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天子門生(十二) 這……這姑娘受的,……
第64章 天子門生(十二) 這……這姑娘受的,……
時下有權有勢的人玩的花, 正經青樓楚館虐死人,律法上白紙黑字都寫着可以用錢贖罪。因此從姓這一點,壓根無法傷東華書院分毫。哪怕秉承同歸于盡念頭, 豁出去田文慶的名聲曝光書院內的龌龊事,可其他學生們或是礙于顏面和自尊不會也不敢出庭作證。
饒是有人敢于站出來,可東華書院派系開口一句“你請我願”一句“為了推薦名額為了錢”,有些事就無法論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回想自己被告知的殘酷權利鬥争以及人性之惡, 許連翹聽得周圍響起的抽氣聲,那種帶着厭惡又帶着些好奇的、夾着男人天生攀比的抽氣聲音,瞧着就連正義凜然的蘇敬儀都去捂住秦延武耳朵, 一副不願污染人天真的動作, 嘴角緩緩勾出一抹詭谲的冷笑。
看看,男人其實都懂的。可這些惡事, 卻不能成為正兒八經拿上臺面作為毀天滅地的罪證。
只因為男人有才華。
只要一個男人有足夠的才華, 這些惡事不過是私德而已, 不過私德有虧而已!
甚至還會有人開口求情,犯罪者還會被允許戴罪立功,還能卷土重來!
想着現實中的諸多案例, 許連翹笑聲更加輕蔑了些。她側眸看向同樣眼底閃過一抹好奇的安定伯,眼眸帶着篤定的決然, 将自己的裙擺往上提了提算朝人提醒約定好的事情——此刻殺雞儆猴,拉一個東華書院的陪葬!
帶着自己都察覺到的殺氣,許連翹嘴角更上翹了幾分。
其實從小人物的角度而言,她算慶幸,遇到同樣盯着東華書院的蘇家。
一個算心軟又高高在上的權利者。
願意尊重她的央求,護着田文慶大四喜的生前名聲。畢竟田文慶只是區區一個大四喜而已, 一個舉人而已。對權利者而言,都不夠關注的門檻。
若無律法上尤其是政治上能連根拔起的罪證,是弄不死東華書院這個龐然大物。
畢竟東華書院已經算三大書院派系之首,更是天下寒門之首。
這家族派系可以簡單直白按着血脈連坐處罰,而書院派系,就算是嫡系師徒親如父子,可到底不是父子。除涉及謀反等大罪外,基本上只要書院派系核心人物尚在,就有重頭再來東山再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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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目前壓根沒有東華書院确鑿的名單,都無法辨認到底發展了多少人員。所以就會有漏網之魚!
很理智很現實也很殘酷的分析擺在她眼前。所以蘇家這些權利者選擇用科舉外加卷入江南的勢力,盡可能的打擊東華書院。
為此她需要死死咬住清婉這個賤籍身份,必要時候豁出去以死明志!當然蘇家以及侍衛們會盡可能救下她這條賤命;他們也會逼東華書院抛出一個替罪羊,甚至可以安排她親眼看着驚鴻樓被毀。
對于蘇家一派給出的這些承諾,她信。甚至她也可以毫不猶豫豁出去自己這條賤命!
可對她許連翹,甚至清婉而言,這群雜碎怎麽能夠因舞弊,因為科舉因為人為制造意外這些争權奪利的事情而死呢?
他們這群雜碎就該因為姓這個詞而死!
就該死在他們看不起的民女,看不起的賤人身上!
許連翹眼裏閃爍着瘋狂的決然,薄唇犀利如刀刃,字字若刀尖直擊要害:“還是說你自己感染了髒病,所以害怕脫、褲、子自證?否則好好的一個大官怎麽下意識就用髒病來攻讦人呢?你們文人不是最害怕,也是最會攻擊套作剽竊抄襲這些與文章與才名有關的事情?”
“髒病?”安定伯抽口氣,定定的看這許連翹。
這蘇從斌找來的釘子怎麽不按着說好的劇情來?
不過也對啊。
髒病對于男人而言,是致命打擊吧?
偶爾去逛青樓,摟着花魁名妓,那叫風流。
要是得了髒病,那……那就是徹頭徹尾的惡心,下、流了啊!
腦海飛速琢磨,權衡一瞬,安定伯就順着許連翹的話語,眯着眼看着被人直勾勾的盯着的四品官吏,字字铿锵:“皇上,末将鬥膽,就算維護朝廷官吏威嚴不當衆檢驗,也該叫三司來等書吏來驗證驗證。相比其他事,的确檢查這事最能快速驗證了!”
