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去亂搞
第6章 第 6 章 “不是去亂搞。”
頂着晴空，程漾從電玩城邁了出來。
她低頭翻了翻包，沒找到太陽傘，反而看見了分剩下的二三等獎禮品，耳邊再次響起了裴亦舟的話——“你沒抽中？”。
結合當時的語境，這在程漾這就自動翻譯成了“不是吧這你都沒中？”以及欠了吧唧的“朋友你不行啊，我抽了一次就拿下一等獎了”。
想到這裏，程漾把包一拉，眼不見為淨。正好手機一響，分散了她注意力。程祈允給她發了條消息。
y：【姐你在哪？[可憐]】
想起這個點程祈允應該在A大，聯系她八成有事，程漾思索着回了一句過去。
。：【一中旁邊，怎麽了？】
y：【那你現在回家嗎？有點事和你說】
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程漾心裏一咯噔，直接打車回了家。
下了車直奔家門口，看見程祈允已經在馬路邊等她了。
“什麽事？”她跑過去問，看到這人手上提着個電腦包，正低着頭在刷手機。
見人過來了，程祈允像是終于找到了靠山，跑過去可憐兮兮地說：“姐，這電腦不是我的，怎麽辦啊？”
這是那天程漾幫他去分享會的教室拿的，自覺不應該有問題：“當時不是拍照給你确認了嗎？”
“我那時候在導師那，哪敢仔細看啊？”
程祈允當時拿着項目書，正膽戰心驚地怕被人批，只大概掃了下外形是他的電腦，而且他也給程漾指了位置，想着也不可能會找錯。
Advertisement
結果今天上課拿出來一瞧，發現電腦比他的幹淨嶄新多了，再打開一看，得，還真不是他的。
“能找到失主麽？及時給人還過去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程漾安撫着他，想着要不回學校一趟，直接交到失物招領的地方，挂個公告讓人自己來去好了。
結果程祈允忽地一擡頭，臉色凝重地對她說：“不用找了。”
程漾看過去：“嗯？電腦沒拿錯？”
“不是。”程祈允搖着頭倒吸了一口涼氣，把手機給她看：“他把你挂校園牆了。”
程漾：“.......”
-
程漾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拿錯電腦被A大學子熱議。
把她挂校園牆上的話十分簡潔：麻煩昨天晚上在計算機學院階梯教室入門口第一排拿錯電腦的同學及時歸還，聯系方式……
【不是吧？拿學計算機的電腦？這和搶別人女朋友有什麽區別！】
【讀書人的事，怎麽能說是拿呢......話說那人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
【我昨天好像也看到了，是個女生，從外面進來的還問了路，應該不是】
【也可能是以為是自己的，不小心弄錯了，上次點外賣對方給送了土豆燒雞，吃完了才發現自己點的不是這道TT】
【靠，你是不是拿我外賣了！我他媽上次點的土豆燒雞換成了姜絲土豆！害我戴着眼鏡找了挑了一晚上的姜！】
……
程漾還得感謝土豆燒雞幫她成功轉移了注意力，讓大家都開始讨論偷外賣的事情。
她沒看多久，直接加了那人留的的聯系方式。
昵稱：Orbit。
确認添加。
等了半小時沒通過，程漾先一眼掃到了顯示出來的空間動态，一張書籍照片，配文：找書，有償，私聊。
怕留下痕跡，程漾沒點進去看，只覺得配的書封面有些眼熟。
退出界面，看到游佳給她發了條消息。
w佳：【漾寶今晚八點半約個宵夜？】
游佳自從大學畢業後就開始在自家公司上班，因為上面還有父母幫着，日常不算太累，時不時就會約她出來。以前兩人分隔兩市不方便，只有周末偶爾見面，現在共處一市了，游佳恨不得讓她住自己家來。
程漾想也沒想，給了回複：【ok】
正是快要到下午上課的時候，程祈允在她安撫一番後回學校了，程漾站在外面和游佳聊了一會兒，收起手機打算回家。
到門口了想起了自己出來的目的，她又出來在附近挑了點零食和家裏兩個老人愛吃的水果。
