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是小孩兒麽？”……
第30章 第 30 章 “他是小孩兒麽？”……
裴亦舟搭在門上的手緊了下, 不過很快就松開了，後退一步，讓出位置答道：“他在裏面。”
“哦, 好。”程漾探出身子看了眼，瞧見坐在桌邊的李雲霁, 還沒打招呼，聽到門後一聲響。
她回頭一看，裴亦舟走了。
“诶, 你這啤酒也不喝了？”李雲霁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伸着脖子喊了句。
“不喝，困了, 想睡覺。”走廊上傳來冷淡的幾句回複了他，随後聽到的就是隔壁房間的關門聲。
“啪——”
喲。
這是生氣了還是傷心了？
剛才不是還說有事要出去麽？
李雲霁心說看來啤酒是不用了, 改天給人買點涼茶得了。
少見他弟露出這樣的神情，李雲霁覺得稀奇，看着程漾也不自禁地笑起來，問：“小學妹找我有事？”
程漾的目光停在沒關上的門, 思緒還沒從剛才和裴亦舟的對話轉過彎來。
被人這麽問了, 才認真回答：“學長能借一下您的電腦嗎？我的暫時沒辦法用了, 一會兒就好。”
她臨時接到甲方爸爸的要求, 說是翻譯稿有格式需要另外調整, 但她的電腦在經歷了一整天的勞作之後，終于忍不住罷工死機了，她這才沒辦法來找人借。
“電腦啊。”李雲霁起身去看桌面上的東西, 還沒摸到鼠标，筆電滋滋響了幾下，下一秒屏幕顯出藍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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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漾：“……”
“老毛病了, 不好意思。本來打算換了，一直忘記買。”李雲霁頭疼地叉着腰轉了圈，想出法子來。
“你着急用麽？”
“還好。”
其實挺急的。
不過程漾也不太願意麻煩別人，只道：“學長您要是不太方便的話，我去附近網吧看看好了。”
李雲霁拍了下額頭：“我弟那有兩臺，他工作和學習分開的，都是新的，保管沒問題。”
他說着就要給人撥電話：“你等着，我這就叫他送過來。”
程漾下意識地止住了：“不用了學長，我自己去好了。”
李雲霁沒強求，點頭道：“行，他就住隔壁，也不遠。”
幾步路退出來，站在705號房間門口，程漾有點猶豫怎麽開口。
剛才看裴亦舟出去的樣子，似乎有點心情不好。
這時候找人借東西，會挺煩的吧？
斟酌了下，程漾還是選擇回去再搗鼓一下自己的，看看能不能讓它起死回生。
然而她剛擡腳轉身，背後忽地多出一只手來摁下門鈴。
“您好，外賣！”洪亮的聲音幾乎貫穿整個走廊。
程漾：“……”
“裴先生是嗎？麻煩給個好評。”
“嗯，謝謝。”
外賣小哥順利拿到好評，一溜煙地撤了。
這下不想見面也難了。
四周寂靜無聲，偶爾能聽到窗外傳進來的一點蟲鳴聲，直到海風吹過來，程漾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早知道披件外套再上來了。
她摸了下冰涼的手臂，動作落在裴亦舟的眼裏。
“找我有事？”冷不丁的一句，程漾擡起頭來。
興許是剛洗完澡，裴亦舟的頭發有點淩亂，碎發遮住了點眉毛，整個人看着更柔和了些。
他沒什麽興趣靠在門邊上，手臂垂在身側，肌肉線條流暢，冷白皮膚下顯露着淡淡的青筋。
程漾注意到他的鎖骨處有一顆很小的痣，不仔細一般看不出來。
她想裝模做樣問一句你還沒睡啊，然而一開口就想起了幾天前出公園後裴亦舟說的話。
——“只是覺得你挺适合當朋友的，所以希望咱倆聊天的時候能自在點。”
程漾收回到了嘴邊的客套話，換成一句直白明了的：“我想用一下你的電腦。”
裴亦舟愣了下，冷着的臉有了點松動，問她：“工作？”