武帝言簡意赅:“當衆驗證!我朝按律可官吏嫖、娼可犯法!”
“皇上,此女的的确确是田文慶未婚妻!”要被檢查的官吏臉色鐵青,聞言急聲呼喊:“皇上您明鑒啊!此女肯定是挾私報複,惡意攀咬。您只要讓東華書院的學生們,與田文慶相熟的辨一二便可。”
“是嗎?”許連翹冷笑道:“你說相熟就相熟啊?那會不會大人你仗着身份威逼他們呢?”
“帶頭欺負你的徐亮乃是徐大人的兒子,又不是我能威逼得了!”
許連翹眼眸一眯,克制住去回想耳畔那一聲聲威逼利誘,甚至父母叔叔們生命被威脅的話語,漫不經心道:“你不會是攀咬吧?”
徐亮之父毫不猶疑:“皇上,微臣之子雖然在東華書院求學過。可去歲便入國子監了!跟鮑大人豈會熟悉?”
被毫不猶豫不熟的鮑大人:“…………”
“沒文化了,證人要避嫌的!”鎮國公瞄了眼帝王踴躍的小眼神,當即出聲推動進展,先把這個替罪羊當衆收拾一番,也讓其他人見見東華書院的“幹脆利落”。
于是他飛速道:“利害關系人,刑部尚書可做過解釋的!你瞅瞅那證人區,有孔睿他們的身形嗎?實實在在的同窗師兄弟關系,總比朋友關系更有文書證明吧?”
“皇上,末将都懷疑這人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審了!”
證人區的百姓們以及沒能上臺的百姓們聞言回想起“前仇舊恨”是憤慨不已:“心虛了吧?都說這麽言之鑿鑿,還知道有痣!”
“先前不是說官員那押、妓是犯罪嗎?所以是怕了吧!”
“犯罪,那青樓怎麽那麽火?”
“不是個個大才子都愛去跟青樓那些娘們唱歌作曲的?”
“…………”
迎着一聲聲的,往日卑微至極的百姓鄙夷眼神,鮑大人是氣急敗壞着,奮力掙紮想要自救。因為過于焦慮,聲音都十分的尖銳,帶着顯而易見的慌亂:“安定伯你敢對她的身份做保證嗎?或許她被你收買了吧?!否則邏輯上也不通順。既然制造意外,那顯然得幕後黑手信賴。這樣的人,怎麽會聽你的話?還是說這本來就是你的人?!”
瞧着這一句似乎抓住點要害的質問,安定伯面不改色,翻了個白眼:“你真沒認真聽公審啊。我帶兵抓人之前可是炫耀過的,我當年抓捕審訊他國暗樁出名的!我要是對付不了一個青樓女子,你讓那些國家怎麽看?青樓女子比訓練有素的暗樁還能耐嗎?”
“要不要去鴻胪寺叫幾個友好部落過來交流交流?”
嘲諷聲過于直白,百姓們對此直接笑出聲來:“我要是青樓女子我也知道該怎麽選啊!公審呢,皇上在呢!交代清楚了沒準還有活命的機會!”
“這到底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啊,這還不老實交代個清清楚楚,還狡辯!”
舉人們也神色不虞:“這簡單的動作怎麽跟要了命一樣?”
“…………”
許連翹聽得身後響起的議論聲,慢慢的繼續擡高自己的裙擺,露出一雙早已被凍到青紫的雙腳。
而後她回答的铿锵有力,擲地有聲,還帶着些畏懼的哭腔:“奴,受刑,針刺指甲縫後,左腳甲床被全部拔、出!”
話語到最後,許連翹回想着先前遭受的鑽心疼痛,克制不住落淚。
當時為了“證據”為了報仇,她眼淚一滴都沒有掉。
因為對她而言疼是欺辱的那一幕幕。
可現在,她可以落淚!
因為這是她自己邁出成功的第一步,自己做自己包青天,也是自己借着蘇侯的力量給文慶哥報仇的第一步!
與此同時竭力質疑的鮑大人掃了眼許連翹的雙腳。就見人左腳沒了指甲蓋,血色凝固,在凍到青紫的膚色襯托下的确有些可怖,也顯得醜陋至極,完全沒有一雙健康玉足的健美有力。
于是他忍不住輕蔑的嗤笑,甚至仿若溺水兒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指向安定伯,大聲叫道:“不過指甲沒了,也叫刑罰?安定伯你這是憐香惜玉。你那寶貝老幺兒青樓常客的德行。看來也是來自你啊!”
