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的丈夫也變成可以依靠的大人了
第64章 你的丈夫也變成可以依靠的大人了
suguru。
三個音節的名字。
有個男孩一遍一遍教她, 刻在骨頭裏面的,幾千次幾萬次。
在這個世界上缺失的另一半,靈魂的縫隙終于被填滿, 她感覺在這一刻真的看見了宇宙,棘口中的那個宇宙, 她是丢失的一粒碎片, 終于被撿了起來。
從內而外、發自內心的幸福。
她深呼吸, 貪婪地汲取着他的味道, 聞到另一種木質香。
“傑……”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她伸出手, 滿心不舍地去捉他的袖角,想要離他近一點, 再近一點。
五條悟把她按回了懷裏。
那只纖細的手垂了下來,然後是崩潰的嗚咽,就像是某種戒斷反應, 夏油傑皺起眉,情不自禁地追上去。
聽見動靜,白發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瞬移離開。
被放在了床上。
藍色絲綢落在肌膚上, 一種輕微的冰涼感,她輕輕打了個激靈,蜷縮起來。
是哭泣也會壓抑聲音的孩子。
已經無法維持咒力,橘色的小貓躺在床上哭泣,胡須一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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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抱起來,就縮在他的掌心哭, 五條悟沉默地親親她,沒有作用。
于是抿緊唇, 兩根手指輕輕按住她的小腹。
“變回來。”
她抽泣的聲音一頓,下意識遵從命令,五條悟掀起她的校服上擺。
這件校服是夏油傑重新設計的款式,漂亮的、刻着無盡夏的扣子被他一顆一顆解開,她像是有點舍不得,擡手捂住,聽見一聲輕笑。
“就這麽喜歡傑?”
他垂眸看着她:“被碰一下就變成這樣……”
他的手指在小腹上游走,像是在測量某種尺寸,聲音難得帶上了怒意:“沒出息到這種程度。我會生氣。”
她下意識抱住他的手腕。
悟總是喜歡這麽問。
打游戲的時候,會說“傑就有這麽厲害?老子也能帶你啊,哭喪個臉幹什麽,就有這麽喜歡?”
給她帶冰淇淋和甜品的時候,會說“口味這方面我們更契合吧,傑給你喂涼面你也吃,就有這麽喜歡?”
好不容易抱抱睡,因為沒有傑的味道睡不着覺的時候,一整個把她按在懷裏,兇巴巴地問:“什麽叫做想要傑的味道,就有這麽喜歡?”
“就有這麽喜歡……?”
傑也會問一樣的問題。在她每次偷偷和悟單獨見面、去他宿舍吃冰淇淋、一起玩游戲、看動漫、屋頂上看星星的、親親之後,傑也開始問這樣的問題。
少女曾經很為此感到苦惱,每一次都認真思考,真誠地給出答案,然後把兩個人都氣得不輕,懲罰變成了雙倍。
還好好心的硝子幫忙出了主意——[“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斬釘截鐵地說出你面前的人名字就好。好聽的話不管不顧往他們腦袋上砸……不要也要注意分寸……算了,你能做到前一條就謝天謝地。”]
“喜歡、喜歡悟。”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雪菜還是照做了。她變成了兩頭說謊的壞孩子。
記憶的混淆讓她失去了思考,她抱着悟的手腕,想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所以把他往身邊帶,暈暈乎乎地說:“喜歡、更喜歡悟,最喜歡……被悟碰碰才會、才會變成這樣。”
“哦呀?”
腳踝被捉起來,他笑了一下:“以為人家還是好糊弄的小朋友嘛?抱歉抱歉,你的小男朋友長大了哦。腿打開——讓我看看你究竟歡迎傑到了什麽程度。”
“呵。”
他的手指用力按在那一小塊布料上面,然後把指尖放到她的眼前。
“到了這——種程度哦。”
“解釋一下?”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臉上沒有纏繃帶。
“還是騙子小朋友想說,這其實是在歡迎我?”
沒有繃帶。
所以被那雙眼睛注視着。
哪怕他臉上沒有表情,可是這一刻,沒有恐懼和不安——另外一種記憶俘獲了她。
她的臉頰又變紅了一個度,身體輕輕顫抖,就連鎖骨也透出淺淺的粉色。“嗯……在、歡、歡迎悟。”
聽見了深呼吸。
就像是被順毛的大貓一樣,五條悟臉上不愉快的表情很快消失了,低頭輕輕蹭蹭她的鼻尖。
“拿你怎麽辦才好啊。在這種時候胡話也說個不停……被抱到死也是你自找的吧?”
