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縣試(十二) 所以碰到完全不會的題,……

第41章 縣試(十二) 所以碰到完全不會的題,……

縣試若無意外, 每年的考期都定在了二月二,龍擡頭的好日子。但這個日期怎麽說呢?溫度變化就像熊孩子抽風一樣,永遠讓人無法捉摸透。

因此保暖工作是重中之重!

尤其是考棚正面是不許有任何遮擋的。要是抽到考棚朝向不好的, 考生得直接正面硬抗那呼嘯而來的北風。

考一場,感冒叫輕傷。據蘇從斌介紹,某一年妖風陣陣,都有人因此凍到渾身發紫,被巡邏人員直接草席一卷“判死亡”給扔出貢院。就這待遇還是相關人員于心不忍, 體恤考生罷了。要知道按着規矩巡邏人員除卻考生舞弊外,其他一概不管的。若真按着規矩就得眼睜睜的看着人凍死!

因此——

蘇敬儀緩緩籲出一口氣,環顧着侯門不差錢的模拟考棚:考棚三面都堆滿了冰塊, 是力求在酷暑七月也真實還原出二月份的寒意!

是真的有些冷。不差錢冰塊很厚, 甚至蘇從斌還打算喪心病狂直接造一間“冰櫃”考棚的。得虧目前只有一根獨苗苗,報廢不得, 這個雞娃狂魔才止住了這個心。

蘇敬儀想着, 哆嗦了一聲, 趕忙從考籃裏拿出準備好的皮襖。

這皮襖灰色,看顏色是低調沉穩的。可用的是羽毛緞,番邦進貢的面料。緞面光亮, 不會像尋常衣物一樣吸收雨水,而且還可以将雨水抖落。內裏是貂裘, 保暖又柔軟。整套衣服穿在身上,還不顯臃腫。是他至今還未見過面的長姐,蘇貴人娘娘用自己的份例裁剪出來的。除卻暖和外,自然還有一分心意buff!

另外貴人娘娘心細,用羽毛緞做了一塊簾賬。倘若天氣不好,只需挂起簾賬就能為考卷遮擋住風雨, 不讓試卷浸了水,成了違規考卷,免得藍榜有名。

藍榜,就是取消錄用的榜單。考生試卷違制,如空行空頁、越幅曳白、題目錯寫、塗改過多、拾寫錯誤、行文不避諱、詩多韻少韻、字數不符等,都是不合格的答卷,直接“零蛋”處理。一點也沒有友情分,不像現代數學寫解,文科試卷答滿,多少給點友情分。

蘇敬儀吐槽着,擡手摸摸光滑的羽毛緞,從考箱裏取出也算防水的油紙。

嗯,因為貴人娘娘份額有限。因此羽毛緞簾賬目前在隔壁考棚,考生蘇從斌手裏。

眼下蘇敬儀演練,只能用油紙完成這個步驟。

然後再拿出用了都有筆感的筆墨紙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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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工具後,蘇敬儀雙手合十虔誠的感謝文曲星感謝兩輩子的爸媽感謝蘇琮後,送上自己最真摯的願望:“最好保佑我順順遂遂,否則我死了都爬回現代,到時候鈔能力投資商,把這個原著買下來改改改改!”

——此先禮後兵也!

做好所有的準備後,蘇敬儀打了腹稿,而後娴熟無比的握筆而書。

一千五百字,雅正官方版三百二十六字。

通俗白話版,一千一百七十四字,分兩段默寫。

默寫一段,檢查一遍。

檢查後,活動手指。

第一段結束,吃點心,補充精力。以及擦擦額頭,确保沒有汗珠。免得一不留神汗珠嘀嗒落在考卷上,毀了卷面。

等第二段默寫結束後,臨近飯點,準備吃飯。

吃完後一鼓作氣拿下最後一段。

争取在第一場考試,積極交卷,回家補眠!

