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時半霎，忘了什麽
一時半霎，忘了什麽
餘晔這三年來，度日如年。他帶着自責、慚愧，帶着痛苦，走過三年。
四季輪轉，他一直一個人，在內心最深處“祭奠”着宋聽，可矛盾的是，他又不相信宋聽真的死了。
好像一直抱着一種希望，宋聽還活着，只是在躲着他，等他氣消了，就回來了。
“阿知，原諒我……”餘晔低低地說出這句話時，宋聽震驚了。
？
“原諒陛下……這是在以什麽身份來向我提要求”宋聽開始掙紮，他的聲音颠抖着，帶着點鼻音。
三年，噩夢卻從未遠去；相反，每天他都過得小心翼翼。可是，為什麽要讓他見到餘晔!
餘晔伸出手來，想擦拭掉他臉上的淚。宋聽身子一顫，像是觸電一般。
餘晔從未想過，自己最受不了的是宋聽将他排拒在整個世界以外。
餘晔手一頓，宋聽以為他要打人，便也不避開，緊閉雙眼直面餘晔。
餘晔愣住了，看着眼前這個人，他頭一次失策；頭一次這樣，沒有把握，宋聽就像斷了線的風筝，掙脫束縛後，越飛越遠……
“阿知……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要殺要剮随你，我只求你，別這樣……”
“臣宋聽不敢。”宋聽低頭，還是那個怯懦的跨下臣。
餘晔是真的後悔，他後悔自己的一時沖動，他把宋聽傷成這樣。
“以前都是我……是我一錯再錯，是我對不起你……皇位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阿知，你別走，你別走……”餘晔痛哭。
看着一代帝王為一個男人流淚，太荒唐了。宋聽想。
“放我走，我們都放手，我只想要自由……”
餘晔身子一怔，有希望!
“阿知，你聽我說，我再也不糾纏你了……我給你自由！可是…你別讨厭我，別回避我，好嗎”
餘晔生怕自己的要求太過分，餘晔，燕國的王，征戰四方，喜歡殺戮和鮮血，但現在，他好像明白了怎樣去喜歡一個人，喜歡一個男人，去愛一個被他弄得傷痕累累，被他傷透了心的人。
他想将自己的愛縱情獻上，但卻又不看來像施舍，他想給這人世上最好的。浪子回頭金不換，還不晚，還不遲。
他想的是，自己只要将真心獻上，多一點耐心，那麽以前的不好的同憶是不是都會過去？宋聽會慢慢接納自己的，哪怕只是個陌生人，也可以讓餘晔贖罪。
“我宋聽，發過誓，不會再得您的賞賜，分毫不取……陛下，曾經您說我一輩子也逃不掉。我想，您錯了，我還是離開了您遠去，開啓新生活，這算是違抗聖旨嗎如果是，今日之事，臣宋聽又要……”
“阿知！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保征不會再傷害你，你相信我！”
看着眼前的男人，今年方二十又二，是成熟了許多，只是那一雙眼睛，似是初相識的一樣，只不過現在眼裏是渴望和局促，是不安和克制，還有……真誠。
那雙眼裏，只有宋聽一個人。
餘晔糊塗了一時，錯也錯在一時，可總要解開這個結，否則兩人餘生都不好過。
眸色幽暗，像那日雪夜的天色。
只是現在有一分灼熱……并不冰涼。
宋聽自知逃不過，便嘆了一口氣，頭轉向一旁，輕啓朱唇：“也罷……”。
餘晔眼睛一亮：“！”
“讓臣回丞相府吧……”
“好!我送你。”
“不用了……”宋聽拒絕。
“……好。”餘晔也沒有強求，能讓宋聽留下，留在他身邊，哪怕是在丞相府，他也知足。
——丞相府
“宋，宋，宋小公子？！”
“天那！”
“是宋公子！”
宋公子回來了！”
下人們平日都和主子走的近 ，見到宋聽回來，個個先是面露訝然，而後則捂着嘴喜極而泣。
“快快禀告夫人！”“走！“快！”
下人們擁着宋聽，問他這幾年怎麽樣，過的好不好。
宋聽報喜不報憂，一一回答。
齊銀銀出來了。
“小聽？”宋母愕然他呆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
宋聽笑着走過去，他舉上宋母的手，手上的溫熱讓宋母知道，這是真的，不是夢。
“哈哈，宋聽，我兒，我兒回來了…”她抖着手，撫上 宋聽的頭。淚流不止。
“受苦了孩子…”
“不苦，娘。”
——皇宮養心殿
“葉青。”
“屬下在”。
“他回來了一輪
餘晔眼中帶着柔。
葉青懵了，什，什麽？誰回來了？？？宋聽！江忻？！不對，能讓主子露出這副表情的，只能是—
“宋公子？！”
“對，宋聽……阿知回來了，我不再是一個人了…”餘晔低低道。
葉青知道，這三年來餘晔有多悔，有多想念。
叫青也一度以為宋聽死了，畢竟當初尋人的隊列裏，也有他。
“葉青，當初你是怎麽我的人？！”
餘晔冷着眼。
“屬下辦事不利，該罰。”
“罰？今天是普天同慶的日子，大赦天下都來不及，怎麽罰你？”
餘晔搖搖頭.
“去皇庫我瞧着毛茲國的貢品挺不銷的，擡十箱送至宋府，招搖一點，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
我的阿知…
“他回來了。”
葉青跟了餘晔十年。
他興則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了解餘晔很多。
比如現在三年沉淪，今日才窺見一縷天光。
——丞相府門前.