安定伯看着死到臨頭還如此盲目自大且傲然的官吏,不知道啥姓名的官吏,直接冷笑:“三司懂刑訊的來給普普法!免得讓我這個武将覺得你們文臣真是靠嘴皮子只會谄媚上位!”
大理寺寺卿聞言,一個擡手止住下屬,自己緩緩開口:“皇上,微臣鬥膽,可容微臣開口。作為大理寺寺卿,平日審訊也與女囚接觸,對于針刑也算知之甚多。”
武帝瞥了眼還在跪地的兩人,冷冷的嗯了一聲。
這一聲雖然客觀至極,但對于大理寺寺卿而言卻不亞于天籁之音。于是他叩首後,趕忙欣喜的站直了身。
哪怕因為跪地時間有些久,腿早已麻了,他也亢奮無比,直接一步步的堅定無比趕到審訊區域內,邊開口介紹,聲若洪鐘:“針刑,乃是十大酷刑之一,多用于審訊女囚。此刑除卻用鋼針銀針外,也會用竹簽等細長之物刺向指甲縫。有道是十指連心,這……”
考慮到百姓的理解力,大理寺寺卿絞盡腦汁想了想,道:“舉個簡單的例子,活剮是皮肉傷,一刀子下去也就一個傷口。熬着就行。而針刑就像熬豬油。豬油從一塊肥肉變成豬油渣,是得小火煎熬,是得疼得渾身都抽搐。”
“相比較手刑,腳刑則更為嚴重。腳上實則布滿了各種與人體相連的筋脈。其每走一步,都是再重複一遍煎熬。”
“大理寺的女囚,基本上都熬不過三個手指刑。這……”大理寺寺卿看向血淋淋的五個腳趾,話語一滞,瞳孔都瞪圓了。
他下意識的眼眸眨了眨。
再一次發現映入眼簾的是血淋漓的針刑,他克制不住震驚的看了眼安定伯,而後又看了眼“侃侃而談”的清婉姑娘。
他原以為清婉是蘇家亦或是定國公府亦或是武帝的人。
可……可自己人應該不會下這麽狠的手吧?
心跳加速着,大理寺寺卿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這……這姑娘受的,是……是最嚴重的針刑。我自打歷任大理寺寺卿後,還……還從未見過如此酷刑。這酷刑要是熬得住,那……那絕對九族生死都系在人身。”
許連翹瞧着侃侃而談,甚至最後因為她的受罰還有些結巴的大理寺寺卿,她神色淡淡:“大人說的極是。奴都被賣了,且又挨打受罰的。區區一個賤籍,奴就算不懂任何正義良知,也知道哪一方更為權大,更為恐怖是不是?”
陶侍郎聽得這一聲比一聲的還響亮還從容不迫的話語,恨鐵不成鋼的瞥了眼自己的師弟鮑繼宗,眼神帶着些告誡示意人順從。
這女的也是個心狠的。
眼下太多突發情況了,對方有備而來!
暫且認下反倒是對大家都是最為有利的選擇!
鮑繼宗迎着師兄望過來決然冷酷的眼神,似乎還帶着些抛棄的狠厲,心中一惶。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閃,想要護住自己的腰帶,可迎着一聲令下朝他圍攻而來的侍衛,有瞬間他覺得自己格外的渺小,格外的可欺。
尤其是……
鮑繼宗掙紮間撞見了許連翹那忽然間高高在上的,那從容不迫,那完完全全面目可憎的嘴臉,甚至雙眸還帶着些憐憫的模樣,那……那似乎熟悉又陌生的嘴臉……
當即他吓得面色青白交加,吓得直接癱瘓在地,瑟瑟不敢擡頭。
畢竟這樣的嘴臉曾經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畢竟他不是天才,沒有與生俱來過目不忘的天賦,所以無法成為嫡傳弟子,無法享受嫡傳弟子的資源。可他想要進步,想要那些錦衣華服,不想為自己下一頓吃什麽考慮。所以拼勁了所有的才智,最後憑借皮囊憑借忠誠成為記名弟子。
當然也……也因此知道了些內、幕消息。甚至有些書院裏絕對服從的事情,就需要他去處理。
包括不長眼的田文慶。
區區一個農家子而已,還以為自己跟蘇琮一樣運道好能鸠占鵲巢,身世被曝光了還享受開國侯府的資源?