畢竟默寫這玩意,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蘇敬儀分配着時間,也這樣操作着。等府內長随充當巡邏人員,打更報時時,他已經順利寫完兩段了。于是蘇敬儀放下毛筆,揉揉長時間握筆的以及冰塊凍得有些麻木的手指頭。

将自己好不容易答了一半的考卷小心翼翼烘幹墨水後,用油紙覆蓋藏得嚴嚴實實。

畢竟接下來對他而言才是重頭戲——自己做飯。

作為一個只在拍戲耍帥期間進過廚房,還只演富二代只演霸總的崽。蘇敬儀從前只會一樣廚房常識:電飯煲按一下。所以科舉文經典的食物梗——過橋米線,對蘇敬儀還有些難度。

因此蘇敬儀只能學蘇從斌教導的豬油拌飯。

米飯是家裏做好的,豬油、醬料也都由大廚調配好,就稍微加熱一下就行。畢竟縣試一場只考一天。只需準備早中兩頓飯。

且對蘇敬儀而言湯湯水水也不安全。他甚至參加考試都穿武服,而不是儒袍。儒袍袖子一甩,萬一沾了墨染了試卷,那就相當于三年白學了。

謹慎着,蘇敬儀嗅了嗅,确定一天時間哪怕酷暑。這米飯還沒嗖。于是大快朵頤。

當然,他也要止住自己好奇亂轉的腦袋。

在古代考場,要真兩耳不聞窗外事,否則很容易視作作弊。在沒有監控的情況下,這被巡邏抓到,就沒法說理的!

蘇敬儀想着自己被科普的要點,也不敢去琢磨親爹那邊模拟如何,只顧吃飯。

吃飯,碗筷倒不用洗。放回考籃裏就行。

等掏出手帕擦拭唇畔,又擦拭雙手。

确定沒沾染到任何油脂污漬後,蘇敬儀重新展開考卷,在繼續埋頭答題。

聚精會神的寫完最後一個字,蘇敬儀又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确定自己一個字都沒有錯後,起身小心翼翼的雙手将答卷上交給書吏。然後從人手裏領回文章題。

文章,就是傳說中最最最最經典的八股文了。

蘇家因沒有正統的儒學出身老師,對八股文的教導那是走野路子的。具體就是蘇從斌昔年仗着自己身為兵部文書的便利,将兵部奏折全都啪啪啪啪的讓蘇琮背了,背得是那個滾瓜爛熟。兵部文風相比其他部門,自是言簡意赅,務實為主。

且兵部是跟絕大多數武夫打交道的。就算正兒八經關關考過來的進士,也在兵部這個大環境下,被迫舍棄了自己引經據典,辭藻華麗的愛好,全都言簡意赅直奔重點。更別提自打武帝上臺後,定國公掌兵部。因此文章就更加直白犀利,簡明扼要。

但破題、承題、起講、入題、出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落下十個部分的框架在。

之所以規定死必須框架結構在,理由也簡單——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世家子弟仗着家學都能搞壓主考官,進行考場模拟了。若再無統一的标準,寒門子弟的才學靠什麽體現?而兵部也要求框架必須在,定國公說的更簡單。倘若将軍連這種最基本的結構都學不會,以後如何寫奏折請功勞?萬一有些文人心黑,在奏折上多一筆呢?按着這個邏輯寫而已。若是真有貓膩了,這文章結構就不順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發現端倪。

因此種種理由,倒是讓蘇敬儀打破了原先思維定式的,認為八股取士是嚴重束縛學子思維的印象。

當然兵部的奏請,就成了蘇敬儀研讀的經典範文。

就跟後世考公群研讀人民日報一樣,分析文章結構,分析論點論據和結尾升華。以及摘抄好詞好句。另外進行仿寫!

蘇敬儀感慨着,揉揉自己泛酸的手,看向今日的考題。或者确切說刷題。

蘇家找的題目都是來自全國最新的縣試題。

或許是因為蘇琮在山東的緣由,今日他做的題也是山東的縣試題——镃基。

蘇敬儀瞳孔一震,駭然帶着些不信,擡手數一數。

就兩個字?!

好家夥,他他他他四書五經讀了。可……可考題最基本都四個字,亦或是一句話啊。

這兩個字,讓他怎麽找來源啊!

縣試是要結合題目出處做文章啊!

這什麽玩意啊!

第一個字乍一看,還不認識!

蘇敬儀微微眼眸一眯,盯着題目看了又看,可這題目除卻【山東寧陽縣題镃基】後,就再無其他。

牙齒都磨着咯吱咯吱作響,蘇敬儀閉着眼飛速默念縣試熱門話題,聯系場外信息諸如蘇琮諸如蘇琮在山東幹的事情……

圍繞農田兩個字,蘇敬儀手指在镃一字上點了點。

古代造字的規則來看,這玩意應該跟鐵有關的。

農田上有關鐵的,無非就是農具。比如鋤頭、鐮刀、斧頭、切割機……

瞎琢磨了一通,蘇敬儀面對自己完全不會的題目,倒是來勁了。絞盡腦汁想了又想,額頭都不知不覺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但他還是頗為專注,提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他有日判冤案兩百件,自創律法的經驗。

所以碰到完全不會的題,也沒什麽好怕的。

琢磨個大概方向,蒙!