一手提了滿滿的一大袋子，這才放心地走了進去。
飯後時間，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閉着聽收音機，她奶奶則照舊戴着眼鏡在書房裏看書。老一輩的翻譯家保持了幾十年的習慣，讓程漾都不由得敬佩。
她把零食塞進了姐弟兩專用的櫃子，水果則洗了兩盤，打算一盤送到了客廳的茶幾上，一盤端進書房。
擺到老爺子面前時，剛輕輕放下瓷盤，人就睜開了眼，收音機也緊跟着沒了聲。
“去外面買東西了？”
老爺子頭一回這麽溫柔地問候，程漾心裏一激靈，點了點頭，報備行程：“在附近逛了逛，然後買了點水果。”
“沒惹事？”
老爺子像是一眼能看穿人，程漾被他鏡片後銳利的目光看得心虛，搖頭和撥浪鼓似的：“沒，就出去買個東西能惹什麽事？爺爺您能別老是把我想的這麽鬧騰行麽？”
老人家哼了一聲，也懶得提她小時候上房揭瓦抓鳥，大了些和小孩比射擊陀螺彈弓跳繩贏光了別人零花錢，最後家長跑到家裏來鬧的事了。
“你自己吃的沒買？”
“我買了零食，放櫃子裏了，您想來點？”
程漾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要是對方點頭，她馬上就可以把自己最愛的薯片辣條肉松小貝全部分享出來，但現實是被老爺子一眼瞪了回去。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別人之間可能正常，但在她爺爺這裏，就是沒話找話，重點在後頭呢。
果不其然，連問了幾句廢話，下一刻老爺子就憋不出了，喝了口茶悠悠開口：“後面什麽打算？”
“先在家裏接稿，其他的工作以後再看看吧。”
為了老人家不犯高血壓，程漾并打算現在就告訴她爺爺自己其實已經不準備出去了。
而對于她的回答，老爺子的臉色也看不出來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琢磨了一下，就道：“不用看了，你奶奶那邊的工作室還缺個影視翻譯的職位，你要是去剛好補上。”
程漾奶奶是在十幾年前開的翻譯工作室，原本以文學翻譯為主，後來緊随時代變化，也多了影視翻譯、醫學翻譯之類的，工作室人數不多，但名聲信譽在那，收入可觀。
“我不去。”
程漾說得口比心快，意識到自己馬上要被罵之後，趕緊找補一句：“也不是不去，這我還得再考慮考慮，畢竟以前沒做過，我也不熟悉。”
這麽說完，老爺子勉強能接受，嗯了一聲算是給她時間。
程漾點了點頭，站在原地愣了會神，等意識到自己手上還端着另外一盤水果，才轉身進了書房。
書房隔音效果好，但是室內寬敞，細微的聲音都被放大。
她還沒喊，拿着筆在記筆記的奶奶就察覺到似的擡頭，摘下了眼鏡。
“回來了？飯菜還熱着呢，你看看還要不要再炒點什麽？”
程漾把水果放在書桌上，笑了笑回答：“不用，早餐吃得晚了，現在還很撐。等會兒餓了我自己弄。奶奶您吃點水果吧，我剛買的，還挺新鮮的。”
她走過去想看看她奶奶在看些什麽書，卻先瞥到了旁邊的翻譯草稿，是多年前翻過的書拿出來再販了，估計是有地方需要修改。
“試試？”奶奶拿了個草莓吃，笑吟吟給她讓出了座位。
程漾沒拒絕，這本書她看過法語原著，還算熟悉。坐下來就入了狀态，把自認為翻譯不太合适的地方圈了出來，在文檔上一一做了修訂。
她做事做得專注，等把一章翻完了，才想起奶奶還站在身後。
起身想讓人坐下，奶奶卻拍了下她的肩膀，幫她把耳邊的碎發撩起來，溫和道：“我就知道，我的乖孫女是最有實力的。”
程漾沒有說話，但握着筆的手卻不自在地蜷縮了下。
-
晚上八點，程漾陪着兩個老人在客廳裏看小品，昏昏欲睡之時，手機“叮——”一下響，把她拉了回來。
白天加的好友通過了。
那邊沒開口，程漾先主動表明态度。
。：【非常抱歉，不小心拿錯了你的電腦，我沒有動過也沒有打開，你定個時間地點我拿過去給你可以嗎？希望沒有給你帶來麻煩[對不起jpg.]】