程漾點點頭。
裴亦舟沒再問了，嗯了聲邁開長腿進屋。
剛走一步，又聽到身後的人問句：“可以在你這裏弄嗎？”
拿到電腦，程漾一眼認出來這是她之前拿錯的那臺。
純黑色，正面印着簡潔的品牌logo，除此之外再無他物，不像她的還貼了些花花綠綠的貼紙。
打開的同時，她往裴亦舟那邊望去。
看着對方從客廳轉到卧室，把灰色的睡衣換成一套利落的黑白短袖長褲出來，接着又從卧室邁步到陽臺，撐着欄杆吹了一會兒風，路線絲毫沒有規律。
是在想事情麽？
裴亦舟沒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停在冰箱面前，吹着空調打出來的冷風，他快速掃過架子上的存貨，忍不住皺了下眉。
酒店招呼人的東西就這麽點？
挑挑選選，最後撈了兩瓶成分看着還算健康的牛奶出來。
然而等指尖碰到盒裝上凝結的冰涼液體時，他腦子裏又冒出了另外的想法。
晚上喝冷的是不是不太好？
要是他一個人，他從來不會糾結這種問題，無論夏天還是冬天，他一律選冷的。
猶豫了兩下，他撕開包裝，把牛奶倒入清洗過的玻璃杯裏，按照微波爐提示的步驟放進去熱了下。
“叮”一下後，他端着牛奶過來。
程漾坐在桌邊低頭發消息，腳步聲靠近時，她看過去。
裴亦舟咳了下，問她：“你做完了？”
程漾指了下電腦，回答：“沒，我不知道密碼。”
裴亦舟：“……”
他把牛奶給人遞過去，自己伸手點了下觸摸板，直接面容解了鎖。
他沒打算看着程漾工作，解鎖後就走了。
等了幾秒加載，程漾握着玻璃杯抿了口牛奶。
熱的。
是她喜歡的。
不過酒店還有熱牛奶供應的麽？
沒等她想明白，屏幕亮起來，程漾看到滿屏的論文。
不是裴亦舟寫的，相反他是做批注的那個。
批注也十分簡單明了，只有紅豔豔的一片修改意見加壓迫感極強的問號。
大致內容分為客氣一點的“麻煩把格式調好後再發”、“可以再多找一點文獻看看（別過度借鑒）”，脾氣不好類型的“數據支撐在哪？”、“你的模型設計呢？”以及無言以對的“？”、“？？？”。
程漾無意看別人的東西，只是這東西過于顯眼，她一眼就被吸引了過去。
重開頁面登錄自己賬號的同時，她思索了下，給程祈允發消息過去。
。：【弟弟，我覺得吧，要不你的項目書還是再改改再發？】
片刻後，程祈允給了回複。
y：【你不是說我的已經很完美了嗎？】
。：【怎麽說呢……】
。：【算了，我說話難聽，不說了】
y：【？姐你騙我！】
賬號登錄成功，程漾沒時間和他解釋了，自己先按照客戶要求改格式。
校隊排版是比翻譯讓她更加覺得痛苦的事，花了個把小時做完，給對方發過去後，程漾眼睛有點受不住了。
等着客戶回應的空隙，她休息下往旁邊看去，裴亦舟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了她旁邊。
客廳裏的辦公桌不算大，兩個人兩臺筆電工作正好。
尤其是裴亦舟有意坐地遠了些，兩個人的手肘碰不到，她幾乎沒有察覺。
他坐得端正，不像開車時那般松散，偶爾看到文件上的重點，會習慣性地伸手擡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色的半框眼鏡，鏡片後的桃花眼是少見的冷冽。
有點像高中班上學霸大佬解難題時的姿态，平常簡單的題目入不了眼，只有高難度的才能讓人有點興趣。
沒等她多看兩秒，裴亦舟感覺到旁邊的動靜，看了過來。
這人是千裏眼嘛？
每次看他都會被發現？
程漾挪開視線，腦子飛速轉動找出了個話題，指了下他的眼鏡盒：“沒想到你原來還戴眼鏡，不過感覺度數應該不高？”
裴行舟嗯了一聲合上電腦，給了她個具體的答案：“不算高吧，一百度。”
被人盯着有點不自在，他擡了下下巴，淡淡問：“好了？”
程漾點點頭：“嗯，等客戶回應就可以了。”
話落，兩個人再次安靜下來。
直到她看到桌上小型的藍牙音響，再次挑起話題：“你下午沒去音樂節是不是？”