農具對農田有作用,所以農民伯伯們要思考要總結,要在前人的經驗上改造提升農具?不對,所以作為未來的縣令,作為讀書人要學會思考總結,教化百姓?

教化百姓,是要從百姓的衣食住行入手?

聽起來挺順的,可基這個詞呢?

解釋為基石,基業?

想着,蘇敬儀雙眸一亮。

順了!

先基石而後才能堆積成基業啊!

工具是農田的基石;

農田是農民的基石;

千千萬萬的農民是大周的基石。

正所謂以農為本,是也!

蘇敬儀琢磨着,飛速打了一下腹稿,而後還頗為認真在草稿紙上寫了一遍。确定自己破題破的那個簡明扼要,切中要害後。

他當即握筆,在考卷上提筆而書。

書吏瞧着笑得跟朵喇叭花一樣,寫的那個開心的蘇敬儀,忽有種不好的預感。要知道這個考題侯爺剛收集到,他也有瞬間的茫然。

花費了整整兩個時辰,将四書五經全都從頭到尾飛速默背了一遍,才找到一處來源。可因為……因為自己先前到底是……是有些疏漏,對這話也沒領悟透徹。

所以……所以他是等到商隊帶來當地學生縣試的刻版(大周規定,所有答卷對外張貼公布。是為方便學生,尤其是寒門學生可以對照優秀答卷,尋找不足。所以也有專門的書商做相關生意,将各地的考題收集成冊。但去的往往是文風鼎盛之地。像山東這小縣城,是侯爺特意托人過去收集整理的。)通過研讀又尋找相關典籍後,才勉強做出幾篇有關的文章。

當然侯爺也練習過了。

确定這個考題很有好,才讓蘇敬儀練習。

但……但……但蘇敬儀這個臉色……總……總覺得不太對勁!

渾然不知自己被人腹诽着,蘇敬儀瞧着昏暗的光線,争口氣寫完最後一個字。他放下筆,正打算點蠟燭。忽然間就見自己考棚前忽然鋪灑起水花了。

墨水還沒來得及幹的考卷瞬間暈開了點點水漬。

剎那間蘇敬儀腦子頓時嗡了一聲,而後火氣刺啦一下子蹿天。整個人直接越過了考桌桌板,扭頭看向考棚上空,“天殺的,你敢——”

當看見映入眼簾的飛魚袍而不是自家模拟天氣的長随,蘇敬儀咽下喝罵,磨着牙:“鐘指揮使大人,您好雅興啊!”

哪怕威風凜凜錦衣衛,殺氣騰騰錦衣衛,但剛毀他好不容易做好的試卷,那就是殺父之仇!

鐘刑瞧着夕陽映照下,眉目殺氣都帶着些嗜血紅暈的蘇敬儀,慢條斯理的揚起唧筒,理直氣壯:“路過。看見你們玩考場演練,我就順帶手癢玩兩把。”

“我這控水降雨,精準吧?”

蘇敬儀:“聽我說,謝謝您讓我明年重來!”

“我好不容易寫出來的!”

帶着委屈,蘇敬儀慢慢回到自己考棚,小心翼翼烘幹,看看試卷能不能搶救回來。

起碼得讓他先聽聽點評吧!

他寫的多好啊!

鐘刑瞧着蘇敬儀着就差淚眼汪汪的模樣,好奇落地,彎腰探進考棚一瞧,而後猛得後退好幾步。

眼角餘光瞄了眼還在聚精會神答題的蘇從斌,鐘刑念着一聲叔叔,緩緩重新靠近蘇敬儀,低聲:“崽,要不你還是跟叔叔混吧。讀書可能不太适合你!”

“叔,我可以跟你混,但你不能打壓我的學習能力。您手裏的唧筒,這灌溉工具我琮哥找木匠研究,也有我一份力的。”蘇敬儀很傲然說完,話語一頓,小聲:“我這題答得不好嗎?”

“你這個題破的吧挺好。就是題目出的不好!”

蘇敬儀:“…………”

蘇敬儀不信邪,鄭重雙手奉上,交給書吏:“我一等二等三等得不到,合格總有吧?”

真少爺竟被假少爺逼着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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