以為至少還要交代點什麽聊幾次，結果對方直接言簡意赅回了她。
Orbit：【昂，行】
Orbit：【今晚十點，這兒？】
後面還跟了定位，是A大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程漾覺得地址有點眼熟，但想了下，今晚應該沒什麽事了，便一口答應下來。
。：【好的】
發完這條，程漾困得進屋子躺了一會兒。
直到定的八點二十的鬧鐘響起，她才想起了一件事——她和游佳約了十分鐘後的宵夜來着。
地點剛好也在大學城那一塊。
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倒黴。
裝電腦、收拾桌面、換鞋……程漾飛速完成這一系列動作，但兜裏的手機還是在她出門前一刻響起。
“漾寶，你別告訴我你還在家裏。”幽幽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聽得程漾心裏一顫。
“沒呢，早出來了。”
說話間，她往外邁了一步，徹底從屋子裏出來，而背後的門被風一吹，“咔噠”一下響關上了。
聽到動靜的游佳笑了聲，毫不留情揭穿：“家門口？”
程漾站在走廊上和門對視了眼，無奈地抓了抓頭發，誠懇道歉：“我錯了。”
乖得讓人不忍說狠話。
“行了，不和你扯皮了，快過來吧，這邊廣場都開始放音樂了。”想到什麽似的，游佳停頓了會，又補充說：“記得穿件外套，我坐在火鍋店外面搭的棚子裏，還有點冷。”
“知道了，馬上過去。”
挂了電話，程漾又解鎖開了門，從客廳裏順走外套塞進包裏，才一溜煙地出了小區。
程漾用了最快的速度抵達目的地。
火鍋店門客如雲，店裏擠滿了人，她望到了門外的的位置，棚子頂部是亮眼的橙色，四周的是透明的，不過從外面也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程漾按游佳給的信息進了3號棚，裏面只有一張四方桌，旁邊擺着大寬長凳，靠近門口的一張上坐着一個穿着牛仔套裝的女生。
聽到聲音，游佳擡起頭來，笑着說：“來了？”
掃到她手上的電腦，臉上表情瞬間切換到不可思議：“不是，你不會還要在這兒工作吧？”
程漾把電腦裝進包裏以免沾上味道：“沒，我拿錯別人電腦了，待會兒要還過去，十點鐘，要是到時候火鍋還沒吃完，你等等我？”
游佳放下心來：“這還用說？和你見面我都等半年了，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調侃的話說完，兩個人坐在桌邊開始下菜，邊吃邊聊。
游佳把她不喜歡吃的香菜放到一邊，道：“今天見到挺多高中老同學了，想起了以前一些事。”
程漾自從高中畢業就和除游佳以外的人斷聯了，擡起頭問：“什麽？”
“你還記得高考後你被人表白的那個麽？”
“嗯。”
想了下，程漾腦子裏竄出一大堆人，反問她：“不過有點多，你說的是哪一次？”
游佳：“……”
她就不該問。
“就你們班長，追了你幾個月，和你去電玩城被你血虐的那個。”
程漾隐約記得有這麽一回事，點了下頭，聽她繼續說：“他問我你的情況。”
“你沒告訴他吧？”
“怎麽可能？他還拿我前男友的事來壓我，我更不會搭理他了。”
“不提他了，有點晦氣——你工作……”
游佳說到一半又收回：“算了，工作和前男友一樣讓人沒興趣，聊點新鮮的。”
程漾：“……”
游佳忽地看向外面，臉上露出笑容：“你剛才走過來的那地方，八成坐着一個大帥比。”
“嗯？”程漾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只瞧見對面棚子上面印着透出來的黑糊糊的一團人影。
“他在那坐了大概十分鐘，就有三個女生回頭看，兩個假裝從他旁邊路過，還有一個去要了聯系方式，但是應該被拒絕了。”
“認真的？”程漾被她的話逗笑，又往那邊看了眼，也不知道從那黑影能看出什麽。