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有人敲鑼吹號，有人吆喝。
後面是五十多人擡着十個紅漆鑲金的大箱子。
齊夫人帶着下人匆匆趕至門前，以為有人要造反。
結果一腳踏出門，都呆住了。
“聽兒,聽兒~你快過來…你看…”
“娘？怎麽？”
宋聽向外瞄了一眼。
今天是什麽日子？除夕也還沒啊？
衆人将“禮”擡進府中,。
這禮是指名交給宋小公子的。
陣仗天下人都知道，宋府 的公子，只有一個，且在三年前入官為侍君，後來不見蹤影.
為此帝王大怒，派人尋了他一年之久。
天下人都以為宋聽死了。
可今天這事，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宋聽還活着，他回來了，榮月故裏.
他依舊還是帝王最寵愛的人.僅管是個男子。可是又怎樣呢？
要是真找到，我這個腦子有問題？我不會躲？我還不想狗帶！！
宋聽無語。
全天下都真誠地為他們祝福。
但是，宋聽已經失望透頂。
他先過餘晔發瘋的樣子。
感情最經不起時間的研磨…他和餘晔之間都越磨越深，越磨越濃…
宋聽被自己逗笑了。
還更濃呢。
美式咖啡？
這一天。
世人皆知，帝王歡心，大赦天下，只因為他的心上人回來了。
“原來，三年可以過得這麽快…你別說，我真通不及待去見他呢。”
葉青和餘潛肩并肩地站在房檐下。
他們擡頭望高天上的月亮。
“葉青…”
“夏王。”
“噗，改口。”
“……小殿下。”
“唉~小侍衛～”
餘潛笑了，笑的很走心。
他眉眼彎彎，像天上的一輪皎潔的月。
“葉青…如果我犯了錯，記得叫我醒我。”
“殿下，有我在，錯都是我。”
宋聽也看着月亮。
這不是第一次在宋府望月，只是境遇不同。
自從穿過來後，他就早就放棄了穿回去的想法。
畢竟他沒什麽可挂念的。
該讀的書，該結交的人，他該做的都做了。
好像他再繼續在那個世界上活着，就是自吸空氣，亂排的co
在這裏，有心疼他的人。
齊銀銀給了他母愛，宋父，給他父愛…除了餘晔，餘晔算什麽東西？
這裏的世界就好像真實存在的，帶給他快樂，帶給他黑暗。
三年前的他就像落入冰窯，而今天，推他進入冰窟的人生怕他不暖和。
“吡拉—”一聲響，宋聽猛的擡頭。
他匆匆跑出去，轉頭，看向屋頂…上面立着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人背對着光，像帶光走來，他的雙眼在月光照耀下顯得幹淨。
這一幕與三年前相重疊。
同樣的場景，同一個人，只是宋聽沒有害羞，反而很坦誠。
“陛下，臣可是良民，這月黑風高的，您想打家劫舍？”
宋聽自嘲的地笑了笑。
“嗯,劫色…”
屋頂上的人聲音低低的，像談淡的，随着晚風一起吹來，讓宋聽清醒。
“？”
餘晔身形一晃，再睜眼時，已站在宋聽身前。
“劫…什麽色？”
餘晔湊至宋聽跟前，他盯着宋聽茫然的黑眸，嘴角上楊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美色”，“月色？”
一句話只說半句的時，宋聽感覺自己快碎了，他松開緊握的拳頭，緩了一會兒後，向後撤一步。
于是故作鎮定的說：“陛下言重了。”
“嗯，我言重了。”
“嗯？？”
宋聽:臺詞不對啊？
趁着宋聽游神時，餘晔将他整個人，從上到下用赤裸裸的眼神仔細地看了一遍。
個子倒是沒長，只是更好看了。
看不出來瘦了還是胖了，得脫了我才知道…
“陛下，陛下？”
“嗯，嗯？阿知叫我？”
宋聽:我恨不得把你眼睛給你剜下來！看什麽看？看的還不夠嗎？你爺爺我忍不了了！
餘晔像是看穿了他心裏的想法，一句話讓客聽差點沒吓死，當場破防。
“不夠.怎麽看也不夠。”
宋聽：！！！！！！我*餘晔你他娘的神金！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陛下不批折子嗎？”
“陛下不用議事嗎？”
“不用，打發給餘潛他們了。”
“今天太晚了，累了。”
宋聽：我就是想讓你走啊？
“那，陛下所來何事？”
罷了，該問的總要問。
聽見宋聽提起這事，餘晔也不隐瞞了。
他說：“阿知，今日送的禮可還喜歡？”
宋聽故作不知其意。
“哦 臣不懂，臣昔日是見面禮，今日的禮，又算什麽？”
宋聽一臉黑杠。
”祝賀宋聽榮歸故裏”
榮歸？宋聽要被氣吐了。
神他娘的榮歸故裏，他哪來的榮？
“阿知回來，是帶給我的殊榮，是金銀珠寶無法換得的，是我再也不想失去的…”
宋聽：…冷靜 ，這炸裂的發言。我天…冷靜不了一點。
“陛下，臣回到的是臣的家，臣回來，是心甘情願的，況且…誰是你的了？我怎麽不知道！”
孔雀亂開屏！
餘晔輕笑，他颔首。
“也對，我配不上阿知…”
“你——你你…”
宋聽頭也不回的飛奔進房，房門被他關上的時候，勁太大了，發出巨大的聲響。
餘晔看着，悶悶的笑。
盯着門框, 他說： “阿知, 我們重新來過。”這話不輕不重, 偏偏落在門後偷聽的耳朵裏。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餘晔離開後，宋聽才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