點也等不了,看門見山直接問她們,“今晚能不能入夢?”
言書越擰眉看了海樓一眼,只見她笑着說,“眼下還不知道老爺子是生是死,夏先生就這麽急着想讓我們入夢?人要是死了,我們可入不了夢。”
“夏先生,我們入夢的前提是老爺子得活着。”言書越緊接着說。
老爺子這突然一進醫院,讓夏傳慌了神,就這麽把人喊到醫院,也不知道他該如何向不知情的人解釋。
聽了她們提醒,夏傳一張臉變得難看極了,煩躁的在那兒踱來踱去。
最後好似下定了決心,朝她們靠近,扭頭看了一眼往這邊的走廊,沒有人。
“如果爺爺今晚情況穩定下來,你們能不能入夢?”小聲地像似在做什麽壞事。
海樓神色不再是之前那副慵懶模樣,同言書越站一起,冷了一張臉。
“夏先生,入夢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老爺子身子本就不好,之前倘若還有四成把握,可眼下就只剩兩成。難道你想拿你爺爺的命來賭嗎?”
就為了賭一個看不見的結果。
眼下沒有誰能拿出超過五成的把握,哪怕是海樓也不行。
聽她這話,言書越扭頭看她。
當主體意識因身體機能出現奔潰時,夢陣也會随之坍塌,所以每次行動她都會安排顧扶音在外面守着,為的就是能在第一時間将他們的意識從夢陣中帶出。
如果意識滞留在坍塌的夢陣裏,沒人能救得了。
“我們可以換一個時間入夢。”海樓繼續說,眼下已經給出了解決方案,就看這個決裁者到底要怎麽選呢。
夏傳猶豫了,或許老人的生死,在他眼裏沒有權利金錢來的重要,可臨到要做決定,還是在兩者之間有了掂量。
正當他要說出自己的決定,突然來的聲音闖了進來,搶走話語權。
“必須換時間。”
所有人看過去,發現說話的人是夏邑禾。
面色難看地盯着走來的人,夏傳抖動喉嚨拉扯着肌肉,咽下害怕喚了聲,“姑姑。”
夏邑禾睨了他一眼,臉上一片冷淡,瞧着站在對面的兩人。
上位者的威嚴還真是讓人恐懼呢。
海樓彎了下唇角,抱胸看她,“夏小姐的意思是,換個給老爺子入夢的時間?”
“對,等他情況穩定下來,你們才能入夢,為他負責,也為你們負責。”
她沒有表現過拒絕,從一開始便是。
言書越瞧着這位夏家現在的掌權者,忽然之間能理解為什麽老爺子會把這麽大的家業毫無顧忌的交給她,因為她有這個能力。
能力其實并不關乎性別,它選擇優秀的人,落在那人身上,是因為值得,值得被擁有。
海樓看了眼夏傳,從夏邑禾出現,他就像個背景板一樣,明明也是夏家人,卻沒有她這般耀眼,嫉妒使人瘋狂啊。
“可是和我們簽訂協議的是夏先生。”海樓扭頭看向夏傳,“所以,夏先生的決定呢?”
言書越垂眸瞥了眼說話的人,她發現海樓其實焉壞焉壞的,在這個節骨眼,還要拉一下夏傳,這不是在拱火嗎。
意識到自己嘴角揚起的笑容,言書越斂下面上神情,像尊冷面神一樣站在海樓身後。
這個時候夏傳不得不說話做決定,他以為這一切都做的很隐蔽,其實早就被夏邑禾察覺,只有他自己還像個小醜一樣,蒙在鼓裏。
“那就推遲到三月份,三月一日,姑姑覺得怎麽樣?”
這段話幾乎是他咬牙說出來,明明一切都算好了,結果老爺子的身體不争氣,偏偏這個時候出問題。
知道他心裏在打什麽算盤,夏邑禾沒有揭穿,“嗯”了聲說:“三月一日,到時還得再麻煩兩位呢。”
瞧見她伸出的手,海樓笑着握了上去,僅挨了一下就換到了言書越。
今天算是白跑了一趟,兩人落在空空的電梯裏,海樓問她,“可以請言小姐吃個宵夜嗎?”
“宵夜?為什麽請我?”言書越有些疑惑,哪有像她這樣無緣無故就請人吃飯的。
海樓看她,“因為我餓了。”
“啊???”言書越抿唇,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這是什麽糊塗道理。
“你餓了關我什麽事?”
“因為我餓了,所以順路請你吃頓飯。”
言書越摸到兜裏的手機,“我們好像不是很熟。”
“沒事,一起吃頓飯就熟了。”
電梯剛好到一樓,言書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海樓拉着走。
“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出口好像不在這邊。”言書越回頭看了眼身後。那邊好像才是來的地方。
“沒錯,我知道一個好吃的夜市,走這邊近些。”
她對這裏很熟悉啊。
醫院很安靜,就算兩人說話也很安靜。
“那我總得和他們說一聲吧。”
“可以邊走邊說啊,你不是把手機拿出來了嗎。”
坐在椅子上等候的病人家屬看着兩人走近又走遠,分散了注意力,等回過神來,又把頭埋進了掌心。
急診門口的車來了又走,沒有誰想在這裏長久的停留。
夜晚的天氣很好,除了冷些,倒是沒有要下雨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