“這你就不懂了吧，帥哥美女走到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就像現在，後面有個男的就在看你。”
程漾往後一看，啊了一聲回答：“我後面的是巡查的保安大叔，你現在回頭，他也看你，時刻關注你的安全。”
游佳：“……”
-
大帥比本人絲毫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正坐在棚子裏安靜地拿着手機發消息。
路過的人往裏面看一眼，瞧見門簾被卷了起來，外面不算亮的的燈光照入，把地上的影子拉長。
坐在長凳上的男生穿了件寬松的黑白插肩袖，底下搭了條黑色工裝褲，身高腿長的，幹淨清爽，另一邊則是一位穿着正裝的中年男人，面容嚴肅。
察覺到視線，裴沉往外看了一眼，路人吓得馬不停蹄地走了。
等了一會兒，見對面依舊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他沉穩着問：“你和朋友吃飯也這樣？”
聽到他這麽問，裴亦舟擡起頭，眼眸澄澈：“嗯？哪樣？”
“你自己心裏不清楚？”裴沉的視線落在他手機上。
裴亦舟坐直了身，雲淡風輕地回答：“哦，我和朋友一般邊吃邊聊，不玩手機，您不用擔心。”
“所以和我一起吃就變成啞巴了？”
“沒，這不晚上說話有點累嗎？我和朋友都約的白天。”
而且誰大晚上的聽訓還想說話？
自知再編下去要被罵了，裴亦舟收起手機，看着湯鍋開始沸騰，盡管一晚上沒吃什麽東西，他眼下也沒有食欲。
直到一眼掃到桌角的攝像機，他才沒忍住說出了口：“不過只是擺拍照片給您塑造好父親形象的話，應該也用不着開口？畢竟觀衆看到大企業家父親穿着正裝還要匆匆趕過來和兒子吃路邊火鍋就已經夠感動了。”
裴沉對他再了解不過，越是嚴重的事說得越輕松，閉眼呼了口氣。
“少和我貧嘴，真以為上次被人偷拍的事情你自己能處理好？我不下手你的信息在網絡上還不曝光？”
裴亦舟沒搭話，垂着眼眸挑了點新鮮的素菜下了清湯鍋。
“別總以為自己做出了點事業就了不起，這世上比你優秀的人多了去。”
“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少和他們來往。”
連說了幾句依舊沒人回話，裴沉筷子一撂：“長輩和你說話不知道回答？”
裴亦舟拿筷子的手一頓，無奈地說：“您不說讓我少貧嘴嗎？我怕自己忍不住，下菜轉移點注意力。”
說完他還挺禮貌地用公筷夾了幾片生菜放進裴沉的碗裏：“上次季叔說你膽固醇有點偏高，這裏蔬菜還挺新鮮的，爸您多吃點。”
裴沉：“……”
一口氣沒撒出去，裴沉想了想今晚上外面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又叮囑了句：“還有你交不交女朋友我不在意，最重要的一點，別出去亂搞。”
裴亦舟不知道他的話題怎麽一下子轉到這上面來。
一時間被“亂搞”這個詞弄得差點把筷子掉進了鍋裏，他咳了一下，假裝鎮靜道：“哥他每天跟着我，您隔三岔五就來查戶口似的，別說亂……咳……交女朋友了，別人就算對我有意思我也沒空吧？”
越說耳尖越熱，裴亦舟索性一句話回絕：“總之您想多了，沒。”
難得見他臉皮薄，裴沉心情緩和了些，說：“沒交就行，這個年紀心放在事業學業上最好，你最近那幾個方案找個時間拿過來給我看看。”
在公司裏開了一天的會，本來就打算晚上出來放松放松，這會又被人提起，裴亦舟徹底和他聊不下去了，正巧看到時間想到了一件事，他拿着外套起了身。
裴沉差點也跟着起身：“這次話都不說就打算溜了？”
“我有點事出去。”
都走出去了，突然想到了什麽，裴亦舟又回來補了一句：“我就去拿一下電腦，上次被人拿錯了。”
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裴亦舟停頓了下，再次強調：“不是去亂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