裴亦舟想起下午的期待落空，有點不太想回應：“嗯，和周知讓去吃飯了。”
程漾哦了一聲，說：“我找了你，但是沒看到。”
她說話的語氣、語速和往常沒什麽不一樣，卻又好似帶着點委屈。
但就這麽輕飄飄的一句，就讓裴亦舟有點後悔當時直接走了。
等他幹嗎？
不是只想讓他留下來給他哥當司機麽？
裴亦舟心裏有點別扭，但又忍不住放輕了聲問：“找了很久？”
他的目光從程漾臉上掃過，不着痕跡地在腦海中刻下她的模樣。
程漾笑了下，杏眼微彎，回答：“還好，就是我以為你會留下來聽的，他們樂隊的歌挺有特色的。”
“你很喜歡？”
“嗯，每次聽都很舒服很治愈。”
程漾說着就去給他安利，從兜裏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音樂軟件，一一和他分享。
“這些都是我收藏的，我還開了VIP呢，就是為了他們。哦，對了，還有這幾首需要額外購買，我也買了……”
一和別人安利，程漾就控制不住自己，直到指尖劃到中間，她停在那首名為《共振》的歌上，總結道：“這首是我第二喜歡的。”
她打算湊過去放給裴亦舟聽，轉眼想到自己手機的音質不算好，目光下意識掃到桌角。
裴亦舟直接把便攜式音響推到她面前：“開你手機連藍牙就行。”
他的手寬大，搭在黑色的音響上面襯得東西只有一掌之寬，等程漾自己拿起來看時，才發覺并不小。
程漾撥出亂七八糟的思緒，連上藍牙，結果歌曲還沒加載成功，不知道碰到了哪，她幾小時前錄的音突然放了出來。
聽到女聲，裴亦舟凝滞了兩秒：“他們樂隊什麽時候招女生了？”
程漾難得臉紅，手忙腳亂地關了聲音，支支吾吾回應：“……沒，這是我唱的。”
正好客戶回了消息，她迅速把手機給裴亦舟，自己去工作。
“這個歌單都是他們的歌，你可以聽聽看。”
頭一次程漾慶幸自己遇到高要求的客戶，讓她可以多和人聊一會，來緩解剛才的尴尬。
她還從來沒唱過歌給別人聽呢。
那首還是她在浴室裏洗澡的時候錄的。
不過剛才就播了幾秒鐘，他應該沒有聽到什麽吧？
程漾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邊飛快地改文件。
她向來注意力集中，投入之後很快把事情抛之腦後，冷靜下來。
等到客戶終于給了肯定的評價，程漾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十二點。
摘了有線耳機，一點點平穩的呼吸聲傳入耳中。
她側眸看去，裴亦舟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睡覺的姿勢和高中裏的男生很像，一只手壓在腦袋下面，一只手搭在後脖頸處，側趴着，只露出半張臉。
客廳裏沒開頂燈，只有不算亮的壁燈在工作，此外就是辦公桌中央自帶的小臺燈。
暖黃色的柔光灑下，裴亦舟皺了下眉。
程漾伸手把燈轉了個方向。
桌上藍牙音響在此時流露出聲音來，舒緩又平靜，程漾聽出來是她說自己第二喜歡的那首。
她小心關了音樂，拿上手機，從桌上拿了筆和便利貼上寫了幾個字。
大功告成後輕手輕腳出去，門都已經推開了又折了回來。
程漾從沙發上拿了毯子給人披上。
幾分鐘後，門被輕輕關上，聽到聲響，裴亦舟睜開眼睛，伸手摸了下發熱的耳尖。
剛才聽到的錄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水流聲和女孩兒不着調的音混在一起，朦胧又帶着點別的意思。
裴亦舟拎着領口扇了下風，擡頭看到便利貼上的留言。
【做完啦！晚安好夢】
右下角還有個笑臉。
他是小孩兒麽？
裴亦舟啧了聲，盯着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沒一會兒，他把便利貼扯下，貼在了自己的行程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