沒背景卻天真的硬氣,竟然不願遵守院規,那自然該死啊!
可現在他自己淪為獵物。
鮑繼宗雙眸驚恐着,護着腰帶的手指都發青發紫了。
安定伯瞧着人可憐兮兮的模樣,回想想自己知道的龌龊事,直接翻白眼,厭惡着:“都名器了,還一臉黃花大閨女的模樣,裝什麽純?”
他辦事向來都講究你情我願的,像東華書院這種竟然還有馴獸還有強逼男人……玩男人,甚至還弄死了。
這真是超出他的想象能力了。
邊嘲諷着,他直接揮起侍衛佩戴的刀,飛速嘩嘩兩下割破褲子。
下一瞬間,安定伯扭頭:“三司書吏,錦衣衛書吏還有九城兵馬司書吏呢?你們自己來記錄物證。”
說罷,他是直接大步離開,免得自己将“豆芽菜玩意,難怪走後門”這話嘲諷出聲來。
其他人見狀倒是好奇不已,下意識的喵了一眼,而後瞳孔一震。
蘇敬儀沒錯過朝臣集體懵逼的眼神,仗着此刻衆人注意力不再他們原告身上,仗着自己這一刻“看不懂這第二場意外的證人大戲”,便幹脆任由八卦心作祟,也坤長了脖頸,想要湊熱鬧。
到底多名器啊?
要知道他上輩子一個瓜都沒落下,這輩子驚天瓜爆在他眼前了,可卻看不清楚……
秦延武有樣學樣,還墊着腳:“看不見。哥哥,舉高高好不好?”
娶了妻的呂勉和祁茂可不敢這一刻跟人玩舉高高的游戲,甚至還一擡手把蘇敬儀也薅了回來,板着臉肅穆道:“老實點。”
被扣住肩膀無法動彈的蘇敬儀:“…………”
蘇敬儀瞧着兩個正經的貴公子,沒忍住自己的震驚:“你們不好奇嗎?”
“需要好奇嗎?等你們再長大一點,都會有人事課程。像咱們這些人家,說時話除非天閹,否則有問題幼年藥浴就開始調養了。”
已經在上課的淩敏覺得自己可從容淡定了,以過來人的口吻先勸秦延武:“你想想你沐浴的時候,尤其是府醫配藥給你沐浴時會不會照顧啊?且咱們也會冬日跟着去溫泉山莊。那帝王賜湯浴,大家基本都坦誠相見啊,比比兄弟吹吹牛。”
秦延武聞言,倒是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了,“對。那些文人尤其是江南來的文人好矯情啊,都要單獨湯浴的。原來是他們不行嗎?”
“有可能!”淩敏附和一句後,又拍着蘇敬儀胸脯,哥倆好着:“你應該是先前流浪虧損了。侯爺才沒跟你安排課程。等你以後上課了,我送你一歌姬當通房丫頭吧。”
萬萬沒想到還有如此大禮的蘇敬儀渾身一個哆嗦,只覺一股寒氣從靈魂來襲。也就是多年的教養讓他維持住這一刻的禮節:“謝謝,丫頭……丫頭就不用了。”
壓下封建貴族對人命草芥的感慨,蘇敬儀看着頗為淡然的其他幾人,有些好奇:“不過這個課程,你們都會上?”
雖說他青春期時收到來自哥哥的愛——《刑法》一本以及少年法庭三日游,可他跟幾個哥們卻是暗戳戳的收集過種子的。
可……可看這些貴公子們臉色,好像不幹暗戳戳的事,是光明正大收集“種子”?
年紀有些大的幾個互相對視一眼,而後點點頭:“會。”
甚至還小聲跟蘇敬儀分享着。畢竟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這色字頭上一把刀的道理蘇敬儀遲早得知道:
“宴會少不了歌舞美人作伴。所以咱們就得學會如何應對別人送小妾丫鬟這種事情。”
“還有妻妾争寵這些,咱們總不能被蒙了吧?”