她看着他,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伸出手要他抱。五條悟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坐起來,把她抱進懷裏。
已經不是亂來的少年時期了。
“家裏沒有哦。”
他把兩根手指并在一起,聲音貼着她的耳朵,輕輕的:“好啦好啦……這個就夠你哭的了,自己吃進去?”
****
【2018年3月31日
東京都港區南青山2丁目33墓園
[窗]監測到異常波動,經探查,為未登記陌生咒靈。
刻有[夏油]的墓碑被挪動。
應上級要求,退守觀測、上報總監部等候指示。
晚9時51分】
“沖着我來的麽。”
夏油傑翻了幾頁報告,想了想:“上次高專丢失的九相圖殘穢有登記在冊嗎?把資料調給我。沒記錯的話,那也是加茂家搞出來的事情吧?把九相圖誕生年代相關的記載整理一下交上來。還有……聽說有些家夥對我們的改革很不滿呀。”
他彎了彎眼睛:“最近有收到什麽投訴信嗎?”
“根本沒人把那個信箱當回事。”
自從夏油傑空降總監部,伏黑惠已經跟着加了一個多星期的班了。
此刻他的臉上滿是疲憊和倦怠,恹恹地詛咒道:“倒是說不定有人會忽然把你刺死。”
“多謝祝福。”
夏油傑翻閱另外一份文件。
總監部管理着整個咒術界的運轉:從發現咒靈,調配咒術師和輔助監督發布任務,再到和政府的各項扯皮、維持民衆的心理健康,發放工資、調動後勤,安撫戰死人員的家屬、發掘新鮮血液等等……
總而言之,全部的事情都歸他們管。
因為咒術界的高層拒不合作,哪怕殺了也無濟于事,所以現在這些事情全部都癱在夏油傑一個人身上,以及五條悟随手捉人搭建的草臺班子。
這幾天,夏油傑已經在考慮把他之前的家人叫過來了。
悟的人實在是太難用。
效率低下。
因為忌憚悟的力量才被迫妥協,所以做事情戰戰兢兢的,要确認好幾遍才敢去做,磨磨蹭蹭只求不出錯。
年輕的十影倒是勉強能用,但如果可以的話,夏油傑希望他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也不知道悟是出于什麽想法,才會把仇敵的兒子帶在身邊教養。
完全學了一身悟的臭脾氣。
自我主義、把自己當成宇宙中心,大局意識薄弱,會因為情緒影響工作、總是随身攜帶雪菜的物品到處招搖,大言不慚地以“男友”身份自居……
污染空氣的廢物崽子。
“多謝。”
夏油傑接過下屬遞來的茶——明明是最忙碌的人,但他卻顯得十分悠閑,慢悠悠地喝着茶,擡眸看向伏黑惠。
“啊……對了。這次的墓園事件,就由你帶人過去探查一番吧,立刻出發哦。”
“……”
黑發少年冷着臉看了他一眼,摔門走了出去。
“通知一下,三十分鐘之後開會。”
夏油傑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時間,“辛苦了,這個月加班費三倍,打車經費找財務報銷。”
***
五條悟。
亂七八糟哭到睡着,醒來他還在。
躲進他的懷抱裏,得到完全的安心感。
或許她是一只烏龜,雪菜想,她或許只是一只膽小怯懦的雜魚烏龜,沒有偉大的理想,也不喜歡冒險,只想躲起來,躲在厚厚的、堅不可摧的龜殼裏面,永遠永遠。
她悄悄貼着他的胸口,聽見兩個人心跳的頻率漸漸變得趨同,幻想自己只是他身體裏的一部分,一只有着最強外殼的小烏龜。
如果真的可以那樣就好了。
五條悟好像還沒有睡醒,完完全全沒有防備的時刻。
這是雪菜第一次看見他這麽放松的樣子。
過去的一年多,哪怕他偶爾來她的宿舍睡覺,那樣的睡眠也很短,連繃帶也不解開,就好像随時準備醒來。
她小心翼翼的,不想弄醒他,所以就連擡頭偷看都花了好一會的工夫。就算用貓咪的審美來看,五條悟也是一個好看得過分的雄性,她回想起他昨晚的那雙眼睛,想起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感覺,小腹就又燙了起來。