“我們還得戍邊,這美人計之類更是得謹慎。自古死在色問題上的将領可不少。”
秦延武聞言瞬間目光眯起,看向蘇敬儀。
蘇敬儀迎着人會說話的眼神,瞬間表示自己懂了:“我祖父怎麽死的,我爹跟我解釋過了。也偷摸跟我說了,我們蘇家恐怕成你們教育的案例了。”
衆人沉默一瞬,看着從容的蘇敬儀,倒是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是……是要區分對待功績和私德的。”
“我祖父這德行,所以他也死在私德一事上了。反正我是以此為警的。且咱們這麽熟悉了,我就直說了你們潔身自好,少玩點花樣,安全第一。還有妻妾問題要處理好,別像我爹一樣有個主意多的小妾。”蘇敬儀見縫插針提醒封建貴公子們,反手頗為鄭重的指指自己,就差字字泣血:“否則後院孩子出事都不知道。”
瞧着蘇敬儀一臉心有餘悸,面色肅穆且凝重的模樣,被勸谏五人齊齊鄭重點頭,悄聲回:“放心,我們都有教的。”
就在原告們偷摸開“小會”時,安定伯趁着所有人都湊熱鬧時,仗着自己給書吏們讓路,是離看臺更近了些。
蘇從斌飛快比手勢。
安定伯有瞬間想要當做自己沒看見蘇從斌的手勢。畢竟憑什麽啊?
他們老淩家也是自己摸爬滾打,避開了好多坑,才站穩腳跟的。眼下憑什麽要跟一群寒門子弟分享?
蘇從斌感受到某個第二代伯爺的冷臉,他壓着自己緊繃的弦,飛快打着暗號——未來侯爺格局,想想我蘇家超品侯爺,國公待遇!
安定伯:“…………”
安定伯逼着自己将視線看向蘇從斌身後鬧哄哄的未來文臣們。即便有燈籠照耀,可到底被押進來的圍觀人群實在實在太多了。
這一眼望過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
完全讓人沒心情分辨到底是忠還是奸。
且……且也不管他的事!
帶着些煩躁以及一絲的冷漠,安定伯擡眸去看向端坐最中間帝王,神色晦暗不明,讓人難以辨喜怒的帝王。
他想着武帝的性情,權衡一瞬,便緩緩視線看向許連翹,笑着打趣:“看來真是新晉花魁,經驗少了。這種吹牛的話,也信!”
萬萬沒想到自己都讓師弟老老實實聽命行事了,還要遭受如此淩辱。陶侍郎陰恻恻的剮着安定伯:“安定伯,你倒是經驗豐富,怎麽跟這青樓女子有聯系?”
“陶侍郎,我三十五了還生個兒子呢。現在五十了,前兩日後宅傳來的消息,小妾懷了。三月坐穩胎相了。可以驕傲對外宣布了!”安定伯是拔、高了音調,甚至帶着些亢奮道:“看脈象,是個千金。說來我兒子三個,孫子都四個了。這一只腳踏進棺材了,臨老了結果老天爺疼我,特意讓我兒女雙全一個好!”
猝不及防的知道自家添丁進口好消息的淩敏:“…………”
原告們也驚了,齊齊看向安定伯。
蘇敬儀眼皮猛得一跳,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要知道這話題轉向太生硬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這糟糕的預感就應驗了。
就聽安定伯竟然直接明碼挑釁了——“老子就是會養生懂嗎?比某個生了五個女兒就被人質疑要死要絕後的侯爺可強多了。”
蘇敬儀氣炸:“安定伯!”
“知道你護犢子護爹。”安定伯看着炸起來的蘇敬儀,倒是笑着,繼續啪啪啪開口,吐出一連串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話:“蘇敬儀,也別怪伯伯多嘴說兩句。你爹其實也養得極好的,三十歲之前是生了五個啊。這數量是比我多的。甚至他活蹦亂跳活到了四十四,看他現在鐵青的臉上,應該還能跳起來打我一頓。”
邊說,安定伯轉身朝帝王叩首:“皇上,末将鬥膽。這第四代榮國侯順順遂遂四十四,能夠跟小年輕一樣熬過鄉試,甚至他還精神抖擻參加翌日宴會。足以說明養生的好處,足以說明第三代榮國侯英年早逝,全都因女、色咎由自取!”
萬萬沒想到安定伯張口就提第三代的死因,所有朝臣震驚——你是見縫插針的想要怼死蘇家?第三代那死因都是個笑話!
百姓們倒是有些不解,紛紛驚訝的看着跪地的安定伯。
“故此末将幹脆冒着得罪蘇侯的危險,當衆說一句。我等武将子弟對于女、色不熱衷,是因為學過美人計,知道要提防要警惕仙人跳。眼下這所謂的驚鴻樓美人計不管是真還是假,末将是覺得該讓舉人們上上警惕美人計的課程。畢竟有些學生講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說來末将家裏有個敗家子也真給末将漲了些見識。所以末将推己及人。您想想那些苦寒出身的農家子弟,沒見過世面的。萬一被有心人擠兌兩句。年輕人臉皮薄挂不住,可不就被引、誘到青樓了?”