好奇怪。
明明是最強,但是現在閉着眼睛毫無防備地睡着了。僅僅只是這樣,雪菜就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潮澎湃,就連手指也興奮地顫抖起來。
抱抱他沒有醒,偷偷看他也沒有醒,她膽子逐漸變大,悄悄去戳他的臉頰,像是試探着想要推倒可樂罐的貓咪,觸碰到他臉頰肌膚的那瞬間,她的手指極其敏捷地縮了回來。
沒有醒。
她感到剛剛觸摸到五條悟的指尖開始發燙。
好像對他做什麽都可以一樣。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有些着迷,直覺裏又有一種小動物即将落入陷阱之前,刻在骨子裏的天然的危險警告。
她放輕呼吸,看了他幾秒鐘,又重新把臉頰貼近他的胸口,靜靜地聽着他的心跳。
雪菜不是一個貪婪的孩子,對她而言,只是這樣悄悄戳一戳悟的臉頰就足夠了。
但是裝睡的另外一個好像有點不滿。
“在幹什麽呀……”
腰被拍了拍,他的聲音懶洋洋的,極其放松的聲線,傳進耳朵裏面,有一種叫人心髒發顫的能量,讓她的頭腦變得暈暈乎乎。
“在聽悟的心跳。”
“一聲不吭地想什麽呢。”
她不說話,又被捉起來親親臉頰,比起他的體型而言,五條悟的腰顯得尤其漂亮。她坐在他的身上,他腹部的肌肉緊貼着她腿部的肌膚。
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這使她微微發顫,下意識抱住他的手腕,低頭盯着他的手指,臉頰慢慢變紅:“五條悟。”她這樣喊他的名字。
“嗯?”
他把手指抽回來,輕笑着看她:“怎麽這麽貪吃呀?不行哦。沒兩下就哭得亂七八糟也就算了,根本沒太用力就腫了欸,剛擦了藥……多少消停點?”
“……”
她抿唇看着他,好一會都不說話,五條悟輕輕嘆氣,扣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裏帶。“老實睡覺,已經給你請了假,今天我有三個任務,做完立刻回來……”
話還沒說完,懷裏的少女就慌慌張張地坐起來,看着窗外漸漸升起的太陽,慢吞吞地說道:“要遲到了。”
是這種情況還要堅持去上課的好孩子。
五條悟沒好氣地幫她穿好校服,整理頭發,又把她的袖子拉直,用創可貼遮住她脖子上的紅痕,目光在那邊停留了一眼。
“注意點哦。被發現的話就要被迫進行婚姻狀态大公開了呢——啧,這種話說出來搞得好像人家是見不得人的那一個一樣,真是不爽。幹脆別貼這玩意了吧?人盡皆知也沒什麽,我無所謂哦。”
……什麽意思?
雖然聽不明白,但是着急上學的雪菜點頭的動作很快,她胡亂地點了幾下腦袋,然後抱住五條悟的腰,擡頭看着他——像是小貓對鏟屎官無聲的命令。
這種行為只在十年前有過。
五條悟動作停頓了一下,看着她,像是有話想問,好久,又沒有問出來。
他低下頭,輕輕摸摸她的耳朵。
“好啦,這就出發。”
瞬移到高專。
五條悟站在原地,目送着她遠去,低下頭,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好一會,急促的腳步聲靠過來。
她抱住他。
就像是在時空的間隙裏,兩個人在雨天擁抱的那個夜晚,他祓除了她,他們做得比傑更加徹底。
“我不會這麽沒出息的。”
她抱着他的手在顫抖,但還是堅定地重複道:“我不會這麽沒出息。”
聽見她這麽說,五條悟露出一個有些意外的神情。沒有屬于勝利者的笑容,他只是輕輕地抱住她,好像堅硬的外殼也被這樣的擁抱融化,他垂下眸,神情悲憫而又溫柔。
“偶爾稍微沒出息一點也可以哦……”
他說:“勉勉強強,你的丈夫也變成可以依靠的大人了。所以任性一點也沒關系,這個世界……你想要的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