武帝聽得這話,眉頭一挑,倒是頗為詫異的看了眼安定伯,“安定伯這建議不錯。先前朕命蘇敬儀一行人編寫普法的,适合百姓的律法書籍。自然也會加入這仙人跳!”
得到篤定的回應,尤其是貌似也有自家孫子的份,安定伯止不住開始暢想未來侯爺的夢。而後他重重一磕頭:“皇上您英明,沒想到您早就吩咐了,末将這是班門弄斧了。我還以為我比其他文臣都疼舉人老爺們,疼大周未來的文曲星們,寧可冒着得罪蘇侯都要巴巴說兩句。”
說着,安定伯是笑得頗為尴尬的模樣,起身。
與此同時,滿朝的文臣們聽得這話,差點臉都黑了。
安定伯他、娘、的,是直接當着他們的面嘲諷他們不給舉人們不給文人出頭!!!
的确嘲諷的安定伯無視所有人望過來的眼神。反正第一個吃螃蟹才有功勞!
嘚瑟着,他借着起身的動作,緩慢退到許連翹身側,直接低聲耳語了兩句:“宣講美人計了,也會想辦法定秘密投訴的規則。像你那個情哥哥的事,只要對方敢于抗争敢于投訴。我們這一代人就敢說能夠護一個人。”
這番話語不亞于天籁,聽得許連翹眼淚差點沒控制住,直接滾落。
真的……真的……這只要抗争……只要抗争,也就能争出些機會來。
所以她也要顯出自己的用處,彰顯出自己的強大來。好讓蘇家這種起碼還有些良心的貴族能夠上位!
眼裏迸發篤定的目光,許連翹垂首瞥着瑟瑟發抖,仿若被蹂躏的鮑大人,直接咄咄逼人着:“安定伯,奴不解了。這按律、嫖、娼、是該罰吧?奴既然證明了是鮑大人是恩客,那為何他還不遭受懲罰?所以您是在憐香惜玉,還是滿朝文武在林香惜玉啊?不然就罰他也被針刑好了。”
安定伯聽得響徹耳畔針鋒相對的話語,頗為滿意的點點頭:“皇上,按律這位大人該受罰吧?”
“既然當官管不住自己,以後就改針刑!”武帝不容置喙吩咐道:“錦衣衛行刑!”
鮑繼宗聞言,擡眸看向陶侍郎,直接撕心裂肺求救着:“師兄救我啊!”
陶侍郎面無表情,目光一沉,死死的盯着鮑繼宗:“公堂之上,豈有師兄弟?你今日所作所為,甚至都連累了師門!有你這樣的師弟,乃是師門不幸!”
鮑繼宗迎着決然冷酷的眼神,再看看随着帝王一聲令下就亮起的鋼針。在夜色中,鋼針格外的亮眼,透着尖銳的鋒芒。
還沒等他深呼吸一口氣,去想自己二甲前列,去想自己順遂四品官吏,去想呼奴使婢……鮑繼宗就克制不住嘶喊了起來:“啊!”
這疼痛,完全無法形容,完全無法忍受。
許連翹瞧着鮑繼宗像是被捆住的肥豬,發出痛苦的哀嚎聲,笑得燦爛。
慢慢來呢!
她總會把欺他,辱她的所有人一個個報複回去!
安定伯斜睨了眼喊的比殺豬聲還難聽的鮑繼宗,質問道:“東華書院制造意外的事情,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迎着這一聲質問,鮑繼宗下意識的就開口:“知道!饒了我吧,就是我吩咐曾夫子去聯系人處理的!”
陶侍郎聞言面色沉沉:“安定伯,你這是刑、訊、逼、供!”
“兩國交戰了還刑、訊、逼、供?安定伯擡手:“來,那三司來?”
大理寺寺卿吓得連連搖頭。
“皇上,民間有句話叫師徒如父子!”許連翹傲然開口,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嗓門:“奴實在不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有徒弟的一份;徒弟成功也有師父的好處。結果出點事就變了嗎?怎麽一點都不像家族關系哪樣?教坊司那麽多妓、女唯有因血緣關系遭受懲罰的,可沒有因為被師門舍棄的!”